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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会说,你又讲了一个沉重的故事,这怎么能叫阳光灿烂呢?
我猜问这话的朋友会是比较年轻的,过许多年以后你也会明白的,宝剑锋从磨砺出,灿烂也自苦炼来。黄金般的耀眼夺目,不是那熊熊炉火的光芒吗。灿烂的青春年华,每一天每一年不都闪耀着五色斑斓的光彩:战火中的青春,大熔炉里的青春,电闪雷鸣的青春,默默无闻的青春,哪一枝不是彩霞般的灿烂,哪一朵不是玫瑰般的芬芳。
一个网友在我的贴子后面,回复了一个长贴。回忆了他的比常青还要穷苦的少年青年时代,但我从他的字里行间,看不到愤世疾俗,看不到萎靡消颓,我甚至能感觉到他心底的那一大片阳光。那也是财富啊。他的阳光灿烂的青春。
小说《黄花女》发表了,这是我的第一个小说,也是李东宝的第一个小说。(如果读者有兴趣,以后我把它贴出来)本来我按李东宝的意愿把题目定为《黄花菜》,但杂志的编辑又给改成了《黄花女》。
每当我翻开这本杂志,就总是有一些遗憾。我觉得我写这个小说的时候,心里想的事情太多太杂,不纯净的心态,怎么能写出黄花的意境。心情又急,总想赶快写出来替李东宝还这个愿。而且当时还年轻,对有些东西尤其是涉及历史的一些东西,涉及到感情和性的一些东西,必然领悟不够,也就必然笔力不够。所以我总想找机会再去皇尿台,重写黄花女。但是这个愿望怕是要变为一个梦想了,因为时代变了,黄花变了,黄花女也变了。
当我多年以后重登老爷岭再去皇尿台的时候,是一直开车上去的。一条新开的公路贯通了这片山林,林子被砍伐的满目疮痍,汽车一过尘土飞扬。到了我日夜怀恋的黄花地了,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黄花地已经被一大圈水泥桩的铁丝网围了起来,旁边的林子砍出了好大一块地,盖起了一排别具一格的建筑,还有一个停车场。人迹罕见的深山老林,现在竟然有人有车来旅游了。

我找到了围墙的入口,却被大铁门挡在了外面。一个大大的标牌,用的是中日两种文字:女花黄白山野蔬有限公司。这是什么狗屁公司!
一个瘸拉巴几的老头溜达过来,我觉得眼熟,那不是黄花屯最能巴瞎的“老巴头”吗!他也认出了我。“你又来了。败了,败了呀!你没看见吗?这黄花败了呀!”他一个劲地唠叨着。他给我打开大铁门,让我进到里面看我朝思暮想的黄花。他抚着黄花,满脸的皱褶里全是心疼的神情。“败了,败了!”我细一看,可不是吗,黄丛稀疏了,花朵也萎缩了,就连香气也淡多了。
老巴头告诉我,前些年,几个日本老头进了山,说是当年在这驻扎过,知道这块宝地。还非要和皇尿屯合资建那个狗屁“女花黄公司”,每年所有的黄花全部包圆,运到日本去卖。据说卖的价钱已经是个天文数字了。屯子里把这块黄花地一寸一寸地量过,分到屯里每个人的人头上,又都拿到“女花黄”入了股。现在,中国人就别想吃到这块地的黄花菜了,想吃也得花大价钱朝日本人去买了。老巴头就是这块地的守卫。他说着说着有些上火:“完了,风水败了。啥都完了!”
“风水怎么会败了呢?”我小心翼翼地问,因为我想起当年我曾经贸然地采过黄花,不过我就那么随手一采,不至于把风水败到这个程度吧。“黄花地还在,可哪有黄花女了呀?什么破鞋烂袜子都进黄花地来扑腾,啥风水呀!完了!”
老巴头说的才是问题的根本,是呀,现在到处都难找到黄花闺女了,这也是世界性的难题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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