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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富认为常青、李东宝、我都是一路货色,在这一点上他是对的。我们永远是朋友,我们是精神上永远不会分开的朋友。李冬宝虽然进机关晚,但是他对常青一见如故,而且他俩还有更多的共同语言。他们都当过外线小组的班长么。他对常青的事情知道的不比我少,甚至知道得比我还清楚。他知道常青包括十里香在内的所有的隐秘,和所有的艰难困苦,他肯定还知道一些我和常青都不知道的关于常青的东西。他毕竟是在更高的层面上掌握的常青的情况啊。
在常青没有出事以前,我们三个能碰在一起的机会也不多。我说过,因为常青厌烦管富的原因,他也不大上团里这边来,少数几次即使到了机关这边,他也绝不会直接去找李东宝。常青是要脸的人,他不想让别人误会,以为他是找关系来打听消息来了。所以我们三个聚在一起的次数满打满算也就三、五次。而且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有说过有关提干啊升官啊什么的。我们都是荡荡君子,不做那些苟且之事。我们之间的关系是纯净的没有任何污染的兄弟之情。那时我们就是这么纯真,尽管今天回想起来我们的单纯有些可怜。
常青出事以后,李东宝参加了后事处理的全过程。那天晚上,他和团里领导一起去火车站送常青的母亲继父还有十里香。当他回来的时候,我还在宿舍窗前呆呆地站着,泪水打湿了我军衣的前身。我知道他进来了,静静地坐在床边,没有一点声音。我都不敢回头看他,我一个人的悲痛都沉重的让我承受不住,我们两个人的呢!就这样静默着,象是为我们死去的兄弟志哀一样。
熄灯号响了,我俩都没有动。过一会,我回身关上了灯。在灯光熄灭的瞬间,我看见李东宝的脸色铁青。宿舍里死静死静的,机关大楼下的路灯晃进来,宿舍里一切都虚虚乎乎的,就像我们不能相信的现实一样。我们都僵化在固定的姿势里,没有语言,没有动作,甚至连呼吸都被悲痛压制的要停止了。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李东宝终于绷不住了,他只说了一句:“我还算是他兄弟吗?!”随即无声地抽泣起来。

回想那个被巨大的悲痛笼罩的夜晚,我们的意识都被搅得乱糟糟的。我对李东宝的这句话也没有太多的在意,我觉得这是他的肺腑之言,是极度悲痛所致,我们是兄弟呀。况且常青又是冤屈而死的。常青走了,我们的怀念渐渐地变成一道伤疤,藏进心灵深处去了。军营里的生活还在继续,阳光依然灿烂地照耀着我们的青春。然而李东宝却出现了一些让我意料不到的变化。前面我就说过我的一点感觉,我以为那是因为李东宝进机关时间短,有一点不适应造成的。但是时间越来越长了呀,早就该逐渐适应机关生活了呀。可我怎么总觉得他越来越不对劲了呢。
怎么说呢。在我们政治处里面,他还是挺正常的,工作似乎也越来越熟悉,主任股长们都对他挺满意的,还得到了好几次表扬。他本人在我们处里也是落落大方的,群众关系都处得不错,没人说他怎么样。可是一到我们年轻人这个人堆里面,他就有点问题了。对他的问题,如果叫做问题的话,我当时根本就不知道咋回事,或者根本就没警觉到这是个问题。至今也很难说出一个准确的字眼来讲我对他的感觉,要是非要给个说法的话,我想就是我觉得李东宝有点“虎”,或者说是虎拉巴几的,这和我原先认识得李东宝几乎完全是两个人哪。要是当时这么在我们处里说他,肯定没有人会相信。就连我对自己的感觉都怀疑,总觉得是个错觉。可是不光是我的感觉呀。我们年轻人里面,竟然有人管他叫“二虎”了。“二虎”这个称呼,来源于我给大伙讲的老爷岭前山后山两虎相争的故事,后来有人感觉李东宝尽干虎事,有时候还说虎话,大家伙玩的时候他就毛毛愣愣的有点发虎,就开始管他叫“二虎”了。现在回想他那个时候干的虎事,和在当时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那时候我们就是玩啊闹啊高兴啊,谁还顾得上去品味一下这些快乐后面的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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