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珠海住了五天，不走也得走了，刘山东再三挽留也没用。临走前，他在香格里拉请我喝告别酒。
这些天，我也仔细地观察了这个刘山东。除了穿戴和派头，除了他的公司和那几台好车，看不出他有什么特别的变化，可是这小子却是实实在在地发达了。
在酒桌上，其实也就我们俩人，他的夫人咋回事，他不说，我也不问。
酒喝的差不多了，战友的话也唠的差不多了，他就有意思要继续说点近便话。
他笑嘻嘻地问我：“股长，你也到我公司看了，你猜我现在有多少钱？”
我笑着摇摇头，我既不想猜，恐怕猜也猜不准。因为现在特区的事情，靠平常的眼光，根本就看不透的。我才走马观花看了几天，上哪能搞清楚。再说，这个问题，应该是他的核心机密了，我也不好随便知道吧。
他看我不吱声，光是笑，就伸出三个手指头。
我没问那代表三十万、三百万、三千万，甚至是三个亿。我想除了三十万，都有可能。因为光是他的几台车就值一百多万了。
他也没继续说，所以，他的三个手指头，就变成一个谜了。
他忽然转了话题，向我诉起苦来。磨磨叨叨地对我说他开公司做买卖的难处，我也插不上嘴，就只能端着茶杯听他说。后来他把话题又挑的明白一些，他说：“现在，我就缺一个人又正派，又有本事，脑瓜又绝对好使的搭档。我的那点尿水，股长你了解，挺得了一阵，顶不住一世呀。”
他的这话，我信。
他又说：“我和股长你说实话，那天一看见你，我以为是老天爷把你给我派来了。我怎么看，你都是做生意的材料，而且是适合做大生意的、做大老板的材料。你到这来跟我干吧。”
他说这话，使我很意外，还有一点不舒服。这倒不是因为他对我的评价，这没什么意外的。我的意外和不舒服，就是因为那一句“你跟我干吧”。
我的天，真是山不转水转，沧海桑田，翻转了人间。如今，这刘山东都敢让我给他打下手了。我一个堂堂的**团长啊！
不舒服，也得忍着，人家是东主，而且也可能是真心实意的。
他看我没啥反映，又劝我：“我看你干脆下来，到珠海来吧。你就委屈点，先当我的副手。以后我给你些股份，你干得好了，也可以自己发展嘛。”
他的这个建议或者说是邀请，我无法回答。因为这个问题对我来说，根本就无从谈起。就好像有人对一个农民说：明天派你上月球去。这个老农能说啥？我能说啥？
离开了特区，带着满目的五彩斑斓，带着一脑袋的新鲜感，带着数不清的闪烁的念头。当然，还带着刘山东——刘董事长的期待。我还是急切地回部队了。
坐在飞机上，我的脑袋里一阵一阵地晕眩。不是因为晕机，不是因为疲劳，而是因为特区带来的冲击，还在继续不断地激荡着我的大脑。
我从小进了军营，又一直驻扎在北方，不知道南边改革开放后的变化，不知道究竟特区是个什么东西。现在，它活生生地、有声有色地、生气勃勃地进到了我的意识里面。这种剧烈的、爆炸式的观念的冲击，不亚于当年我和常青在新兵连的最后一个夜晚，就是看到了那些破档案的那个晚上，冲击的强度是一样的，但是性质当然是截然不同的。这次的冲击，对我的精神世界、对我的认识能力、甚至对我的人生观，都是一次质的提高和飞跃。
军营和特区，北方和南方，象是两个世界，那是两种生活。对我——巫山云来说，是一个多么新鲜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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