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负 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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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素妍坐了一会,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起身向两人告辞,毕竟是偷溜出来的,可不能被老娘发现。
郭定安再三挽留,无奈她确实不敢多做停留,推辞一番,郭定安只得将她送出院子,纪咏风随着出来,道:“既然欧阳贤弟今日事物繁忙,不便久留,不若有我作东,后日殿试那天酉时,愚兄在畅仙楼中设宴庆祝郭兄高中,如何?”
席素妍略一思索,点头道:“如此,就劳烦纪大哥了。”与纪咏风说好时辰地点,便带着小三匆忙离开了畅仙楼。
待席素妍离去,郭定安向纪咏风一拜道:“承蒙纪兄一路关照,方有定安今日,怎敢再劳烦纪兄。”纪兄之恩情,定安没齿不忘。”
纪咏风道:“定安太见外了,你高中乃是喜事,也是畅仙楼的光彩,我这个东家置办一桌酒席祝贺一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哪里称得上劳烦?”这三年一次的会考,那些高中的士子所住之所,都会置办酒席为其祝贺也是由来已久,一来给自己客栈增加名气,二来这保不齐高中的士子将来会是朝廷的大员,店家也乐意为自己拉个靠山。
纪咏风又道:“定安,一会让何掌柜来,你给他说说邀请哪些人?”
郭定安忙摆手道:“仅你们二人与欧阳贤弟就是了,我在这天都举目无亲,哪还邀请得了许多人。”
纪咏风点点头,微笑道:“也好,我们三人正好畅饮一番。”他当然知道郭定安不会再邀请什么人,他所好奇的只是那位神相之女,若此行能结认到南越第一名臣,倒是一件美事。
小三跟在席素妍身后,憋了半天终于问道:“小姐,明天真的要赴宴吗?”
“当然,本小姐什么时候失信于人了?”席素妍回答道,这几日,听说姨父家出了些事情,母亲每日都要过去,回来得比较晚,到时候就让小橘装成自己在床上躺着,母亲定然不会生疑。
小三苦了一张脸,该不会又让自己跟着吧,果然又听到小姐吩咐:“小三,备好马车,晚上准备出门。”惨了,又被小姐拉下水了,夫人啊,您千万别出门啊。呃,要不要偷偷告诉夫人,就算被小姐责骂也好过被夫人发现吧。
“小三,”席素妍转身微笑看着小厮:“你要敢去告密,我就请父亲将小橘许配给厨房的柱子。”
“别,别,小姐。”小三忙振作起来,激昂道:“小姐的吩咐,就是刀山火海,小三也不怕。嘿,只要小姐别把小橘许人就是。”小姐怎么会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席素妍轻笑道:“不用你刀山火海,只要你管好自己的嘴就是了。”这小厮精灵古怪得紧,别漏了嘴,让自己出不了门。
用过晚膳后,席夫人回到府邸,神情有些疲惫,也没有用膳,和丈夫女儿招呼了一声,便径直回到房间去了。
席允安看了看妻子背影,叹了口气,对女儿道:“去劝劝你娘吧。”
席素妍对父亲的话有些不明所以,但仍然乖巧地点点头,到厨房吩咐做了几道素淡的小菜,自己端到母亲房里。
席夫人坐在窗前的椅子上,独自沉思,并没有发觉女儿走进来。席素妍把饭菜放在桌上,走进母亲,轻轻出声唤道:“娘……”
“妍儿,”席夫人这才转头看着女儿,席素妍拉起母亲的手,在她身旁坐了:“娘,你还没用膳吧,我让厨房做了几个你喜欢的菜。”见母亲并无起身的举动,忙又劝道:“娘,爹爹和我都很担心你,多少还是吃一点吧。”
席夫人看着女儿关切的眼神,点点头,席素妍忙搀扶她到桌边,布好菜,盛上米粥,又在旁边坐了,看着母亲慢慢吃了起来。
只吃了小半碗,席夫人便停了碗筷,席素妍也不再劝她,唤了小丫环来把桌子清理干净,送上热茶和两碟小点,把热茶往母亲面前放了,又在她身边坐了下来,道:“娘,喝点茶吧。”
席夫人把茶端在手中,却不喝,席素妍小心问道:“娘可是在担心兰姨?”这事她也隐约听说过了,姨父要纳的这个小妾本是兰姨的贴身丫环,却和主人私通,珠胎暗结,姨父也堂而皇之的要将她纳为妾室,也难怪兰姨如此伤心难怪,连带母亲这几日都阴这脸。

席夫人幽幽一声叹息,道:“妍儿,莫非女人生来就该如此命苦,当年小妹才貌双全,求亲之人多如过河之鲤,皆被小妹拒之门外,唯有乐诚一人风雨不惧,两年如一日,每日上门,精诚所至,小妹终被他痴情所动,嫁给了他……”
席素妍默不作声地听母亲回忆往事,母亲的身世当然不是什么秘密,她很早就知道。母亲和兰姨也是出身书香门第,外公是前朝大学士,因性情孤傲而被同僚排挤,早早就告病还家,离开了朝堂,外公只有母亲和兰姨两个女儿,自小受他教养,知书达礼,文采出众,自及笈后,求亲之人络绎不绝,外公任两个女儿在众多求亲之人自行挑选,乐姨夫的痴情感动了兰姨,兰姨便挑了他为自己的夫婿,母亲却对父亲情有独钟,独独父亲没有上门提亲,反倒是母亲让人说与父亲,这才成就了一段姻缘。
“娘,”打断母亲的长于短叹的回忆,席素妍问道:“兰姨那边现下如何?”
席夫人叹道:“还能怎样,前两天整日寻死觅活,好说歹说给劝住了,怎么说也得想着两个孩子。”男人纳妾也是平常之事,只是他们两人这么多年相敬如宾,怎料想丈夫和贴身丫环在眼皮底下勾搭成奸,竟连孩子也生了下来。
席素妍等母亲感叹完后,才开口道:“兰姨是怎么打算的?”
“她不肯让那丫环进门,正和你姨父闹得不可开交。”席夫人又是一声叹息。
席素妍摇头道:“兰姨这么做未免不智,她这样也没有什么益处,只会消磨她和姨父之间的情分。若是这样闹下去,岂不让旁人白白拣了便宜。”
席夫人惊讶地看着女儿,席素妍平静道:“不管怎么,那丫环既已生下孩子,若是不让她进门,旁人只道兰姨无德,除了我们这些亲近之人,谁又明白她的苦呢?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哭闹又有什么用处,不如打起精神好好为将来和儿女打算。”
“而且,”席素妍顿了一顿,冷冷笑道:“姨父眼下跟兰姨闹成这样,也未必就是如何喜欢那丫环,不过是面上挂不住,让兰姨闹得下不了台,若是就这样僵持着反而让姨父愈发维护那丫环,不若退一步,大大方方地迎她进门,姨父定然心存感激,日后行事也会有所收敛。至于那丫环,她只是妾室,还不得看兰姨的脸色过日子,待过些时候姨父爱意淡了,还不是由着兰姨怎么处置。”
席夫人怔怔看着女儿清冷的双眸,小小年纪,竟对世俗人心看得如此透彻,她当然明白女儿说的话无疑是眼下最好的选择,但她如何也说不出一个好字,只是长长地一声叹息。
席素妍也不再言语,收拾了桌上的碗筷,退出房间留下一片清静让母亲仔细思考。
离开母亲的房间,席素妍这才轻轻叹气,被所爱的人和信任的人背叛,兰姨心里一定很痛苦,似她这般温婉贤淑的女子竟然也会这么激烈的一面,一定是伤心到了极致,可人只要活着就不得不为将来考虑,表弟表妹年纪尚小,怎能没有母亲的庇佑,而离开了乐家,兰姨一个弱女子又何以为生呢。
席素妍慢慢向书房走去,爹爹一定也很担心吧。痴情的乐姨父背弃了他的情意,而母亲挑选的人却始终不离不弃,这是母亲的眼光还是幸运呢?
她心里想着,不知不觉来到庭院中,看见父亲的书房中还亮着灯,便往前走去,刚一走上楼梯就听见一声呵斥:“什么人?”阴影处闪出一人来,挡住她行走的道路。
“你是什么人?”席素妍微微一惊,看清来人一身劲装,彪悍高大,并不是府中之人。
两人还没有说第三句话,书房门已经被打开,走出两人,席素妍更是一惊,走在父亲前面那人正是晋王刘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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