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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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无阿弥陀佛,人妖殊途,恕老衲无法将许仙还与两位施主。”
“姐姐,让我们现出真身,与这老秃驴斗法。”小青叫道。
素贞心头一颤,面前法海法杖金钵,白眉飘扬,看似慈祥无比,实则宝相端庄,几无懈可击,自己却为许郎放弃了真身,即使合两姐妹之力,斗得过这五百世修行,精通般若法门的活佛吗?
但许郎他……
白素贞把银牙一咬,也叫道:“小青,咱们和他拼了。”
金山寺前,忽地飘起一阵青雾,雾中探出一个巨大如屋的青色蛟头,口吐人言道:“姐姐,快骑在小青身上,小青助你与法海老秃驴拼命。”
云从龙,雨从蛟。
漫天毫雨争向飘起,小青化成的蛟身巨大无匹,一千五百年道行真身,几与万兽之首的神龙相似。
白素贞身姿曼妙,美若仙子,飘身踩上小青蛟头,自发髻上拔下玲珑宝钗,迎风化为两把青光暴射的仙剑,娇声叱诧道:“星河剑雨,百万青光为我开路,疾——”
手中两把仙剑放出万道细小光剑,嗖嗖作声,空中排成一道剑气长虹向法海冲去。
小青张开巨口,喷出一股青碧色煞气,助万千剑雨气势更加汹涌。
“阿弥陀佛——”法海两道长眉拂动,高叫道:“魔高一尺,佛高一丈。妖孽!米粒光芒也敢跟皓月争辉。”他手中法杖陡地飞出,在身后疾速飞旋,青白色天空霍然张开一面由黄金法杖组成的光镜,嗖嗖呼啸的万千剑雨和小青本命煞气形成的剑河,一遇金光,如雪遇阳光,顿然消散。
小青见势不妙,张开巨大蛟口,“呼呼”连喷青气,漫天青云顿时遮蔽金光,白素贞身上缠绕的白色丝带夹在青云中闪电飞出。
只听“当啷”一声脆响惊天动地,黄金法杖被她们合力击为两端。
“妖孽,上天有好生之德,念你们修行不易,莫要以为法海不敢收你们。”法宝被破,法海老和尚终于动了真怒,取下脖上星罗念珠,嘴中高声念道:“伽罗么什,般若波罗密多,破劫——”
一声大喝出口,白素贞和小青面前出现法海放大了十倍的巨大幻象,幻象手中一十八颗星罗念珠同时亮起,嗡嗡震颤,响彻天地,如同十八把巨锤叮当砸在白素贞和小青心中。
小青修为稍弱,受不了佛音震荡,巨大身体笔直向下跌落。半空中小青尖叫道:“姐姐,快施展法力,咱们一起水漫金山,逼他放出许仙。”
兴动风雨,一不小心会死人无数。
白素贞深知天威难测,这种惹起劫火的逆事怎可轻易妄为,素白脸上现出一丝犹豫。
“姐姐,什么时候了,再不快些,你的许郎就被老秃驴渡化出家,从此天地永隔啦。”小青在骤雨交加中急叫道。
白素贞眼望金山寺方向,眼前幻化出往日恩爱的情景。
明明咫尺天涯,却恍若隔世。
救苦救难的佛陀眼中可以容下三千万法世界,为何放不下自己这段苦恋?
一想到肚中即将出生的孩子,白素贞犹豫立刻化为烟云,心念一动,法诀运转不息,道道白气从她美至凄迷的身子涌出,小青毫不犹豫也放出青光。
两气缠绕,迅速游走。
金山山下水波蓦地汹涌泛起,发出巨大咆哮之声,浪花拍得山崖轰轰作响,眨眼水面涨起三丈多高。
白素贞五千年修炼,虽然舍去蛟身,却是附近五湖十河水族之王,受其招唤,百万水族掀起巨浪,顷刻间大水淹到金山山腰,眼看要冲上山门。
“妖孽,妄兴波澜,你们不怕遭天劫吗?”法海白眉飞扬,脚踏紫金钵立在空中,怒声喝道,身上无上至宝——菩提袈裟飘起,半空化成一张巨大无边屏障,将整座金山包裹,随着佛号,法海也化身为巨大金佛,以无上法力把整座金山托起。
“大师斩断人情,就是遭受天劫白素贞也认了。”
“姐姐,老秃驴拔高一丈,我们就淹起十尺,看看老秃驴能撑多久。”小青在白素贞身下兴风作浪,两只巨大眼珠瞪着法海金光灿灿的法身。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金山寺内,梵音袅唱,五百沙弥一起敲动木鱼,击打金钟助法海佛力。
巨大如来佛祖塑像面前,许仙正盘膝而坐。
他五感被封,万念具断,但在心底最深处,却有一个纤美身姿不断闪现。“她是谁?她是谁?”无边黑暗中,许仙无数次问自己。
“南无阿弥陀……南无阿弥陀……”整座金山梵音震动,天边彩云翻滚,双方斗法激起万千尘劫。
法海神通无限,但和他对抗的可是两个几千年修炼的巨蛟,特别是白素贞再有千年道行便可转化成龙,救夫心切,在百万水族助阵下,水势越涨越高,眼看就要淹入金山寺内。
“啊——小青,我动了胎气,宝宝要出生了。”突然,正做法的白素贞手捂腹部痛声惨叫道。
“姐姐,千万忍住点,我们赶快离开此地,等孩子出生再找老秃驴算帐。”小青惊叫道。
她们现在可是控制着五湖十河之水,浩瀚无边的法力主要靠白素贞支撑,一旦失去控制,河水倒灌,附近黎民百姓无一幸免,不知要淹死多少人,那可真要引起雷火天劫。
“哇——”但万事终不可逆,一声响亮哭叫声传出,孩子在风雨交加中诞生了。
“白蛇产子,不可能!难道我真的错了,白蛇真化成了人?和我斗法的是一个人不是妖?”
白素贞若是妖,她就该产下蛟卵,既然产子那她就是人,天空金身正坐的法海眼看小青突然变回人形,手中托起一个男婴,如雪长眉不住拂动,一颗清静无尘的佛心瞬间出现裂痕。
于此同时,强忍产痛的白素贞眼前一黑,五湖十河之水失去控制,整个天地须臾塌陷,百里之内化成汪洋大海,天地之间一片哀嚎声。
“轰——”金山落下,激浪更被推至极巅。
法海眼望着瞬间遭受灭顶之灾的无辜黎民,心中也生出悔意,“白素贞是人,那老衲妄动干戈,岂不是杀灭苍生的凶手。”
“轰隆隆”天际间紫云密布,一声隐隐雷鸣破开苍穹,斗法中的三个人脸色同时大变,白素贞水淹百里,天理不容,雷劫降世了。
雷劫一旦展开,不死不休,任人都无法从九天雷火下脱身。
“小青快走,”白素贞叫道。
“姐姐,孩子怎么办?”小青惨叫道,一千五百年姐妹情分,怎可能割舍得下。
“他走不了,孩子和我气血相连。在这世上只能被天雷击灭。你快走,许仙以后靠你了。”
小青满脸泪水,一跺脚化成青光飞走。
白素贞脸上也流下眼泪,就见她吐出内丹,喂给嗷嗷待哺的孩子吞下,在心里道:“孩子,妈妈对不起你,让你出生无父无母,这颗内丹保存了妈妈五千年修行和记忆,希望你能在另一世界躲过劫难。”
失去内丹即将成为凡人的白素贞,用最后力量在空中撕出一个黑洞,想将孩子送入未知的迷乱世界,只有在另一个空间,才可能躲避雷火诛劫。
可惜为时已晚,雷光暴响,天空紫色厚云红光跳耀,一道霹雳直砸向白素贞和手中孩子。
“素贞——”
金山寺内许仙猛然站起,竟破开被封印了的五感六识,跌跌撞撞冲出金山寺。
法海身上菩提袈裟飘起,抢在雷火之前卷起孩子冲入黑洞,跟着,他脚下紫金钵飞出。
轰地一声巨响,紫金钵落地变成一白塔,将失去法力的白素贞收在里面,掩去白素贞气息。
“南无阿弥陀,老衲五百世修行,却毁人因缘,罪有应得。”法海脸现慈悲,双手合十,金光荡漾,在白塔之上盘膝跌坐,替白素贞抵下万千雷劫。
又是一道道紫光跳跃,天地终回复平静,金山寺前只剩下失魂落魄的许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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