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是谁!(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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妲己微微一震,听得琴音悠扬清朗,或如戛玉鸣珠,或似万壑松涛,恍如身在瑶池凤阙,在松林漫步,享清风朗月,来商的郁闷之情顿时一扫而空。直到曲终,音韵犹不绝于耳,绵远幽长。
痴痴地看着伯邑考专注操琴的样子,妲己的泪仿佛都要落下。嘉轩每每弹钢琴的时候,可不就是这样,连神态都如此毕肖,他常说弹琴要注入自己的感情,才能弹出感动人的音乐。而自己,虽然技巧掌握的一丝不差,却偏是对钢琴缺乏投入的热情。他就是嘉轩!他就是嘉轩吧?
“苏妃!”帝辛看到妲己如此沉迷,忍不住心里开始不悦起来。或者是嫉妒伯邑考的琴声竟然把妲己迷住,再看那一袭白袍的伯邑考,实在是俊朗得过了分。妲己年少,不会为他所迷吧?
“嗯?”妲己漫应一声,才醒觉自己正痴痴地看着伯邑,忍不住脸上一红,连忙低首:“陛下,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臣妾实在是听得呆了。”
“哦?伯邑考的琴自然是好的,只是爱妃可知此曲的名字?”帝辛的眼睛开始冷了几分。
“莫非是《风入松吟》?”
帝辛的眼睛看向伯邑考,却见伯邑考身子微微一颤,伏身回奏:“娘娘慧眼,此曲正是名《风入松》。”心里的痛惜却是更甚,多少年来,他的琴还未曾得到过知己,这唯一的一位却已是王的妃子。看那青春妙龄的身躯,脸上却没有半分愉悦,想来对宫廷生活并不满意吧?
“原来爱妃果是知琴。”帝辛微微松了一口气。
胡喜妹娇笑着弯下了腰:“唷,我的陛下,原来是在吃醋啊。”她抛着媚眼,伸出右手把帝辛的胸口象征性地抚了抚,把嘴凑到了帝辛的耳边,轻声地笑着:“快把龙心放了回去吧,妲己姐姐既入深宫,心儿都在陛下身上。再者,也没有做妃子的不爱一国之君却去爱个世子的。”
帝辛看了一眼妲己,见她已经恢复了常态,正低着头不知想些什么。也许是自己刚刚的口气有些重了,一时好笑起来,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忽然有这样的念头,就怕妲己的心放在别人的身上,自己就五味陈杂的不知是什么滋味。把手放到妲己的肩上,温和地说:“爱妃,你若喜欢,便让伯邑考在宫里多留几日。”
妲己抬起头来,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心里是如此地想把伯邑考留下,可是又怕伯邑考遭来杀身之祸。
“姐姐怎么了,听琴听得呆了。陛下,您不知道,姐姐在冀州的时候就雅爱音乐,今天这伯邑考的琴呀,可是让姐姐摄了魂儿了。姐姐,还不叩谢天恩?”胡喜妹轻轻地捏了捏妲己的手臂。
妲己这才展颜谢恩。那绽开的笑颜,真如醉日的海棠,初放的牡丹。帝辛看得呆了,凑过身去,在她耳边低语:“爱妃,今天让朕好好爱你。”
妲己的背脊微微一僵,求救般地看着胡喜妹,却见后者嘻嘻笑着,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神色,这才放下心来。
伯邑考看到帝辛的眼光朝自己扫来,连忙垂下了头,心却仍在砰砰地跳。这妲己,不言不笑时已经感到美至极处,笑容绽放,更觉月里嫦娥都要逊色几分。这等佳人,竟然在深宫内院陪伴一个半老的男人,纵然这个男人贵为天子。看她寡欢的神色,怕也有种种的遗憾吧?
若是自己能得这样一个女子,绝不需要三妻四妾。心中却是微凛,常说伴君如伴虎,在这宫廷后院,可万万不能露了心事。听说妲己甚得宠爱,帝辛喜怒无常,万一露了爱慕之色,不仅自己落个身首异处,还怕连累了父亲,更怕连累了妲己。
开宴时,伯邑考总是偷偷地看妲己。胡喜妹放浪形骸,也不时地瞄着伯邑考,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妲己对他万般维护,更直承是自己的恋人,但伯邑考看那妲己的神色,分明是惊艳,显然还是初见。

妲己却是不假辞色,仍是落寞地偶尔抿着佳酿。偶尔帝辛的调笑,会令她脸色微红,却是更增娇艳。看在帝辛眼里,是心痒难挠;瞧在伯邑考的眼里,却是无奈佳人的被迫承欢。
晚宴宾主尽欢,唯有妲己却是五味陈杂,既希望见到伯邑考,又怕他惨遭不幸,看向伯邑考的眼神也是忧虑及怜悯的。然而,看到伯邑考的眼里,却误以为是这倾国的美女对自己颇有好感。临退出显庆殿时,伯邑考仍然悄然回首,但见妲己擎了杯酒,眼光却正看着自己。因为碰到了伯邑考回望的眼神,红晕便一点一点在脸上晕染。然后偏过头去,低首对帝辛说了些什么。
伯邑考怅然地走出了显庆殿,跟在内侍官身后,踏着月色向驿馆走着。不知道为什么,心象失去了一块似的,连一路上自己的亲信问话都不曾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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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怎么进了一次宫,你就失魂落魄似的?”听到弟弟的问话,伯邑考才醒了过来,原来已经到了驿馆,父亲和弟弟姬旦都在中庭等着自己回来呢。
“今天设宴,却怕陛下无常,所以战战兢兢的。”
西伯侯姬昌长得方面大耳,城府极深,在西歧极得民心,被称之为大贤人。虽然为人谦冲仁厚,但在封地却时常厉兵秣马,因此也怕帝辛对他有所猜忌。见伯邑考的神情,以为他是因兄弟及仆人在场,因此摒弃了下人,单留伯邑考。
“怎么,陛下对你如何?”伯邑考是姬昌的长子,又文武兼备,为人谦厚,在歧山深得大臣们的拥戴。姬昌一向甚是看重这长子,原本这次不想带入朝歌,只是帝辛听说了他的名声,特意颁旨着令带来的。因此姬昌心里也有些隐忧,怕是歧山的好名声为帝辛所忌。
“陛下甚是爱重,还赏了许多东西。”伯邑考却不敢把心里话告诉父亲,虽然姬侯自己后宫里也是美女如云,但却不会愿意让任何一件事毁了他的野心。在外人看来,姬昌对朝歌是忠心耿耿,又忠厚老实得似乎没有什么作为,但做长子的却是再明白不过,父亲的野心大着呢。
姬昌微松了口气:“那就好,只是你在朝歌也别抛头露面,只需暗暗结好年轻的一辈。”
“是,父亲。”姬昌点头答应,“我也怕陛下看重,反令小人进馋言。朝歌虽然是表面欣欣向荣,可是内里却千疮百孔已露端倪,尤其是陛下因宠费仲、尤浑,武成王心有不满。就是姜侯与鄂侯,也颇有微词,只崇侯虎与费尤二人亲近。”
姬昌满意地点了点头:“考,你分析得不错。不过,姜侯的女儿位居中宫,虽对佞臣不满,也不会对陛下不满。倒是苏护,上次对陛下直陈,惹得费尤二人暗暗怀恨。”
“但苏妃新进,苏护是皇亲国戚。”
“你哪里知道,苏护为人,极是刚正不阿,前次陛下私下召见,苏护就直陈不愿送女入宫,得罪了陛下,干脆反出朝歌,为父还奉旨讨伐的呢。可惜这次苏全忠不曾来,你找机会好好结交于他,他实是个猛将。”
“是,苏全忠我也见过,武艺不在我之下,是个人才。”伯邑考恭顺地回答,虽然与父亲剖析形势,但心里却仍在想着妲己,原来果是不愿意入宫侍君的。
“嗯,你对朝歌的形势还把握得很清楚,平日又谨慎细心,为父倒不担心,天色也不早了,快快回房安歇吧。”姬昌微笑地看着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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