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不费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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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羞红着脸打量了片刻,眼珠直溜,撅着嘴怒道:“为何不早说,害我……害我以为碰到色狼,吓死我了!”
一看这丫头叉腰的姿势,就猜想平日里也没少惹事,我笑着叉腰道:“我叫花容月,你叫什么?”
那丫头果不试弱,昂着头道:“我叫洛儿,今年十三,你多大,快快报来。”
我边走边道:“哧,有意思,今儿是大李魁碰到小李魁,我比你大多了。”
突然躲藏到我身后,小手捏着我的腰带,像是要玩老鹰捉小鸡。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真是服了她了,不知是哪家的捣蛋鬼。我正想回头,她死死地攥着我,低声道:“我叫你容儿,你叫我洛儿,咱们谁也不占谁便宜。不打不相识,交个朋友怎么样?好,既是朋友,请帮个忙,把前面那几个探头探脑的人给打发了!”
我真是被她打败了,自划自说,还说没有占我便宜。前面果然有几个家丁模样的人,正在四处张望,我猜想这丫头肯定是我的徒儿,也是偷溜出来的。
微微转头戏问道:“礼尚往来真君子,我帮了你,你帮我什么呀?”
几个家丁越靠越近,她红通通的小脸已慌乱一片,急跺脚道:“你想怎样就怎样了。”
我笑着反握她的手道:“成交!”拖着她慢慢地移到了弘历与允喜的身边,将弘历与允喜一拉,并排立在我的前面,佯做惊颤地轻声道:“快,把那几个人赶出去,我上次得罪过他们,他们想必来报仇的。”
弘历稚嫩的脸上陡然间多了几分戒备,拳头紧握。允禧轻撞了一下弘历,镇定地道:“别担心,我跟馆主很熟,我这就叫馆主打发了他们。”
小丫头闻言在我身后雀跃起来,我忙回头瞪她一眼,免得半途而费,乐极生悲。她意识到自己的大意,乖乖地点头。又怕这几个可怜的家仆,被无缘无故痛打,拉拉允喜的袖子,轻声道:“别伤了他们,是我对不起人家!”
允喜点头提步而去,我与小丫头躲进竹林,弘历成了入口安检员。小丫头像是鱼入水中,活灵活现,舒展双臂,微闭双目,摘了一片竹叶,悠然道:“东风弄巧补残山,一夜吹添玉数竿。半脱锦衣犹半著,箨龙未信怯春寒。”
说完将竹叶向我抛来,又回复少女的天性,嘻嘻哈哈地跑开了。我正想提步去逮她,突闻有人铿然地声音:“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洛儿闻声停了下来,随即拍手赞道:“好诗,好!”
允禧也点头称是,郑板桥只是淡淡地注视着我,我摇头叹气道:“何为铜臭味?何为风雅?若是你们今日都无饭可吃,无衣可附,还谈得起你们所谓的风雅吗?都说黄金有价,玉无价,那只能说你对玉的喜爱到了一定境界,若是你拿玉换吃的,换穿的,不就有了价了吗?”
郑板桥投来了钦佩的目光,允禧与洛儿也点头,这个未来皇帝,大概还没花钱买过东西,又不解地道:“按你的说法,世上万物都是有价的?都是俗物?”
“相对而言,就是如此,比如说你穿的,用的,都是花钱买的。在特殊情况下,连亲情也是有价的,百姓在无路可走的情况下,不是连子女都卖了吗?这并不是说情谊有价,我只是想说明,跟铜钱沾边的不一定就是臭的。”
我徒一时之快,糊扯一堆,说得自己也糊里糊涂。深秋的太阳本就无力,风吹动竹叶,沙沙作响,一股寒气包围亭子。允禧立起笑道:“我与先生一见如故,真想与先生秉烛夜谈,不知先生能否移步寒舍?”
郑板桥作揖道:“不才也是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这位兄弟的画,明日定然捧上!今日听君一席话,解了我多年的惆然,日后我再需为此而忧虑了。”
这四人中我最能理解郑板桥的,他家境贫寒,常需卖画为生。作为清高的文人,定是迫不得以而为之。我含首点头,行至门口,弘历笑着告辞道:“后会有期!”
大家都作揖道别,郑板桥上了允禧的车,我把一千俩银票给了允禧,收画付讫。夕阳西下,红如出炉的玄铁。弘历正要扶我上车,洛儿径自上了马车,笑嘻嘻地道:“帮忙载我一程。”
弘历一脸白目,我笑嚷道:“不是一家人,不上一辆车,丫头你可想清楚了,不怕我们把你带回家,当童养媳?”

洛儿脸上立刻飘起两朵红莲,但还是不服软,撅着嘴道:“你们敢,我可是明儿要选秀进宫的……进……?”
这丫头一情急,把自己的底给卸了。这会儿正面红耳赤,愣在那儿。总算安静了几分,弘历坐在我们的对面,好奇还有好色,盯着洛儿的小脸不放。我狠狠地踢了他一脚,他才红着脸别开了头,洛儿这会儿变成了哑巴,羞红着脸低头不语,衣摆都快被她扯破了。
我拍拍洛儿的手笑道:“傻丫头,你家住哪啊?不会真想跟我们回家吧?不过也没关系,倒少了程序了。”
弘历呵呵地傻笑,洛儿腼腆地不敢直视弘历的眼睛,真是奇了怪了,这就对上了?想着要真对上倒好了,也少个情敌,弄不好选秀进宫成了雍正的后宫,企不更难堪。
“我家住城东,我阿玛是察哈尔总管,刚才骗了姐姐,对不起!”洛儿红着脸道。
弘历追问道:“这么说米思翰是你祖夫吧?你阿玛叫李荣保?你是富察家的小姐?”
洛儿惊讶地抬头道:“你怎知道这么清楚啊?你认识我阿玛?”
弘历小屁孩立刻装成成熟的风度,端着身架笑道:“我家跟你家很有渊源,祖上也有交情,只是你我小辈不相识而已。”
我真要晕倒了,在你家做官,能没有渊源,还真能攀关系。洛儿一改刚才的窘态,兴奋地道:“那我叫你宝四哥吧!怎么都没见你到我家来啊?我家常有文哥哥、雨哥哥、方哥哥来玩的,都是我哥哥的好友,只是阿玛不许我出门见客,我们就私下里谈诗论画,很有趣的,你若有空也来吧!”
这丫头还真是纯得可爱,情窦未开啊!弘历端着笑,眼里竟有几分醋意,笑回道:“你阿玛说的没错,男女有别,小姐又天生丽姿,真是不妥?”
我忍不信噗哧笑出了声,弘历的小脸一下涨得通红,洛儿也羞红了脸低下了头。两根小青葱硬是装大蒜,还在我面前,真是搞笑。我揉着洛儿的肩道:“洛儿,你想嫁个怎样的人啊?”
弘历也一脸期待,洛儿支支唔唔地道:“我还小,没想过,我阿玛说赶明进宫就由不得自己了!”
洛儿一脸迷茫的神色,看来家里太宠着她,记得弘历的妈这会儿都给雍正了。她拉着我的手嗲声道:“姐姐才是天生丽姿,姐姐嫁给哪个才子了?”
我顺口撅嘴道:“还才子,我命薄嫁了个傻子,一天到晚都没空陪我,这不我耐不住寂寞,跑出来了呗!”
弘历手捂着嘴,佯装咳嗽。洛儿不解地道:“他为何这般忙啊?皇上也不用一天忙到晚啊?”
我笑问道:“你怎知皇上不用一天忙到晚啊?”
她眨着大眼睛,眼眸清沏的似一汪清泉,朱唇微启,思索道:“皇上要下江南、狩猎、听曲,不是还要与娘娘们说说话吗?”
我抱着洛儿哈哈大笑道:“傻丫头,你说的皇上不是咱现在的皇上,咱现在的皇上连睡觉都做梦批折子,那还有这闲情?”
洛儿撅嘴反驳道:“为何我说的就不对,姐姐说的就对,难道姐姐走进过皇上的梦里?”
我真是无言以对啊,这丫头还真能辩,弘历咧着嘴傻笑。赶车的小林子轻问道:“爷,已是城东了?小姐家是哪户啊?”
聊天的时间真是过得快啊,都从城西赶到城东了,洛儿探出了小窗,兴奋地嚷道:“就是前面那户,帮我送到后门!”马车噔噔地缓行,在小巷里停了下来,洛儿东张西望了一番,才跳下马车,边跑边道:“谢谢你们,后会有期。”
弘历笑着目送,将至门口,洛儿又回头问道:“你们还没告诉我住哪儿呢?”
弘历正想开口,我抢先道:“洛儿,那天想见我,托人带个信到清雅居,我再溜出来见你!”
“好啊,好啊,姐姐再见!”洛儿挥动着小手,跑进了门,看来还有把门的。
车上少了洛儿,弘历就缄默不语了,我也靠着闭目养神。心想古人或许更容易一见衷情,因为他们都被礼教束服着,没有太多男女相见的机会。想着今日真是收获不少,一想起回宫心又冷了几分,那个傻子何时开窍带我下江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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