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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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周天宝睁开眼睛时,他就发现天已经亮了。
他的心里猛地一震。
然后他又感觉到他的心很痛很痛。
周家上下一定都知道自己离家出走的事情了。
自己那个还未见过面的父亲一定会非常的气愤。
父亲在一怒之下是不是已经宣布与自己脱离父子关系了呢?
周府的家产是不是全部落到自己的弟弟头上了呢?
景琪也一定会非常的伤心。
她在一怒之下是不是已经宣布不再与周家有任何瓜葛了呢?
她是不是已经回知府衙门了呢?
周天宝的心彻底地碎了。
他已经感到了深深的后悔。
他后悔自己不该有这一念之仁。
他后悔自己不该离开自己最心爱的新婚妻子,不该走出那个如同仙境的洞房,更不该走出富丽堂皇的周府。
如果自己没有做这些事情,如果自己此时从梦中醒来之时,身体还躺在那张鸳鸯床上,手还搭在妻子的娇躯之上,如果自己还能感受到妻子的体温,闻到妻子身上的芳香,看到妻子睡梦之中均匀的呼吸,那该有多好……
想着想着,他就感到自己的“弟弟”又挺了起来。
恰恰就在这时,王小雁也醒了过来。
而周天宝挺起的“弟弟”也恰恰被她看到了。
王小雁的脸色顿时变得羞涩了起来。
但在这羞涩之中,也透着一种幸福。
“天啊!我怎么能让这个女人看到我的这幅丑态呢?”
周天宝心里一急,立即加以掩饰。
“你醒了?”王小雁看着周天宝,笑着道。
“是啊。”周天宝的话显得有气无力。
他现在也终于看清王小雁的脸了。
她还是有几分姿色的。
她脸庞生得很圆,脸上的肌肉又白又嫩,十分的俊美,特别是一双大眼睛又黑又圆,一眨一眨的,非常的可爱。
周天宝想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爱纪景琪爱得太深,而且如果爱她不要付出什么代价的话,自己也可能会爱上她的。
但现在他只想尽快地摆脱这个女人。
但自己还能用一个妥当的办法来摆脱这个女人吗?
周天宝发现自己已经黔驴技穷了,他发现自己已经很难想出一个妥当的办法来了。
自己现在又该怎么办呢?
难道自己就任由这艘小舟载着自己飘向远方,与周府渐行渐远,与自己心爱的妻子渐行渐远?
难道自己真的要跟着这个女人到江南去,过一辈子的苦日子,甚至是要一辈子的饭?
“天啊!”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周天宝心如刀割。
“不行!不行!”
“我绝不能因为要救这个女人的一条命而葬送了我一辈子的幸福啊。”
“该向这个女人摊牌了!”
“立即向这个女人摊牌,我和景琪的婚姻或许还可以挽救。”
“可是我怎样向这个女人摊牌呢?”
“难道就说‘我不喜欢你了’,‘我要回去了’,‘我们还是做兄妹吧’之类的话?”
“如果她听后要是受不了,该怎么办?”
“如果她要是直接从船上跳下去,又该怎么办?”
周天宝又迟疑了起来。
周天宝不及多想,王小雁又说:“大少爷一定有点饿了吧,不如我们先让船靠岸,再让小桂给我们买点饭菜下来。”
“好吧。”周天宝的确感到自己的肚子有些饿了,就答应了。
船很快就停靠在了岸边。
船里有一个盛饭菜的竹篮,周天宝猜测这是小桂事先的准备。
小桂提着竹篮一面向岸上走去,一面说:“大少爷!王姑娘!你们在船上稍等一会,我这就去买一些热乎乎的饭菜送到船上来。”
“为什么还要这么麻烦呢?”周天宝道:“我们一同下船去客栈里吃岂不更好?”
“大少爷怎么能下船呢?”小桂急道。
“我怎么就不能下船了呢?”周天宝不明白地说。
“我不知道大少爷是真不明白还是在装糊涂,”小桂叹息地说:“我们还并没有走出洛阳城多远啊,这里也还是洛阳地界啊,周家在这里肯定有很多的熟人,这个地方吃皇粮的人也都是洛阳知府纪望的手下,大少爷怎么能上岸呢?”

周天宝的心突然向下一沉。
他已经想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如果这个时候,让官兵抓一个现形,自己恐怕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啊。
他的心脏跳动得厉害了起来。
“你去吧。”周天宝对着小桂将手一扬,无奈地说。
“小桂这人待大少爷还算忠诚,”王小雁又将自己的身子靠在周天宝的身上,笑道:“将来我们可不能将他忘了哦。”
“是的,是的。”周天宝随意地回答。
他已经有一种快要疯掉的感觉。
“我该怎么办?”
“我到底该怎么办?”
他还在万分苦恼地想着这个问题。
不过他发觉到自己想也是白想了。
他发觉这一时半会自己是很难从这只“贼船”上走下去的了。
因为他即便狠下心来,不再去管王小雁的死活,他也害怕他和王小雁的“私情”暴露在洛阳官府的面前。
他的心还在剧烈地跳动着。
他的神经却已经变得麻木了起来。
他感到非常非常的无助,非常非常的绝望。
“上帝啊!你能告诉我,我究竟该怎么做吗?”
小桂很快就提着一篮盒饭菜回到了船上。
小桂揭开盖子,立即就有一阵芳香扑鼻而来。
“这饭菜好香啊!口味也一定很不错,”王小雁欣喜地笑着,她又对小桂道:“你这人还蛮能干的嘛,这么会买东西。”
“王姑娘过奖了。”小桂嬉皮笑脸地说。
周天宝却根本无心去看篮盒里装的是一些什么菜。
周天宝、王小雁、小桂和船夫四个人很快就围坐在了一起,开始吃早餐了。
王小雁、小桂和船夫三个人都是吃得津津有味。
唯有周天宝却还是一幅苦态。
香甜可口的饭菜到了他的口中却是完全没有口味。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吃树叶草根一样,嚼起来非常的苦涩,难以下咽。
他的心里仍在深深地后悔着。
他已经悔青了肠子。
如果昨晚自己没有从周府走出来,自己与爱妻此时又在做什么呢?
爱妻是不是已经向自己的父母奉上了媳妇茶?
现在自己、爱妻、父母、弟弟是不是正其乐融融地坐在一张桌子旁吃着美味的早餐呢?是不是还有一大群下人在旁边伺候着呢?
周府的一切是那么的美好。
可自己为什么偏偏要从周府偷偷地溜出来呢?自己又为什么要上这条“贼船”呢?
这究竟是老天捉弄?还是自作自受?
周天宝感觉到自己快要崩溃。
周天宝勉强地吃下小半碗饭以后,就再也吃不下去了。
“大少爷怎么吃得这么少?”
“大少爷再吃点啊。”
王小雁和小桂似乎都非常的心疼周天宝。
“我吃不下了,”周天宝淡淡地道,然后他又撒了一个谎:“我感觉到我有点晕船。”
“大少爷晕船了?”王小雁立即就着急了起来:“这该如何是好呢?”
“大少爷以前不是不晕船的吗?”小桂也显得有点着急。
“可能是这几天我累着了吧。”周天宝希望他的这个谎言能够达到自己的目的:既然自己已经晕船,船就不能再前进了,自己和王小雁以及小桂一行就不得不留在这里了,然后自己再继续制造麻烦,给他们出几个天大的、解决不了的难题,他们也就不得不“放”自己回家了。
不曾想小桂却道:“大少爷至少还没有想吐的感觉吧?如果大少爷还能坚持的话,我们就得赶紧走了。这个地方太危险了,刚才我一上岸,就看到了几个兵丁,好象是在找寻什么人,没准他们就是在找大少爷呢。太可怕了。”
“非得让我吐了,这船才能不走吗?”
“你这句话哪像是一个人说出来的?”
“我真想一脚就将你摔到河里去。”
周天宝心中对小桂已经是非常的愤恨。
小桂却对船夫道:“你休息一会吧,我来划一段。”说着,他就拿过了船橹,卖力地划了起来。
小舟也再次动了起来,继续向一个远离周府的方向行去。
周天宝感到自己的心已经彻底地掉入了冰窖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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