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买卖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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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身子急转,却发现一个身材瘦小的男人刚从自己的爱车里拎出个包来,转头就跑。
“抓小偷啊!”女人凄厉的喊声,足以喊醒整整一条街的人。
“抓住那个小偷,我给一千……给两千,”女人脑瓜还算好用,终于明白了旁人无动于衷的原因。
小偷路过“风仪斋”门口的时候,被大黑咬了。
小偷一倒,大黑就松口了,只要站起来一跑,它就跟上去又是一口!
然后就有好事的,张着嗓子喊了起来,“小吕、小吕,你家大黑给你挣钱了!”
吕明生走出去的时候,外面已经很热闹了。
他十分吃惊,一指大黑,“不会吧?我的狗,从来不咬人啊。”
“咬的是小偷,你怕什么?”接话的,是刚刚走近的奔驰男人。
“呵呵,我能怕什么?咬人就看病出钱呗,”惊讶过后,吕明生的脸上,又是阳光灿烂的微笑,“我是奇怪得很,大黑可从不咬人。”
其实,大黑并没有咬伤那个小偷,几次都是咬了人家的裤管而已,不过它咬人,就已经是很奇怪的事了。
眼下的大黑更奇怪,凑在那个小偷跟前挨挨擦擦地,眼神中也没什么敌意。
“是啊,是啊,”一旁就有人附和,“大黑脾气可好了,又聪明,每天都是它帮吕老板买报纸。”
老板总是沉得住气的,一听是老板,女人就不忙着谈酬金了,拿出了手机,打算报警。
手到按键上,她按不下去了,有个问题困惑着她:这是该打110呢,还是打122?
她还真够倒霉的。
中年男人又发话了,“你打110吧,122不用打了,我认了,全责。”
这么大的雪,恶劣事故指不定有多少呢,她要是打122,接警的是交警,一上午都未必能过来,这不是瞎耽误工夫么?
女人报警了,110,但是很显然,指望警察马上赶到,那是不现实的,他们又没有长翅膀,能飞过来不成?
“我忙得很,你的车损我看过了,”奔驰男人搓搓手,天气不太冷,可他穿得少——对他而言,穿什么衣服和季节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我也不等你的保险单子了,给你两千,行不行?”
女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啊,不行,你先等等,我再去看看我的车。”
“咦,想走了?”围观众人中有好事者发话了,“给人家小吕把钱留下啊。”
“就是,1000块钱呢……”
“我怎么听她喊的是5000?”
这次第,怎一个,乱字了得?
“好了好了,这样吧,”吕明生发话了,“钱我不要了,这位大姐,大概你车也有保险,跟这位大哥少要俩,不就完了么……这大冷天儿的。”
有人愿意让步,自然就好说话了,撞车这俩,也都不是特别难说话的主儿,一时间,除了蹲在地上的小偷,人倒是散了个差不多。
奔驰男人没走,点了两千给那女人,跟着吕明生就进了风仪斋。
“吕老板,你这条狗,真会买报纸?”
从他的眼里,吕明生看出了一丝贪色,谦虚地打着哈哈,“呵呵,狗这东西,通人性,谁家的狗练练,大概都行。”
“看得出来,你是痛快人,”中年人是指他刚才快刀斩乱麻一事,“我也是痛快人,一句话,这狗我看上了,你开个价吧。”

“呵呵,你养过狗没有?”吕明生笑嘻嘻地反问。
“养过,现在还在养,”中年人傲然回答,“我家里还有五条藏獒呢。”
“大家都是养狗的嘛,哈哈,”吕明生仰天打个哈哈,那灿烂的笑容上,就多了一丝别的味道。
笑容里,多出来的意思很明显:养狗的,舍得把狗卖给别人么?
“哦,我明白了,”中年人抬手看看自己腕子上的金表,“呦,八点半了,我有点急事,回头咱们慢慢商量。”
吕明生依旧笑笑,没有做声。
直到警察把小偷带走,他还在那里纳闷,大黑,怎么就咬人了呢?
冬天的买卖不是很好做,眼下又下了大雪,大半天下来,风仪斋没来一个客人。
下午,员工刘嫂过来请假了。
下雪了,外地的菜运不进通城市,天气预报也说了,这场雪还会下两天到一周——看现在这天气预报,都是怎么报的啊?
大都市就是这样,自身及周边供血能力欠佳,为了防未来几天物价上涨,刘嫂想去菜市场批发点菜回家,还问吕明生要不要。
左右是估计没人来了,吕明生放了刘嫂的假。
真巧,刘嫂刚走,就有人上门。
来的是一个四十多岁干巴瘦的男人,这是个穷人!
这年头,用什么“女人看头,男人看脚”判断身份,已经不是很灵光了,最起码,通城很多私人老板,没事就穿双布鞋,谁看得出来?
吕明生还是穿布鞋的呢,不过……他的情况有点例外。
但这个中年吊眼男人,肯定是个穷人,吕明生好歹也做了一年多老板,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说白了,这男人给人的感觉,比较猥琐,缺少了一种坦然的味道,那种顾盼自然、不卑不亢的坦然。
没有这种心态的话,就算口袋里有俩子儿,那还是穷人。
当然,吕明生倒也没怎么轻慢对方,坐在那里笑嘻嘻点点头,算是个招呼。
吊眼男人左右看看,头扬得挺高,感觉有点傲气,不过,那玩意儿是虚的。
他最终看好一幅画,琢磨半天,“呦,这幅田晓军的画,多少钱?”
那是幅山水画,标价八千,吕明生根本都不用看就知道,坐在那里,很实诚地报了一个价,“真要买,三千拿走。”
对穷人,说多了没用。
“这么贵啊,便宜点吧?”吊眼男人却是眉头一皱,人心没尽地继续搞价。
正说话呢,门口又进来一位,四十左右的模样,因天气太冷戴了副护耳,挺会保养的。
他一进来先打个哈哈,“风仪斋,这名字不错,有什么好货没有?”
又来一个,冷清的风仪斋里有点热闹了,吕明生龇牙笑笑,点点头。
这位见没人理他,吊眼男人正在欣赏一幅画,就走了过去,上下看看,流露出一副欣赏的神情,“这画不错啊,怎么卖?”
吕明生看他一眼,笑嘻嘻不做声。
吊眼男人发话了,“两千,最多两千,我买了。”
“这画标的是八千啊,”这位摘掉护耳,搓搓手跺跺脚,“你出两千,我出三千,成不成,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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