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元1701
0039章汉城
朝鲜人从来就没有称呼过“汉城”这个名字，在朝鲜李朝或称呼其为“汉阳城”、“汉阳”或“京城”。“汉城”的称呼是来源于去朝鲜的本土官员、本土商人对朝鲜的“汉阳城’的简称，以别于中国的汉阳城。
庄不鸣亲自操船，从黄海向东进入星罗棋布的朝鲜西海岸海岛群，在小舞衣岛和八尾岛之间转向北上，到达仁川外海。仁川不过是个小渔村，外海的水深很浅，而且是滩涂泥地，像探索号这样载重千吨的船只不能靠岸。好在庄不鸣早有准备，从探索号放下了两条登陆艇，分别运载两辆BVS10履带车在浅滩登陆上岸，来回跑了几趟，才把四辆BVS10履带车和一百五十多人的卫队以及弹药油料补给品送到岸上。这次为了保密，履带车只搭载了14.5毫米的重机枪，而且用帆布掩盖起来，没有携带大炮，卫队只携带6.5毫米仿乌兹冲锋枪和手枪，只有部分携带了双筒猎枪。全部卫队穿着绯红色军衣，明黄色漆面牛皮武装带，土黄色半腰军靴，一顶遮阳竹笠。
行营哨探处的密使早已接到电报通知，领着朝鲜五军营中军崔应犀前来迎接（五军营为朝鲜军常备编制，中军为官职。崔应犀是国王李焞的外戚，同时也是最信任的军中亲信，不仅参与了与庄不鸣领下北海的谈判，还是支持与北海联姻的重要角色，也是朝鲜军中反清派别的头领，掌握朝鲜最重要的五军营。朝鲜按照制度，没有常备军，实行兵将分离制度，无定将、无定卒，只有轮流服役的预备役军队。这次派出的都是朝鲜王宫的禁军，是朝鲜为数很少的职业兵。
崔应犀看到不需牛马就发出隆隆巨声开始运载卫队前进的履带车，虽然露出惊讶，仍然没有询问。这次四辆车的后车厢，都拆除了上部固定车体，只剩下底盘，在上面像卡车一样设了箱板，焊接了帆布架，每辆车前后车厢挤得满满的，加起来载员近四十人。只有庄不鸣和十几个亲卫，骑着朝鲜方面提供的战马，四辆车分两组，一组前面开路，一组在后面断后。仁川和汉城之间距离很近，沿途经过几个村庄，一路几乎都是开辟的稻田，路旁常有裸露**的朝鲜妇女顶着坛子步行，看到这群簇拥着几个大怪车的官军，急急让避到路旁。
崔应犀与庄不鸣沿路交谈甚欢，庄不鸣对于本土情况不熟悉，不过搜集的倭国情报很丰富，刚巧，崔应犀做过几次朝鲜使节到北京的使团随员，对于本土颇有见识，而对于倭国不甚了了，尤其讲得一口流利的汉语，如今的朝鲜，上层人士难得有不懂汉语，不写汉字的。说起倭国，庄不鸣不禁问道，这几年倭国连年稻米丰收，米价暴跌，北海连年大批进口倭国稻米，倒是给倭国幕府解决了米价不稳的头疼大事，但见沿途朝鲜男妇面有菜色，不知近年来朝鲜粮食产量如何。崔应犀连连摇头，自从“壬辰倭乱”后，又有“丁卯胡乱”和“丙子胡乱”，朝鲜连续遭受极大损失，自从被满清收为藩属，又多次被迫派兵从征，不仅连年参与对南明的作战，前些年还参加了满清对罗刹的边境战争，满清索求无度，军民不得歇息。
沿途谈谈说说，崔应犀对北海表现极为亲热，不断谈起他的北京之行，言下对满清鞑虏深恶痛绝。庄不鸣一行抵达汉江南岸的永登浦，对面就是朝鲜国都汉阳城，崔应犀把庄不鸣一行安置在馆舍，自己告辞渡江回汉城复命。接下来不少天，朝鲜方面除了送米面肉菜，再也没了消息，庄不鸣猜测，估计其内部党争又起，不知道要拖延多久。刚好北海方面派出的探矿队来到永登浦馆舍，庄不鸣干脆随队出游，反正大热天，出去散散心还不错，只在馆舍留下行营哨探处的密使和电台，自己身边带着四辆履带车，安全没有问题。
这个探矿队有朝鲜方派出的官员和向导，是朝鲜内廷小官，沿路安排地方供应食水，庄不鸣下令一律以北海出品的金银铜锻造印花币公平买卖，不许占朝鲜老百姓的便宜。探矿队的重点目标是大型浅埋藏的铁矿、煤矿和菱镁矿，其中菱镁矿是非常重要的优质高温耐火材料，也是这次与朝鲜合作开发的重点。庄不鸣手里有详细准确的地图和矿产分布点资料，很快就派人确定了几处开采点，先期收集了一批样品，直到两个月后夏季结束，这一行才意犹未尽的返回汉江南岸的永登浦馆舍。找到的铁矿区，根据样品测试，其品位相当好，而且埋藏很浅，储量很大，只要剥开表层的很薄的一层土，可以大规模的露天开采，运输就要朝鲜方面想办法送到沿海，然后直接海运到海参崴或钏路镇港口。找到的朝鲜煤矿，储量很多，不过不适合炼焦，可以开采后直接在朝鲜做成取暖煤销售。朝鲜绝大部分人仍然使用木柴或木炭烧火做饭，不过相对于烧柴，使用煤炭更方便更安全，尤其比较富裕的官员，对于煤炭有一定的消费能力。同时在港口储备足够的煤炭，北海新下水的千吨级武装商船，基本配备了烧煤的蒸汽机，以后重点投入运营的，将是标津城－钏路镇－函馆港－海参崴－釜山－济州岛－仁川，这个系列航线，在这些北海军武装商船停靠的港口，必须预备足够的船用动力煤。这些开发计划在北海建设基金的总体规划下，由一批北海商人出面承建，等庄不鸣和行营哨探处和朝鲜方面谈妥，下面的具体开矿运输就是手下人的事情了。
探索号返回济州岛休整了这么长时间，又赶回仁川外海待命，朝鲜方面终于发出邀请，朝鲜国王李焞次日将在昌德宫接见庄不鸣。第二天一早，朝鲜宫廷的内侍就赶着牛车，把身着锦衣卫飞鱼服的庄不鸣接到了昌德宫，说是宫殿，其实格局很小，这处宫殿在倭寇入侵的“壬辰倭乱”中，和其他景福宫等宫殿均被焚毁，后来光海君元年（1609年）重建，好在后园比较完好，朝鲜国王李焞就在盛开荷花的莲池边凉亭设宴招待庄不鸣。
李焞已是知命之年，相貌清雅，胡须花白，讲一口流利的汉语，与庄不鸣平礼相见，甚是谦和。比起朝鲜国王李焞，庄不鸣略高一些，大概一米七五的样子，光头微须，长方脸上细眼粗眉，背宽腰粗，声音沉厚雄壮，言语不多，倒是李焞问话多一些。
李焞问起，何以髡发（为什么剃光头）。
庄不鸣答曰，汉家失土，毛何以附？
李焞连连叹息，说起朝鲜自从“壬辰倭乱”，连年天灾**，人民死亡离散，府库被洗劫一空，先王孝宗大王虽有北伐胡虏的志向，无奈民生凋敝，又无时机，终究没有成大业。贤契有拳拳复国之心，余心老怀甚慰。
李焞又问起钱粮兵甲，庄不鸣自然不会完全交底，只说已有精兵五千，等三年后，将训练出五万大军，配合百余条大舰，便将横扫江南，然后北伐中原，驱除鞑虏，恢复华夏河山。
李焞沉默片刻，言道，只恐五万军嫌少。
庄不鸣便将几个月前，北海军伏击金州营满清八旗兵的作战经过详细解说一番。
说起来北海军以三百斥候军伏击八旗兵一百多人，而且后来又增加援军近两百人，完全是泰山压顶，不过朝鲜对于满清八旗一向畏惧，对于北海军五比一的战绩，李焞仍然极为赞叹。
其时朝鲜官府已经从派往北京的使节得知，辽东金州营有一个牛录的近两百人八旗兵无缘无故失踪，当时辽东民间传言极多，甚至传言是前明东江镇总兵毛文龙冤魂不灭，带领山精树妖吃掉了这些八旗兵，朝鲜距离不远，也听到了类似的各种留言，如今经庄不鸣详细解说，李焞才知道是北海军秘密登陆，以伏击战消灭了这些八旗兵。而且根据庄不鸣所说，北海军对八旗兵的战斗优势很大，虽然半信半疑，不过仍然矜持身份，不肯直言想问。
两人对坐饮酒，崔应犀立在远处，不许其他侍从宫女靠近。李焞毕竟年纪大了，虽然两人饮的是米酒，庄不鸣酒量极大，李焞已经面带醺然，便聊起家常。李焞早知庄不鸣仅有一个侍妾，没有娶正妻，趁着酒酣耳热，终于说出的联姻的意愿。
庄不鸣仍然按照当初谈好的程序，假意声称，鞑虏未灭，河山蒙羞，何以家为？
李焞趁着酒意，假意以长辈身份相责，你我都有腥膻之耻，正好结为秦晋，共同谋划大事，合则同利，分则两弊，如果结为翁婿之好，朝鲜在北海建国复兴之时，愿意订立秘密盟约，共同进退。
庄不鸣故作如梦初醒状，连连称善，翻身扑倒，口称岳父大人。
李焞回头，叫出将被许配庄不鸣的亲生爱女，待得姗姗走进眼前，庄不鸣绝倒，原来是个清秀妩媚的小丫头，看样子最多**岁，这次怪叔叔当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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