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心之圣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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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巨岩筑成的魔族之城,如一头不怒而威的狮子横卧着。黑发的魔法师从城墙上望出去,厚重的云层低低压着前方的天空,黄昏的光亮已经无力驱散步步进逼的黑暗,而白昼依旧和黑夜拼抢着,妄想维护最后一寸失地。
一群饥饿的秃鹫就在不远处盘旋,红色的眼睛带着戾气和对血肉的渴望,时不时掠过头顶。
高耸的城墙如同悬崖峭壁,截断了底下奔涌的激流,从上面看下去,黑暗的河水深不见底,像巨兽的血盆大口,要把人吸进那万丈深渊里去。
一只手无声按上了他的肩膀,伊卡慢慢回过头,与对方清澈冷冽的眸子默然对视。
风里飞扬的金发,俊秀的容颜,还有眉宇间那股子不肯认输的骄傲,熟悉得让他心痛。看见他,就仿佛看见自己犯下的罪。
金发青年不笑的时候,像一缕冻结的阳光,然而此刻,他挺秀的眉峰微微上扬,跟着露出一朵灿烂的笑容:“你这个样子真难看,哥哥……”
骨节分明的手指迅速扯开他束发的绳子,一寸寸梳过那散落下来的黑发,伊卡低垂着眸子,任自己一头柔顺的头发在他的梳理下褪去颜色,逐渐呈现出白银般闪亮的光泽,浓密的头发最后汇成月光的波澜坠落地面。
魔族君王从幻镜中饶有兴致地窥视着,面前淡紫色的镜面上清晰映出城墙上两道修长的身影。如同阳光和月色,金与银,狂王和光皇有着极为酷似的外貌,同样出色的五官,同样让人惊叹的美貌。只是路法的气质显得更为张狂凛冽一点,而光皇的相对温和内敛许多。这两个人站在一起,就像镜子的两面,有着令人惊异的矛盾与协调。
贴近他,路法低沉的声线从伊卡耳朵旁边轻轻滑过,给他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战栗。“久别重逢,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吗?亲爱的哥哥?”
“这段时间,我经常梦见你……”隔了很久,伊卡又喃喃地重复了一遍,耳边却似乎听见路法发出一声讥笑。
“还记得这个地方吗?魔族王都杰陵。”路法凝视着远方,用极缓慢的语速诉说着:“……曾经,我把黄金狮子旗插到这座城上,我们控制了暗之大陆三分之一的土地。沿着面前这条河一直走下去,都是我们的领土……”刹那间,骄傲与桀骜同时浮现在他依旧年轻俊秀的容颜上。
伊卡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出去,开阔的视野仿佛可以一下子看到处于遥远彼岸的光之大陆。然而,他的故乡现在怎么样了?隔了五百年,恒沙城里还有那里留着当年的痕迹呢?恐怕他和他生活过的地方已经面目全非了吧。
光皇的眼睛瞬时黯淡了下来:“我记得更清楚的是,一年后,我们有七万军队战死在苍鹫城,尸骨堆满了整座城的大街小巷,血流成河……”
“但我并没有输!”路法的声音忽然高亢起来,“如果再给我十年时间,我一定可以把杰陵城再打下来!”
“那又怎样呢?”水青色的眼眸深深凝视着他:“在如此惨重的牺牲下,胜利毫无意义,我们的子民都战死了,还有谁去治理那么广袤的土地?路法,不是所有的梦想都可以变成现实的。有种代价太沉重,我们付不起。”
“所以你不肯相信我,你不肯支持我,甚至你……”仿佛被瞬间点燃的火焰,路法清冽的眸子蒙上一层阴霾,冰冷的话语就这样一字一顿化为利箭:
“不-惜-杀—了-我?”
伊卡宁静的双眸仿佛被痛楚猛地划开一道口子,露出内心血淋淋的伤口。他背靠着墙,苍白着脸看着对方。
而路法紧接的话象一阵无情的风暴,把他伪装的镇定打得千疮百孔。
“我真想就这样撕烂你这副慈悲伪善的面孔。”冷笑着,路法一把扯过伊卡的头发,让他不得不以一种痛苦的姿式仰望着自己,“你的子民称呼你为结束大陆战争的圣王,他们可知道心目中神一般的君王是靠什么手段换来和平的?作了那样的事情之后,你又是如何从容自若地接受臣民的敬仰和赞美的?嗯?告诉我,你当时的心情是不是很爽?”
头发被揪得发疼伊卡也没有挣扎,他只是带着一点点疲倦阖上眼睛,既不辩解也不反驳,仿佛被捕捉到的猎物完全放弃了求生的**。
“好,好,你默认了是吧。”路法的眼眸因为愤怒呈现出灰暗的绿,他忽然抓住伊卡的手,把他压制在冰冷坚硬的石墙上,“既然如此,我也没必要顾虑什么了……”
“哦?骄傲的黄金狮子发怒了。”啖了口美酒,红衣君王用一种欣赏的神情端详着幻镜中争执的两人。
只见金发青年用力把银发青年压制在墙边,然后贴近他,似乎在他耳边低语了两句,银发青年脸色倏地变了,他咬紧下唇别过头去,不再与对方的目光对视。
“我不是在开玩笑,哥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愿望,我为什么不能顺从自己的心愿而活呢?”路法笑得平静而优雅,却隐隐带着疯狂的前兆。他修长的手指一寸寸拂过伊卡脸颊的肌肤,几近温柔,从挺秀的眉毛,紧闭的双眼,一路滑到那蔷薇色的双唇上,“哥哥,你有没有渴望得到却又不可告人的**呢?从小到大,你总是一副温和淡泊的样子,你内心深处试过为某一样东西激动过吗?试过因为得不到而绝望?试过明知无望,却还是不由自主去追逐的痛苦吗?”
“应该没有吧,你伟大得眼里只有你的帝国你的臣民,而没有你自己……”低沉的声音终于湮灭在彼此贴合的唇间。
火焰一样灼热的唇压迫着他,灵活的舌从被迫撬开的齿间探进去,深入捕捉他每一处敏感的部位,唇齿间的摩擦,血缘相近引起的共鸣,还有那逐渐紊乱的呼吸,原来放纵自己在不断累积的快感中沉溺是这么容易。
然而,无比清醒的灵魂却忽然听见对方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喃:“哥哥……”
刹那间,原本准备放弃的那颗心被尖锐的刺痛所贯穿,伊卡发出一声悲戚的叫喊,用尽全力推开了他。
“让我离开,让我回到永恒的睡眠中,路法……我累了……”伊卡摇着头喃喃说,下一秒他阖上眼眸,倒向身后的万丈深渊,风吹开了他洁白的衣裳,让他象一抹白云似的轻飘飘飞下城去。
连红衣君王都不免惊讶地站起身,幻镜里,原本纠缠着的身影骤然分开,然后银发的那一个出人意料地飞了下去,如一只断了翼的白鸟,投进黑暗深处。
城墙上路法依然平静地站着,他甚至没有去看他掉下去的哥哥,大风撩起他短短的金发,在脸颊旁边轻轻舞动着,他清秀的侧脸木无表情,攥紧的双拳就垂在身侧。
“你会救他的,对吧?他可以舍弃你,你却无法舍弃他,我骄傲的黄金狮子啊。”红衣君王很快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
镜子里,金发青年忽然一顿足,整个身体跳了起来,他左手在墙上一按,人已经顺势越过城墙。只见那修长的身躯在半空中优美地翻了个身,便头下脚上追逐着那点白影而去。
穿过黑色迷雾,视线里飘摇的白色影子转眼已被滚滚黑河吞没了。半空中骤然划过一声清亮的咒文。
啪,啪!
从青年背上倏地弹出一对硕大无垠的翅膀,金色双翼在风里铺展开来,驾御着风,带着他以惊人的速度追过去。
“真漂亮,传说中居于神圣魔法顶点的人,能够拥有黄金的双翼。现在这么看着,就觉得非常赏心悦目呢。”红衣君王带着赞赏的目光凝视着,狂王的身影象一羽金色的箭,带着令人目眩的光芒,将深不见底的河水生生劈开来。
“扑通,扑通。”
光芒隐没在流水中,转眼,他抱着另一个人湿漉漉地掠出水面,朝着远处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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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揪心的痛楚将伊卡从无边的黑暗中摇醒,他躺在松软的草叶上无法动弹,苍白的脸色如同死去一般,只有微弱起伏的胸膛可以看出一点点生命迹象。
路法就在他身边坐着,边用手指梳理着他被水湿透的长发,边用轻柔的语气说:“睁开眼睛看看,哥哥。”
伊卡缓缓张开双眸,首先映入他水青色瞳孔的是一片灿烂的金色,层层叠叠的黄金树叶覆盖着整片树林,从远到近,分成好几种不同的金色,由金黄,橙红到金红,深深浅浅,浅浅深深,耀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的美丽颜色。
“黄金树林……”伊卡出神地望着,受伤的肺让他突然迸发出一阵剧烈的呛咳。他不由蜷起身子,试图把那令人窒息的咳嗽压回喉咙里去,他的手用力捂住嘴,把脸深深埋在无声燃烧的落叶中。
“看样子,肋骨摔断了,连肺部都受了重伤呢。”路法冰冷的手指拨开他贴服在额头的银色发丝,伤处的疼痛令他下意识地咬紧嘴唇,强忍着不呻吟出声。
翻过他的身体,路法轻轻抹去了他唇边残留的血迹,忽然笑了:“哥哥,你在自我惩罚么?你觉得这样死掉就可以弥补一切?你错了,我亲爱的哥哥,如果这是你想给我的补偿,很抱歉,我并不想要呢。”
伊卡终于停止了撕心裂肺似的咳嗽,他深深看向路法的眼睛,明亮清澈的瞳仁中倒映着黄金树叶的颜色,有种惨烈的美,第一次,他清晰地反问:“你希望我怎么做?或者说,怎么样才能让你满意,让你得偿所愿?”
一抹令人惊艳的笑浮上狂王的嘴唇,他的眼睛却闪过暗紫色的风暴,他的手指在说话间滑进了光皇的衣领下,轻易捕捉到心脏的位置。

“真想把你的心握在我手中。”路法嘲弄地笑着,感觉那颗心在湿冷冰凉的肌肤下微弱地跳动,忽然,他用力按了下去,带着一股强大的魔法力量冲击着对方的胸腔。
一声惨呼伴随着喷溅出来的鲜血涌出他的口腔,伊卡侧过脸剧烈地咳嗽着,发出难以抑制的呻吟。
猛地拎起他的衣领,让那个虚弱的人不得不狼狈地仰望着他,路法的微笑带着讥讽的味道:“如果想取悦我,至少要做到这种程度哦,哥哥。”
揪住他衣领的手顺势一分,可怜的衣物在刺耳的嘶鸣声下被扯成两半,紧接着,一个比先前更激烈的吻几乎夺走了他的呼吸,受伤的胸腔在每一次用力吸气时都会产生剧烈的痛楚,伊卡开始剧烈挣扎,试图摆脱对方的控制。
“放开我!”意识到对方想作什么,伊卡铁青着脸,清亮的音色带着被激起的怒气呵斥着,防御性咒文在心中一闪而过,下一刻就要唱咏而出。
“终于生气了?如果我说我想要的补偿就是这个,你会答应么?”
伊卡一震,抬起眸子愕然地望着他,他想过千百种赎罪的方式,却从没想过这样的。
路法冷冷地看着,柔顺美丽的金发垂落在额前,在微风下轻轻拂过他光洁的额头。
伊卡忽然想起五百年前那个霜寒的夜晚,他躲在月光照不到的地方,摸索着他仅剩的一缕头发……
浓浓的悲哀瞬时象铺天盖地的落叶一样淹没了他,那种冷得让人发抖的感觉又再次回到他身上。
伊卡深深看了弟弟一眼,然后缓缓阖上了那对水青色的眸子,也顺带熄灭了灵魂之窗中最后一丝火焰。
月光一样白皙的肌肤裸露在空气中,象落在黄金树叶上一羽垂死的蝴蝶。他放弃了一切徒劳无益的挣扎,安静地睡在干枯的落叶上,等于默许了对方的要求。
没有前戏,没有爱抚,没有**前的一切准备,路法带着掠夺与报复的心态进入了他,感觉对方因为激痛而不断战栗,却还死命咬紧嘴唇不肯发出丝毫呻吟。
强悍的意志似乎完全压制了**的痛苦,他苍白着脸,放纵着自己的为所欲为,甚至一面颤抖着一面敞开身体接受他。
“愧疚真的可以让人做到这种地步?我的哥哥,你的牺牲还真伟大!”无名的愤怒让路法忍不住出言讥讽,想要用尽一切办法羞辱他,看他露出痛苦的眼神。
然而伊卡紧紧地闭上眼睛,仿佛不想让人窥探到心中的秘密。汗水湿透了他额前的头发,紧贴着肌肤,有种苍白的荏弱感。
路法亲吻着他颈上薄薄的皮肤,敏感的双唇可以清晰捕捉到肌肤下生命的脉动,曾经,他找到他时,在冰冷的泉水中他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就那样静静地沉睡在死神的怀抱中。
然而此刻他是活着的,和自己一样,皮肤下有血液在流动,胸腔中有紊乱的心跳。他急促地呼吸着,热气就浅浅地喷在他颈边;他的身体紧紧包容着他,两人以一种从未有过的亲密方式结合在一起。
可是,为何灵魂还这样空虚?在空荡荡,寂寞无边的地方徘徊着,找不到栖身之所……
一股浓浓的绝望霎时攥紧了他,路法没有感觉到丝毫快感,在麻木不仁的重复动作里,他觉得自己象把最美好最珍贵的那部分丢在地上践踏,眼睁睁看着它们被踩得粉身碎骨……
把脸埋进伊卡带着冰冷湿气的头发里,路法听见自己终于发出一声微弱的啜泣:
“哥哥,我看不见你的心,你也从来没有看见过我的……”
就像在黑暗中摸索,我们明明如此接近,却看不清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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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之大陆的黑夜降临了,如同一只看不见的手,悄悄把墨蓝色的天幕拉上。
路法把怀里的人小心放到床上,松软的被褥一下子陷进去许多,凝视着那比雪白的床单还更苍白的脸,他伸手轻轻抹去了对方唇边的一丝血迹。
在用治愈魔法帮他处理伤口的时候,路法无意中瞥见他手臂上累累的伤痕,从手腕到小臂都布满了触目惊心的刀痕,一道道象张牙舞爪的妖怪盘踞着。
一股难言的怒气忽然涌上他的心头。他压抑着愤怒的心情拉过旁边的被子,把他轻轻盖上。
手指碰触到他的下巴时,路法默然地停了一会。
一夜之间,眼前的人憔悴了很多,银色的睫毛下印着又深又黑的一圈,精神与**的双重折磨几乎摧毁了他的健康。
虽然给他施了最强的治愈魔法,但他的呼吸依旧很微弱,时不时还会有几声低低的咳嗽。
路法的眼睛黯淡了下来,他俯下身抱紧了这个冰冷的躯体,这一次,他只用嘴唇轻轻碰触了对方的脸颊,没有刺骨的恨意,没有火焰般的**,仅仅只是眷恋,喜欢以及长久以来的依赖。
就像很久很久以前,他们还是亲密无间时经常做的那样。
“哥哥,我这次回来只想知道一个答案,一个我猜想了五百年都没得到的答案。只要你告诉我,我就会死心离开了……”
黑暗中,他睁着眼睛静静望着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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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喜欢暗之大陆的黑夜,因为它冰冷,绝望,而且伴随着无穷无尽的噩梦……
他在一条黑暗的路上行走,看见远处有光,金色温暖的光亮,但是无论他怎么走,都到达不了。
“路法……”有人在旁边轻声叫他。
他倏地抬起头,一张熟悉而又美丽的面孔近在咫尺。
“路法,你要去哪里?”
“我不知道,前面有光,很温暖……”
“路法,我在这里你还想去哪里呢?难道你找的不是我吗?”那人把他的手放在自己脸颊旁边,微笑着问,“你忘了自己五百年来要寻找的东西么?路法,你真是个傻瓜,你想的事情我都知道,没有人象我这么了解你,我清楚你那颗孤独骄傲的心,就算你死也不肯跟我妥协。唉,你这个爱作梦的小孩子……”
那张熟悉的面孔慢慢贴近他,然后一个羽毛般轻盈的吻落在了他的唇上:“我爱你,路法,这个世上我最爱的就是你……”
“撒谎……”他喃喃低语着,猛然抬起的眸子里有愤怒如火焰般燃烧,他怒吼着甩开他的手:“你撒谎!!!!”
“怎么了路法,你对我这么凶……”那人有些愕然地看着他,水青色的眸子满是忧虑的神色,他伸出手,想要碰触他的额头,“你作噩梦了么?脸色好差?”
“不要用你那肮脏的手碰我!”他冰冷的语气弥漫在空气中,随即,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掐住了对方的脖子,他狠狠瞪着那张清秀的脸,口里吐出最恶毒的言词:“你这个样子让我恶心得想吐,你以为我认不出来吗?你这个只会变成别人样子的杂种!”
那人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忽然抬起手罩在他的额头上:“路法,我不需要你了,我已经受够你的任性妄为和骄傲自大,我要离开你……”他用唇型无声拚出几个字:“再见,路法……”
他霎时间红了眼,愤怒的吼叫从喉间绝望地冲出来,他用力掐住他的脖子,想捏碎那张可恶的嘲笑的面孔,谁知,那人却象一阵轻烟般从他手中消散了。
远处传来一阵刺耳的狂笑,一个柔媚讥讽的声音随着嘲弄地说道:“你杀不了我的,别忘了,你是靠谁的力量才重返这个世界的。呵呵,骄傲的小家伙,你就继续跪倒在你哥哥脚下啜泣吧,乞求他来爱你……”
“啊——”他发出困兽一般凄厉的叫喊,疯狂地挥舞着双手,卷起铺天盖地的魔法旋风,仿佛要把身边的一切都摧毁,可惜,那人消失了,很快四周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黑暗中只剩下他一个人粗重的喘息声,突兀而可笑地回响着。
不知隔了多久,他疲惫地抬起头,望着远方微弱的一点光亮,再一次迈开沉重的脚步向目标前进。浓浓的倦意让他意识模糊,然而,前方灿烂的金色光芒诱惑着他,那里很温暖,很明亮,那里是他最眷恋的、最渴望的圣堂,或许他已经想不起自己想找些什么了,不过他知道自己不能停下脚步,一旦停下就会孤单地死去,死在这个荒芜寂寥、冰冷入骨的地方……
红衣君王坐在床沿,看着床上的人痛苦地辗转反恻,不能安眠。他曾经阳光般灿烂的金发被冷汗湿透了,紧紧贴在苍白的前额上,他紧抿着双唇,牙齿咬得咯咯响,仿佛在竭力对抗某种恐怖强大的力量。
“我一直很好奇,你这么痛苦地活着,是为了完成什么心愿?我以为你想要的是他,不过看样子就算得到他你也不快乐。”红衣君王轻轻抚摸着他凌乱的头发,手指在他湿冷的前额上温柔流连着,“我想看看你深藏在心底的秘密,我想知道你用灵魂拼命捍卫着的神秘花园……”
他露出优雅的微笑,静静**着对方的梦境,他视线里先是出现了一片广袤无垠的荒漠,然后,远处有明亮的光,隐隐约约透过来。
他穿过那片被黑暗笼罩的荒芜之地,轻飘飘的,忽然有一片金色的叶子飘到他脚下,他弯腰拾起来,迎面有柔和温暖的光象水银一样流泻出来,淹过他的身躯。
忽然,他笑了:“路法,原来你想要的是这个。”
他似乎无法置信地摇头低叹,“路法啊路法,你的心比你自己想象中要纯洁许多,你守护着这么美丽的一个心之花园。”
寂静里,他忽然有种大笑出声的冲动。
——第十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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