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刚柔并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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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儿,准备好了吗?”我冲着在厨房里的桑儿说。
“好了,快好了小姐,你等一下。”桑儿边埋头苦干,边应着。
“噢。”走出房间,昨夜天色已晚,没有仔细看清这屋前景致,今早一起,觉得仿佛置身于幽境一般。小草屋搭建得朴素但是不寒酸,屋前是小石沙子铺地,才上去“沙沙”地响,还有一棵刚抽芽的桃树,姿态极好,树下还有一张石桌,虽说不是特别高档,但是却别有一番情趣,下有石凳四方,看来此处常有客人来与两位大师讨教阿。远处的青山因太阳尚未高起而环绕着青云,袅袅如仙境。置身其中,乐哉乐哉!
深呼吸,空气清新,透着几许泥土的芳香,渗入肺腑,令人浑身舒畅,仿佛新生一般。双手高抬,微微用力,让自己全身舒展。心中舒畅,心情自然好,不觉为自己的选择感到庆幸,若是没有当日的据理力争,恐怕此时早已任人摆弄,嫁到那司徒家去了呢!心中透笑。
走到石桌前,坐在石凳上,看着远处袅袅的青云。
“小姐,拌好了,你尝尝。”桑儿说着将一个小碗和筷子递给我。
伸手接过筷子,夹了一块拌好的黄瓜,放入嘴中。一咬,黄瓜汁的清香顿时充满口腔,和着微酸的黑醋和辣椒丝的辛辣味,酸甜辣,极品,极度地佩服桑儿的手艺,只是交待了几个注意事项而已,就能做的如此美味。满意的点点头,好幸福,这就是我想要得味道。
桑儿见我一脸幸福的样子,带着疑惑夹了一块嚼了嚼,表情渐渐显出不可思议,最终嚼动的频率不断加快,其间还不停从碗中夹着塞入口中,最后竟抛掉筷子,径直用手抓去。见到她的吃相,我呆在一旁。有必要这样吗,不就是凉拌黄瓜么。最后碗如狂风扫过般干净,桑儿才一脸满足的看着我。
我笑道:“桑儿,你等会儿到寺里或道观里问问有没有干净的小瓮,拿一个回来,我们多做些,好自己吃,也好送些给大师和道长。这没有荤腥,他们一定会喜欢的!”
“好,小姐。我呆会儿就去。”
“施主。”身后传来昨晚的小沙弥的声音,他叫悟修,“师傅让我送早点过来,请施主享用,师傅说,这些清淡斋菜是些粗食,小姐可能享用不惯,但是还是请小姐包含。”说着将食盒中的斋菜一一端出,整齐的摆放在石桌上,“师傅还说了,小姐可以看看书架上的书,或到处走走,山上是安全的,一有空师傅和三清道长回来鱼小姐交流佛法和禅道的。”说着收好食盒,就要离开。
“欸,请问小师傅,这寺中可有小瓮?”
悟修回头,想了想,有礼的说:“小僧不清楚,不如我回寺中替小姐问问。若有,在送来与小姐。”
“行,那就有老师傅了,不然待我们吃完早点,就让桑儿进寺去拿,您省的再跑一趟。有的话,让她拿回来,没有的话,就当出去逛逛,看看寺中的美景。”
“小僧就在寺中等桑儿施主。”说着转身就走了。
“去吧,顺便看看山中景致,也可去佛堂上上香。”
“小姐为什么不跟我去,一起上香,岂不是更好!”
“今天不想出去,你先去看看,明儿个我想走走,你也可以带路阿。”我说服到。
“那好吧,小姐我去去就来。”
“好,快吃吧,别让悟修师傅等太久了。”说着夹了一块豆腐放在他的碗里。
“知道了!”说着快速的吃着。
吃完了,桑儿收拾了一下碗筷。擦擦手中的水滴,边向外走边说:“小姐我去了阿。”
“去吧。”依旧坐在石登上背对着桑儿答着。
看着这山,我不禁想到了一句诗:不是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其实,支开桑儿只是想一个人呆着,不觉触到了腰间的纯钧剑,抽出剑,键指抚上,剑身还残留有些许体温,使剑身越发光亮。顺势将剑刺出,那感觉不弱于前世用枪时的快感,有过之而无不及。
正陶醉在赏剑的情趣之中时,篱笆门外传来一声男音,和着鼓掌声,不紧不慢:“好剑,没想到小姐一个大家闺秀竟会藏有如此宝剑。”
回头一看,是三清道长,今天他身着另一身道服,一支雪白拂尘搭在臂上,越显得仙风道骨。
将剑置于桌上,起身,施了礼:“道长过奖了。”
三清道长走至身边,坐在石凳子上,那起那剑,说:“不知小姐在何处得到这把宝剑的?”
“这剑...”这道长为何这么问?还是不要说实话,“此剑乃是一故人相赠,只是故人离世,所以一直未将剑拿回,荟恩就将它收了起来,以悼故人。”说着与道长对面而坐。
“噢,故人...”三清故意将尾音拉长,一脸深邃的看着剑,看似不经意的说。
“是,故人...不知道长来有何事?”转过话题问。
“噢,我想着,既然是收你为徒,自然是要教你些本事的,问问你的意愿。”三清放下剑看着我问到。
“是啊,这么说,我也该称您一生师傅啊。”其实我更想叫他三清。
“师傅就不用了,好像我很老似的,你还是叫我道长吧。”三清摆摆手,“我看,你也别埋没了这宝剑,不如我将我的剑法传授于你,即不辱没了这剑,又能防身,岂不两全其美!”
“这...我不想用见伤人,上天有好生之德。”
“那我再教你一招以白绫制人。配上你的剑,一刚一柔,刚柔并济,天下无敌。”
“呵呵,这么说,我都不好推脱了,至于这‘天下无敌’我自认是修行不到的。”
“择日不如撞日,那我们就开始吧。我以拂尘代剑,你可看仔细了,我不再重复。”
说着走至院中央,舞起了拂尘。那柔软的拂尘到了他的手中瞬时变得刚劲有力,如似利剑,却不会置人死命,这应该是他说的刚吧。地上的小沙粒随着三清的时快时慢的动作飞起,但是却丝毫没有动到三清一点,又都不差毫厘的飞回原点,这应该是柔吧。
慢慢的三清的动作慢了下来,突然从他的袖中飞出一段白领,一挥,打在了桃树上,桃树震了一下,树上的嫩芽掉了几片下来。看得我目瞪口呆,可想着嫩芽小,却是牢牢扎于树枝上,这白绫一出,看似柔弱,却能将其打下,此出柔中带刚,这才是真正的刚柔并济呀。
我看得出神,直到三清走到我面前:“怎么丫头,想学吗?”
回神,我毫不犹豫的点头,生怕他反悔,抓着他的衣袖:“道长,这白绫真神奇,快教我吧!”
三清的脸突然飘上了一片红霞,甩甩袖子,挣脱我的手:“我教你,你放手。”
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赶紧将收缩了回来,吐着舌头以示抱歉,三清无奈的看着我,道:“刚才的动作记清楚了吗?”
我闭上眼,回忆着他的每个动作。出,挥,扫,缠,拉,一气呵成。
睁开眼,对三清笑了笑:“记住了,就是这身子,太过于柔弱了,我怕我做不来。”
“没关系,习武本来就是欲速则不达的,走火入魔亦是常事。况且身子是你自己的,你会不知道?”他看着我,问。语气中有一丝衅意。
“我...我试试。”心中打了一个寒颤,这三清是个厉害人,难道他看清了我只是借尸还魂的幽魂?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心中一直安慰自己:他只是不小心说到有些契合,不一定真的知道。拿剑,依葫芦画瓢的舞了起来,我自知,这根本就不是在舞剑,倒像拿着剑乱砍。不一会儿就气喘吁吁,手扶在胸前,用剑撑着地让自己不倒下。额上脸上早已渗满了汗水,几条青丝贴在脸上,我用手擦擦汗,顺带将头发向后拢拢。自从上次我跟桑儿说不喜欢绾着头发之后,桑儿就再也没绾,只是简单的用玉簪定了个型,长发就自然散落,我也落的清闲,省得睡前还得拆个半天。

呼吸渐渐平复,却看见一旁的三清盯着我看,我直起身,很尴尬的问道:“道长,很糟糕吧!”
看我的狼狈样,三清咳了一声,走到我身边,将我扶到石登上坐下。嘿!他不是自己说男女收受不亲吗,现在倒自己来扶我了。
“实话实说,确实...不怎么地。很累吧,还学吗?”三清看着我喘粗气的样子说,话中有一丝丝的关切。
“不,没事,只是之前没有那么运动过,有些气喘,习惯就好,只希望道长不要嫌弃我愚笨才是。”
才要开口,桑儿人未到声先到:“小姐,小姐......。”过了一会儿,才见到她的身影,“小姐,你看。”只见桑儿抱着一口大瓮,上面还叠着一个小瓮,气喘吁吁的跑道我面前。我赶紧起身帮他拿下小瓮,再合力将大瓮放在地上。
“小姐累死我了。”说着用手锤了锤肩膀。
我见她没跟三清问好,觉得有些失礼,便轻声说:“道长在呢,快请安。”
桑儿脸色一变,转过头看见三清笑着看着自己,顿时慌乱,半蹲下身紧急道:“道长见笑了,桑儿刚才...没...看见道长。”说着头埋的深深的。
“没关系,起来吧,你是你小姐的丫鬟,与小姐情同姐妹,也就算我半个徒弟,哪有师傅跟徒弟计较的,快起吧。”桑儿到是迅速的站了起来,退到了我的身后,就再也没出声了,应该是觉得刚才的行为有失女孩子的形象吧。
“小姐阿。”三清欲说什么,但我打断道:“道长,您是我师傅,怎么能再叫我小姐呢,这不是折煞我了么,叫我荟恩吧,恩儿也行。”说着向他笑了笑,“桑儿,道长也来了好一阵子了,快拿家里带来的上品茶,给道长品一品。”桑儿听到我的话,想抓到救命草一样飞一样的逃回了屋中。
“荟恩。”三清开口。我听着不爽,又打断:“您还是叫我恩儿吧,这荟恩这名字从您口中讲出来,怎么这么怪呀?”我蹙眉。
“这个,恩...儿啊,我想说......”三清还没说完,又被一阵爽朗的笑声打断了,愤愤地念叨:“我今天是找了什么道了。”我莞尔一笑,起身迎接走来的无相大师。这无相大师长得极具亲和力,不愧是住持高僧,怎么看都是一副与世无争、淡泊名利的样子。
“大师,您来了,快坐。我刚让桑儿沏了一壶好茶,您也来品品。”说着跟在大师身后入了座,“桑儿,沏好了吗,无相大师也来了。”
“来了小姐。”说着桑儿端着一个荷叶型的茶托走了出来。上头放着景德镇特制的紫砂茶壶套具。
远远就能闻到茶的清香,果然好茶!
待桑儿走进,这茶的香味就更浓郁了,闻得人心旷神怡的。
桑儿将茶具摆好,为我们在小茶杯中倒了些茶,我端起茶杯,闭上眼,仔细吮吸着这甘甜的清香,将杯靠近嘴边,轻轻一吸,茶水流入口中,顿时清新满口。神仙也没此等福气哟!
无相大师和三清道长也品毕,一副满足的样子。放下茶杯,桑儿又自觉地在两人的杯中斟上茶。
无相大师先开了口:“小姐...”
我又蹙眉:“大师,您怎么和道长一样啊,我也是您的徒弟,您怎可叫我小姐呢?”
“噢......老衲一时忘了,恩儿!呵呵。这恩儿可知道这慢斟细饮品茶的时候,各中的三味,是哪三味啊?”无相大师笑着看我。
“这......”未等我说,三清先开了口:“无相啊,这一个小姐,怎么会知道这些呢?真是不厚道。”说着又品着茶。
无相大师还是笑着看我。
我想了想,道:“有三道。第一道,淡淡清香中略带苦涩;第二道,浓烈至淳中蕴含甘甜;第三道,则似伊人远去的身影,在路的尽头那欲说不休的唇齿之间留下的袅袅回味。”
“嗯,好,果然是才女,这茶竟能品出如此透彻,妙哉妙哉!”无相大师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多谢大师夸奖。”我低头微笑,其实这都是我在杂志上看来的,觉得有趣,便记了下来,没想到竟用的上。
一旁低头品茶的三清听到我的一席话,吃惊的抬起头:“丫头,你身手不怎么的,这嘴倒是挺厉害的阿。无相,看来我们这徒弟很快就要赶过咱们了,要不,再回去修行修行?”
“呵呵,都修了一百多年了,该到头了。”无相大师笑着语气平淡的说。
“一百多年?”我惊讶的差点喷茶。
可是两人不理我继续交谈:“老弟,看来你还是赶不上我师傅的境界阿,他老人家现在都成快活神仙了。”
“是啊,令师才是世上高人,高人中的高人,能将你小小年纪就调教得如此高深,足以见得名师出高徒阿,哈哈哈哈......”
听到两人的对话,我呆住了,这无相大师怎么可能一百多岁,明明就是五六十岁的样子,还有那三清,年纪轻轻?对于无相大师来说,这年轻的界限是多少?二三十?五六十?两个可怕的人啊!
“这个大师...您说,您一百多岁了阿,到底一百多少阿?”我试探着问。
“呵呵,不多,一百七十三!”
倒!一百七十三,还一百多没多少,简直就多多了!
“额,那三清道长呢?”不行,我要做好心理准备,颤颤地开口问。
“我啊,你被吓倒了哦,我呀......”故意拖长音,可恶!
我伸着脖子,盯着他的嘴,真希望吐出一个我还能接受的数字。
“我呀,年方二二!不像吧!”他拉着他的山羊胡一脸奸笑说。
“二二?怎么可能?”不行,不行,接受不了。这年纪跟我前世可差不多,这古人可真是老熟阿!
“小姐...”桑儿扯着我的衣角,小声地说:“小姐,你是二十岁,这三清道长跟你只差两岁呢!桑儿真是看不出来呀。”
抽了口冷气,费尽全身力气憋出一句话:“那为什么无相大师和三清道长你们年龄都与样貌这么极度的不相符阿?”
“呵呵。丫头,这就是你不懂了,这两个相差一百五十二岁的人站一块儿,别人还以为是曾祖父带玄孙子出门呢,能不招摇吗?所以阿,这无相就变年轻,我就只能变老成咯。”说者不以为意的啐了一口茶。
“噢。”似懂非懂,毕竟是人家的事,不好深究,我就不再问。三个人就这么谈天说地的乱侃,我可是搜肠刮肚把肚子里的那些名诗好句都说了个遍,才勉强将两人打发走,要是再这么侃下去,明天早上我直接就虚脱而亡了。
匆匆吃过午饭,我在小茅屋里一下午,看了几本医书,觉得这中医可真是个神奇的好东西。决定,我要学,明天就让无相大师教我。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晚餐吃的挺好,桑儿又拌了些黄瓜,准备明天给寺里和道观里送去些。一夜无事。
但是昨夜那两个人影又准时出现在了远山的大树上。
“公子!”
“你来了,有什么动静?“
“太子动身南下了,不像是办公事,倒像是出来游山玩水的。”身后那人定着身子严肃地答道。
“游玩?到哪儿?”继续注视着窗中睡下的人。
“这......”身后的人为难道。
“说!”
“是,这太子以前出宫第一站就是到这感业寺和清虚道观与两位大师畅叙。恐怕这次也是这样。”
“他要来?”是不是代表他们会见面?
“还有,少爷,老夫人请您回去,说有要事相商!”
“急吗?”不愿离开,生怕离开她就会再次离自己而去。
“奴才不清楚,但是从老夫人的脸上奴才看得出来似乎很急。”
“那,快走吧。”说着带着身后的人迅速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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