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益阳李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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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珠城东北三百里,此处位于进出天珠城的要道上,这里有一条宽阔平坦的官道,官道两侧原是茂密的森林,现在却已变成了冲天火海,周围的人只看到一个火球从天而降,一声轰隆巨响过后,大火便冲天而起,此时正是秋末,天干物燥,极易起火,没多久大火就蔓延了开来。
这场火烧了整整三天三夜才被一场大雨浇灭,原本纵横四五十里的森林变成了一片灰烬,大火产生的烟尘将周围数百里笼罩,京师天珠城也数日不见白云,据当地州县统计,这场大火烧毁森林长六十七里、宽二十一里,烧毁林场七处、村庄五座、死四百一十三人、牛羊牲畜不可计数,直接导致京师及周围八州木料价格飞涨。
而这场灾难的始作俑者香竹儿已经醒了过来,雨水已将他砸出的深坑灌满,香竹儿体表的皮肤早已烧成了黑灰,被雨水冲刷过后的他,一块块血红的肉红黑夹杂,这样的场面只能惨不忍睹来形容。此时的香竹儿非但如万蚁焚身般痛楚,他的心也是不知身在何处、茫然无措,更雪上加霜的是他忘记了一切(从这么高摔下来,没摔成白痴已经很幸运了)。举目望天尽是灰蒙蒙的乌云,香竹儿抬腿往南方走去,他不知道前面是什么,只是知道如果只向同一个方向走必将远离这片土地。
香竹儿艰难的走了几天,他终于见到了一条大路,于是他开始顺着大路走去,他对这个世界的方向毫无所知,只是一味的走着。到了人间,香竹儿再也吸收不到那浓郁的灵气了,这让他浑身上下每根毛孔都很难受,加上开始恶化的伤口,每时每刻都痛痒难当,他渐渐开始感到饥饿、身体也变得沉重,意识也开始模糊,他现在想好好的睡一觉了,于是他便睡着了,昏死在了路上。
辰妃这几天的心情非常差劲,入宫有两年多了,这次难得有机会回家探亲,可是时间过得似乎太快,她还没有好好享受与家人团聚的快乐,就到了要回宫的时间。看着那显赫的门庭、来来往往的人群,家里是多热闹,再想到皇宫那个死气沉沉的地方,不由感慨丛生,这可是用她与姐姐的青春换来的繁华啊,这是多么的辛酸,她不由有些凄苦。
辰妃姓李名辰蓝,乃是益阳李家庶出的四小姐,大姐李香蓝嫁给了当今皇帝,贵为大梁王朝的皇后,两年前辰妃前往京师看望姐姐,被其姐留了下来陪伴自己,皇帝对李皇后心怀愧疚,于是便赐予李辰蓝辰妃的封号,让其姐妹长伴宫中。
这对一女子来说自是可谓深得帝宠,可又有几人知李辰蓝至今还是女儿身,这并非是皇帝坐怀不乱或是李辰蓝长得不入皇帝法眼,而是这位皇帝已经无心也无力了。李辰蓝的容貌即使是在佳丽如云的后宫也算得上出类拔萃,与姐姐李香兰并唤作大梁二英,当年其家可是不知被踏破多少道门槛。
李香蓝是其父正妻所生,而李辰蓝虽是庶出,却自小与李香蓝交好,她们一个端庄静雅,一个大胆泼辣。
护送辰妃的车队缓缓前行,这段路途既是在被香竹儿所烧毁的森林边上,看着来时那满山的苍翠现在却化作了焦土,辰妃不由缓缓皱起了眉头,她的心情变得更加落寞了,服侍她的贴身宫女梅蕊见状,忙劝慰道:“娘娘,您还是小睡一会吧,接连赶了十天的路了,要是让皇后娘娘看到您这样憔悴,她会多心疼呀”。
“是啊,这么多天没见姐姐,也不知道她怎样了”辰妃有些感慨的说道,轻轻放下珠帘,她静静的靠在软椅上假寐。
忽然,辰妃感觉到马车好像是停了下来,睁开惺忪的眼帘,辰妃有些奇怪的问道:“梅蕊,到驿馆了吗,车驾怎么停了?”
“回娘娘,应该还没到吧,奴婢也不知道车驾为什么停了”梅蕊恭敬的回道。
“是么…,梅蕊你还是去看看吧”辰妃有些疲惫的说道。
“是”梅蕊应了声便下了马车。
过了一会,梅蕊就回来了,在车旁用有些颤抖的声音对辰妃说道:“娘娘,路边有一个人受了重伤昏死过去了,他那样子好吓人啊”。
“很吓人?是什么人,伤得有多重”辰妃有些奇怪的问道,也难怪,一路上平平安安,这还是她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奴婢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只是看起来像个小孩子,听路将军说他是被火给烧伤的”梅蕊想了想答道。
“嗯…”辰妃寻思了一会,说道:“梅蕊,你让路将军把他带到本宫这里来,本宫要亲自看看”。

“这…,还是不要了吧娘娘,奴婢怕他会惊到您”梅蕊有些犹豫的说道。
“梅蕊,你哪来那么多的废话,本宫让你去你就去”辰妃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是,奴婢这就去”梅蕊知道自己惹辰妃娘娘不快了,于是赶紧领命去了。
过了一会,只听一个沉稳有力的男声道:“娘娘,末将将人带来了”。
“嗯,有劳路将军了”辰妃在车里回应道。
“末将不敢,请娘娘查看”路将军不被不吭的答道。
车帘掀起,辰妃从马车车窗中看去,顿时看到了一幕恐怖的情景,只见路将军怀中抱着一个浑身红白黑三色交杂,几乎可以称为肉虫的人,辰妃不敢再看,放下车帘,深吸了口气才说道:“路将军,他怎么会伤成这样”。
“启禀娘娘,末将猜测,此人是被前几天的大火所伤,大火烤伤了他的肌肤,而这几天又连降大雨,肌肤再被雨水冲刷而脱落,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路将军答道,从他话中辰妃听不到一丝波动,这不由让辰妃佩服他的定力之深厚。
“哦,是吗,倒也是个苦命的人儿!梅蕊,赶紧收拾辆干净马车请张太医为他诊治,你先去照看照看他吧”辰妃想了想命令道。
“是,奴婢这就去”梅蕊领命后和路将军去了。
片刻之后,车队继续前行,而梅蕊直到晚间才回来。
这时辰妃一行已经到达一处驿站,正在安排入住,管理驿站的众官吏也正在参见辰妃,辰妃吩咐他们不要声张,便将众官吏打发走了。
“娘娘,奴婢回来了”梅蕊在门外禀报道。
“进来”,门打开,梅蕊走进来将下午的事情向辰妃陈述了一遍。
原来,下午的时候,张太医将香竹儿全身上下用盐水洗干净,又给他敷上了草药,没过多久香竹儿便醒了过来,梅蕊问他叫什么名字,香竹儿却说他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更不知自己是从哪里来的,只是说道他醒来的时候自己是在水里泡着的,之后自己走着走着就睡着了。
辰妃注意到梅蕊再说这些的时候脸色有些羞红,奇怪的问道:“梅蕊,你脸怎么红了”。
“因为,因为那是个男孩子”梅蕊有些期期艾艾的答道,当时急于救人,梅蕊倒是没时间想香竹儿是男是女,现在说起来倒是有些羞捻。
辰妃愣了一会,“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只是脸上也有些发红,其他宫女脸上也都有些憋红。
“梅蕊,张太医是怎么说的”辰妃又问道
“张太医说他可能是失忆了”梅蕊回道
“失忆,这倒是有些麻烦了,他伤的怎么样?”
“这…,娘娘还是招张太医前来询问吧,奴婢怎能说得清楚,奴婢这就去请张太医”梅蕊不好意思的回答。
“嗯,也好,你去吧”辰妃点了点头,梅蕊便快速去了。
片刻后,一老年男子走了进来行礼道:“臣张景寿,叩见辰妃娘娘”。
“张太医请起,菊蕊赐坐,那人怎么样了”辰妃缓声说道,看得出来她对张景寿还是很尊重的。
“启禀娘娘,那孩童现在皮毛几乎无存,若不是他身子骨结实的话,可能早就一命呜呼了,以老朽看,他还是能活下来的”张景寿起身,在圆凳上做了半个**,然后用他那有些沙哑的嗓音说道。
“哦,还能活下来?这话怎样说的,本宫不解,还请张老太医细细说来”辰妃疑声问道。
“是这样的,那孩童被大火烧坏了皮毛,若是及时医治,皮毛还是可能保住的,但是他已被雨水淋湿过,皮毛皆被冲走,身体受损严重,若是寻常人只怕早就流血而死,但此少年命大居然没死,那必然是身子骨异常结实的了”老太医抚了抚他那已经灰白的胡须、缓缓说道,“但是他身体被雨水侵蚀的久了,有些地方已开始流脓,即使医治好了,皮毛也很难再长出来了,而且没有皮毛的人是很难存活的”。
“唉!真是个可怜的孩子”辰妃感慨地道,她的语调低沉,加上那皱紧的眉头,即使是张景寿这样的老骨头看了都不由随之痛惜。
“不过,老朽看他臀部好似有重新张出皮肉的迹象,可是究竟能不能,老朽医术肤浅,实在是看不出来”老太医见辰妃如此,安慰道。
“真的吗,老太医?”辰妃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关心香竹儿,但她听到了还是忍不住有些替香竹儿庆幸。不待张景寿回答,辰妃就下令道:“张老太医,能不能成你不必多管,尽管用药就是,要是治好了,本宫重重有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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