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初见水天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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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那水母娘娘设宴为吴虚接风,元帅府中大小校尉三十余人出来作陪。只见那最上面有三张桌面,中间是那水母娘娘,左手边是青孩儿水冲霄,右手边便是主客吴虚;摆的都是吃一看十的筵席珍馐;其余将军校尉皆坐在下面。真个排得齐整——
古云珍馐百味,美禄千钟。琼膏酥酪,锦缕肥红。宝妆花彩艳,果品味香浓。瑶台铺彩结,宝阁散氤氲。凤翥鸾翔形缥缈,金花玉萼影浮沉。上排着九凤丹霞絜,八宝紫霓墩。五彩描金桌,千花碧玉盆。桌上有龙肝和凤髓,熊掌与猩唇,壶中是琼浆和玉液,醴泉与黄汤。斗糖龙缠列狮仙,饼锭拖炉摆凤侣。荤有猪羊鸡鹅鱼鸭般般肉,素有蔬肴笋芽木耳并蘑菇。几样香汤饼,数次透酥糖。滑软黄粱饭,清新菇米糊。色色粉汤香又辣,般般添换美还甜。珍馐百味般般美,异果嘉肴色色新。将帅举杯方安席,名分品级慢传盏。
这些人皆去了平日戎装,着得锦衣便服。那水母娘娘更是一身鹅黄色宫装,显得娇艳无方;青孩儿却是白衣胜雪,只腰间系了一条水湖绿的丝绦,悬了块淡黄色的玉佩,登着墨黑的鳄鱼皮靴,浑不似平日一身短打扮,倒却显得粉嫩可爱,文质彬彬。吴虚也换了身天蚕丝纺织的月白色滚宝蓝边的道袍,系了条黑色丝绦,悬着紫晶佩,戴着湘妃竹冠,面如白玉,长须飘飘,果然有出尘之意。
他本是天仙境界,此刻,进退揖让皆是潇洒无比,谈吐挥洒更是清朗动人。
诸将军校尉又听得他是缥缈门下,也多了三分敬佩,纷纷加意结纳。不多时,个个都与吴虚称兄道弟,呼朋唤友。
青孩儿却是饮得醉了。竟持了一柄宝剑跃入堂前,在那里舞剑作歌。歌曰:“曾与那,明师传却妙诀,指与我天边月。月圆时玉蕊生,月缺时金花谢。三五按时节,老嫩自分别。送入黄婆舍,休出木母榭。这是我的诀。你看灵龟吸尽金乌血,下一个烈诀,做个长生不老业。”
他边歌边舞,只将那宝剑舞作一团银光,诸位将军校尉有意奉承,都在那里连声叫好,这个夸赞他年纪虽小武艺高,那个奉承他歌声高昂震九霄。俗话说,礼多人不怪,就是神仙也喜欢拍马屁,捧高脚,直听得那水母娘娘笑颜如花,喜不自胜,比夸她自己还高兴哩!
青孩儿一曲歌罢,却弃了宝剑,摇摇晃晃坐到台阶之下,竟是沉沉睡去。有府中侍侯的仆役过来,将青孩儿抬去歇息不提。一众将军校尉与吴虚继续开怀畅饮,吴虚酒量甚是宏大,却不推辞,杯到酒干,颇为投这一干将军的脾胃。
正在诸人欢声笑语之际,却忽然听得一个巨大的霹雳响在空中,直震得杯盏丁当,碗碟斜落。一个报事的兵丁匆匆而来。
“祸事了,祸事了。”
却见水母娘娘面色沉静,淡然道:“休得慌张,与本帅细细报来。”
那兵丁急忙打了个千,道:“启禀元帅,方才那声霹雳是那太虚幻境中传出来的。现在北天紫微星正摇摇欲坠,整个北天神国不知何事乱成一团。九天雷祖大帝正在暴怒。”
水母娘娘听得吓了一跳,这真是泼天的祸事。紫微北极大帝乃是仅仅次于玉皇大帝之下的四御第一人,在人间也象征着帝皇之星,紫微星正摇摇欲坠,岂非象征着将要陨落。
这时候,便听得半空中有一声凄厉的猿啸。
众人忙抬头望去,只见半空中一个威猛无俦的老猿挥舞着三叉探海戟吱哇乱叫,不是别人,正是这玄天关总都元帅水猿大圣无支岐。
但见他:头上戴着漆黑殷铁盔一顶,身上披银丝嵌钢铠一副,狮蛮带玉佩高悬,皂罗袍金龙盘绕,尖嘴好似雷公样,环眼却如华光放。焰焰火轮环绕,飘飘皂带招扬,虽不是阿鼻地狱金睛鬼,却胜过威武天门黑天王。
无支岐将三叉探海戟使得变化无穷,招数精猛,各种法术禁咒法宝漫天飞舞,却不见有对手与他战斗,只以为他在与虚空为敌。
无支歧边战边喊:“儿郎们,休要在此,速速退上关楼,这贼厮鸟厉害得紧。”
水母娘娘听得这言语,柳眉倒竖,杏眼圆睁,道:“众位将军,听从将令,速至关城,点齐人马。”然后足下一顿,召来一匹五点桃花驹,急奔城楼而去,而那些将军校尉也一发喊,各召坐骑,或驾云遁,朝那关城方向疾去。
在广大的北天神国中,玄天关十万精锐驻军于此,便于工作是以对抗幽冥修罗为名,镇压此处两大神族,霹雳神族与千幻神族争斗的。
北极之地,原是诸神故乡,天地巫妖大战以后,这里成了极北苦寒之地,有百余万里的冰海雪原,经历了这漫长岁月还依然幸存的,只剩下两大族系:霹雳神族与千幻神族。
霹雳神族由天地元雷凝结所生,男性天生便拥有雷法,称为雷公,女性则善驱电劲,法力达到一定程度后被称为电母。他们独特天生法术,让他们能够适应这骤冷的漫长冬季,经过十五万年的积累,他们在雷电上的法术已经超越了这世上所有仙圣,一代代的生息,霹雳神族几乎遍布了北极世界,然而千幻神族的崛起,却让这片白色大地的统治一分为二。千幻神族通过学习“千幻逍遥身”,可以将身体随意扭曲变形,甚至部分裂开,常人的所谓要害,在逍遥身上会四处流动,难受伤害。但是千幻神族人幻神分形之际,沾不得五行之物,使五行之物粘住幻神的形体,被阻碍后的幻神无法恢复形体,被那雷电霹雳一炸,就成为了齑粉。由于霹雳神族人多势众,千幻神族夺了一大片土地后,却没有继续进攻,在几乎由冰层构成的北极大地,双方重新划分了一条分界线,双方讲和,但二族小规模的纷争经常出现,有时候甚至会形成较大规模的战争,因为彼此都不敢过于深入,矛盾一直延续了几千年。但这二族却还尊那紫微大帝为君,却又对其他驻扎在这里的天兵天将以及其他仙人非常讨厌,也常有搅闹之事。
却原来那白鹿与青孩儿一战后,急奔回南极仙翁处,路上不辨东西,急匆匆将那霹雳神族的一位老妪踩伤,虽然吃了一记雷火,却惊得更奔逃得快。那霹雳神族的人个个性如烈火,便去找九天雷祖大帝理论,那九天雷祖大帝怎知其中因果,只道霹雳神族的人无是生非,让手下天丁将人驱赶了事。
霹雳神族之人怀恨在心,集合了千余好手,埋伏于紫微宫外,将那紫微星君姬伯邑考一阵狂雷怒电,炸得重伤,虽是诸位天兵天将奋力抵御,当场杀散这千余霹雳神族的敢死队,但紫微星君却是昏迷不醒。
紫微大帝却因为去了云海北天七皇的千幢雾都,却未伤到分毫。
吴虚也喝得头昏脑涨,见出得大事,竟将那酒吓醒了大半,忙与鲤鱼精冲到青孩儿房间中,唤起青孩儿。

才奔出房门,见那无支歧在空中左支右拙,已有不敌之势。
吴虚纵身一跃,架起遁光飞上虚空。
无支歧已战了许久,累得一双猿目血贯瞳红,双手**,早已是力怯,张口又喷出一股水箭击入虚空,水花卷处,又是散于无形。
吴虚驾着遁光,看了半天也未见无支歧的对手是何神圣,心下暗忖,如此,是何道理?
正想着,却有一道寒气深入识海,吴虚不禁打了个寒颤,却原来,这寒气直抵识海,夺他意识。
呀!莫不是那他化自在天主心魔入侵?
说时迟那时快,吴虚心念所及,便调动身体经脉元气意识,反击相抗,而身体却无人主宰,跌坐云端。
那魔头元气果然强大,见一经夺一经,见一脉夺一脉,吴虚的身体控制转眼间便丢失殆尽,只余那清明灵台,死守不退。
只见吴虚身体泛起阵阵血色光华,仙灵之气,直如翻江倒海般,猛灌入体,天地星辰元气直冲丹田,四万八千个毛孔都被如此充沛强大的天地元气逼得渗出血来。
在他灵台之内,元婴金丹也尽被夺去,三魂七魄被压缩在灵台识海中的一个极小的空间中勉力而敌。
三魂七魄是什么?其魂有三,一为天魂,二为地魂,三为命魂。其魄有七,一魄天冲,二魄灵慧,三魄为气,四魄为力,五魄中枢,六魄为精,七魄为英。魂为阴,魄为阳。其中三魂和七魄当中,又各另分阴阳。三魂之中。天魂为阳,地魂为阴,命魂又为阳。七魄中天冲灵慧二魄为阴为天魄,气魄力魄中枢魄为阳为人魄,精英二魄为阳为地魄。
吴虚的魂魄,中也只剩下命魂透过七魄中的天冲灵慧二魄尚在死死顶住那魔头的侵袭,将残余的清明聚于其中,不断反击。
无支歧已经停了下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躺在云端,也在运转金丹吸取这天地星辰元气补充消耗。
他见有一天仙,跌坐云端,身上衣衫尽碎,毛孔渗血,血色光华在他身上明来不定,知道正遭那魔头所侵。想他身为太乙散仙后期的能耐尚被这魔头逼得要用战斗之法相抗魔头,而且还几乎不敌,这小小天仙更难以对付这天魔意识。
但好歹是这天仙救了自己,无支歧喘息稍定,便欲上去帮忙。
却见一人跃上虚空,猛抬头,却是自己徒弟青孩儿水冲霄,见他已经是全身披挂,面色通红,神情焦急。
无支歧便开口呼道:“冲霄,青孩儿。”
青孩儿也不及行礼,道:“师父,这人是俺结义兄长,刚才却是怎么回事?师父,你能帮帮他吗?”
无支歧道:“他与天魔意识相抗,非他人所能助,须仗他灵台清明,自己抵挡。”语声稍顿,又道:“他身体已被天魔所夺,现在估计在灵台识海力抗,若他能熬过修为自能大进,若熬不过,孩子我们就必须乘天魔刚刚夺舍,元气未能自如,一举击杀他,否则被他化自在天主控制,他却生不如死。”
青孩儿点了点头,却是无奈,焦灼若那热锅上的蚂蚁。
无支歧咬了咬牙,伸出毛茸茸的猴爪,咬破中指,用血在虚空中画了道符箓,然后用手一推,拍在青孩儿手心,化作金灿灿的一道符箓。
他道:“冲霄,为师要去关楼察看究竟发生什么事,指挥天兵作战,你就在这里看着,若他睁眼,放出血色光华,你便出手击杀他,若是你见一刻钟以后,他还未被天魔夺舍成功,便用此符拍在他头顶百会,助他一臂之力。”
说罢,无支歧提起三叉探海戟,长啸一声,腾云驾雾直奔关城方向而去。
这时节,吴虚正苦不堪言,他已六识皆无,只凭魂魄和心中一点执念苦斗天魔。
天魔在他意识之海中翻腾舞弄,而这最后一点执念却是坚强无比,无魔许久也取之不下。
天虚以前并不是没有遇过天魔乱心,只是以前突破境界之时,所遭遇的心魔何曾有现在这般强大。
这他化自在天主正是因为大劫将兴,侵入这三界之中,将一缕十分强大的魔识前去夺舍,以期浑水摸鱼,本来他化自在天主魔识选中的是拥兵十万,本领强劲的水猿大圣无支歧,却不料吴虚遁光冲入其中,这魔识不由自主便于工作转为入侵吴虚的识海。
吴虚如何抵敌得住本应入侵太乙散仙境界的魔识,只办得将一缕执念紧守灵台,三魂七魄苦斗魔识。
那天魔见执念甚烈,便使出手段来。
吴虚魂魄但见得无数曼妙女子演那天魔之舞,每一女子皆美妙不可方物,或娇憨、或冷艳、或端庄、或妖媚、或骄傲、或娇羞,一个个皆作那呼唤呻吟,秋波荡漾,西子捧心、爱怜之状。
吴虚本就非童子修道,说不得,直欲痴迷,那一缕执念便欲散去,这时节,忽觉得一道醍醐灌顶而下,直若那雪水涤心,将那天魔之舞冲得烟消云散,原来青孩儿耐不得久,径自将符箓拍在他的头顶百会,却解了他这一厄。
吴虚得此一助,不啻得一重要强援,乘那刚破天魔欲念之机,三魂七魄立时反攻回去,重夺脑部经络、元婴、金丹,法力登时复盛大半,此时,青孩儿忙又念起“清心咒”来助驱魔识。
吴虚身上白色光华与血色光华同时迸射出来,半白半红,交替缭绕。
天魔意识失却了元婴、金丹,自是气焰大消,只觉斗下去甚是无趣,便长笑一声,化作一道寒气,遁回他化自在天主的主体中去也。
那天魔本是如此,若清得了本心意念,坚定了意志,他便遁去,若清不得意识,自然要沉沦苦海。
吴虚重夺身体控制,却是长出了一口气,只觉身体剧痛,七窍之中鲜血横流,看得一眼青孩儿,好不容易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有劳贤弟……”便晕厥过去了。
这一刻,玄天关城楼上却如开了锅的水一样沸反盈天,天兵天将各自为战,与夺城的霹雳神族的雷兵电将杀得难分难解。
霹雳神族之兵虽不精强,却胜在人多势众,霹雳雷火纵是老人小童也使得精熟,更兼同仇敌忾,又是突然袭击,直将天兵打得阵脚大乱,组不得阵法,使不上熟悉的兵器,只是三五个一伙,六七个一堆,各自为战。
而那太虚幻境中,九天雷祖大帝也似被人羁绊住了,神霄天丁尽是呐喊厮杀,也无法分兵来救。
水母娘娘水天姬身边只有百余亲兵侍卫,虽是精强,左冲右突中难有十合之敌,但架不住这漫天雷火纷飞,几乎个个挂彩,人人带伤。
水天姬掌中一条白浪破云枪已是被鲜血染得通红,也不知枪下挑了多少个霹雳神族的悍勇之士。
忽听得一发喊,从斜刺里杀来一枝军马,不知那水天姬性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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