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天脉之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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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推开宫门,朝内行去,只听得门上宝珠簌簌作响。风林怨随之踏前而行,眉头深锁道:“这门好是奇怪,为何八个卦位却仅缀五粒宝珠?”
琉璃凛目芒闪道:“此乃伏羲八卦,其中之九者纯阳之数,故为乾;四者金之生数,兑居金之生位,故为兑;三者木之生数,木胎于火,故为离;八者木之成数,木已成则为雷龙之木,故为震;二者火之生数,巽为风,风自火出,故为巽;七者火之成数,而西方乃金之正位,金見火则为水,故为坎;六兴一皆水,艮兴坤皆土,水土同源,故六为艮;而一为坤,一者水之生数,六者水之成数。”
风林怨乍舌:“这些实为复杂,不知做何解啊!”
琉璃扉然一笑道:“身为祭司,成日便于玄道为业,玄学是每个祭司必通之理。”
风林怨秀目闪动,眼里满是期许道:“祭司大人真是博学哩,我尚有不少疑问想请教呢!”
她身旁的李辛却心中发毛,语带不屑道:“请教她不如笃信术士之言。”
琉璃并未动怒,只轻嗔道:“风姑娘,你唤我琉璃便可,你随我入内,我自会解释你的疑问。”
两人遂同琉璃踱入宫内,厅内神默古朴,未见富丽堂皇之景,檐柱皆雕饰以虎纹。地上铺以粗绒地毯,厅央檐顶横悬着一支桦木手杖。杖凡陋无比,却被四周强盛金劲遏住。
琉璃仰首言道:“此杖非凡木,当年我父亲将此悬于宫顶,因其斥力太强,杖本身妖气颇盛,无人可驾御,父亲后交付于说数年之后执杖之人自会寻来。只着我们终日在其下施咒掣符。妖气退却,该是此杖解除咒封之时了。”
风林怨眸内异光烁动,兴奋道:“琉璃言下之意我便是那持杖之人?”
琉璃点头,旋而念动咒语,瞬时四周金光散去。
“哐啷”手杖落至毯上。
琉璃拾起木杖交予风林怨,正色道:“父亲曾吩咐,此杖为金行所用,形为木,却遇土而生。”
风林怨接过木杖,继而将其摆与地面上,因琉璃说此杖“土遇而生。”
果不其然,触到地面后,手杖的木层纷纷脱落,犹似飞蝶破茧,金蝉蜕壳。风林怨定睛一看,木杖竟然已变做一支金杖,耀目异常。风林怨拾起金杖,却发现此杖虽为纯金所锻,却轻如鸿羽。好似为她量身定做般。
琉璃释然道:“如你所见,各国的均有祭司同巫师,但各国境况有别,所以亦因五行不同而有相异。华夏大地东属木,西属金,南为火,北属水,中是为土。当今之势,东周为木,太公属国齐亦以命属木行,赵魏韩则以关中而居,是为土。燕国独占北领,属水。秦居于西,是为金,南楚尽为火。而五行中的每一行均有不同性能。“木曰曲直”,意思是木具有生长同升发之性;“火曰炎上”,指火具有灼热上行之性;“土爰稼墙”,是指土具有种植庄稼生化万物之性;“金曰从革”,意为金有肃杀变革之性;“水曰润下”,是指水有滋润向下之性。所以以祭巫而言,秦国擅长攻击征战,楚国长于调息气候,周朝擅长驱疫清浊,赵魏韩皆擅长御驾神禽,北燕则长于愈物回春。”
风林怨同李辛皆听得双目会神。
倏地伺从声陡然响起:“大王驾到。”言毕,见秦君政已然独自迈入。他并未着朝服,身边竟也无护卫簇护。
众人便上前躬身行礼。秦君政厉芒闪动,朝琉璃道:“他们是何人?”
琉璃恭敬应道:“禀王上,他们便是巫妖族人。”
李辛心底一怔,这个女子为何要隐瞒他的身份,凭她的冰雪聪明及高深玄学之术,应已知晓他身为楚人的身份。竟在自己国主面前庇护敌国重臣之子,究竟她是何用意?只是因为风林怨还是已然知晓他的内心?此时他心神俱浊,浑然不思其由。
秦君政大喜道:“好极。弟弟记的王姐说过,等巫妖族人出现,便告知我大秦天命。”
琉璃眼里逸过点点悲哀神色,凄然道:“王上若得知天命,势必将逆天而行。此行实非智举。”
秦君政不解道:“王姐何出此言?”
琉璃唏嘘道:“哎,王上早该明白,大秦终将取代东周,一统华夏。只是……二世之后,秦为楚灭。”
秦君政脸色陡然煞白,急道:“此意何解?”
琉璃望住秦君,眼里射出苍茫与无奈:“因我大秦属金,东周为木,而南楚为火。”
秦君愕了片刻,道:“此相已无疑意?”
琉璃点头道:“此卦家父于十五年前已测出,并未揭卦,父亲便失踪无影,至尽仍无迹可寻。后我接任大祭司当年便效法父亲测卦,其亦是如此。此后十五年内,我几乎每月一测,终明天意如此。”
秦君政双目栗然,星芒一闪即逝,艾然道:“王姐之意,大秦终将泯于楚人之手,毫无扭转之势?”
琉璃冷目而立,眼神却秀澈如水。她合掌聚气,将全身念力汇于意念之外,脑颅之内。颈上的金行法珠遂蠢蠢欲动,似是欲挣链而出。金色烈焰轰然直上,忧若烈光绽放,众人尚未定睛细辨,金行法珠已然随掌心而出,凌然浮于掌心之上,四周由金焰所围,光芒四射。

琉璃低垂螓首,朝秦君道:“王上若须得逆天之法,需将全身念气由掌心擎入法珠,界时,金行祥兽自会告知其意。”
秦君政顿时眼内一亮,继而道:“王姐法力超群,为何不亲自一试?”
琉璃心里一沉,估以为这个王族表弟是为自身安危所想,并不愿亲身试法。于是便黯然道:“非臣女不愿为王上效此责,因此法需列伏羲八卦阵图之金行洛图,此法是大秦大祭司不传之技,若由我擎气入珠自是可以,只是,何人执此金行洛图?”
风林怨前行一步道:“那便由我来擎珠吧。”说罢遂将金杖斜系于身侧。行至琉璃面前。步履稳健,神态坚定。
琉璃眼内流过一丝忧色,亦只得将金行法珠交予风林怨,随即将地上厚绒毡毯掀起。只见一个卦图呈然而现,而卦位却散乱无序。
琉璃嘴里念念有词低吟道:“无极生有极,有极是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演八卦。乾天,坤地,艮山,兑泽,震雷,巽风,坎水,离火,皆列阵于前。”
破空之声凛然响起,卦图瞬间自行转位,烁目光芒由风林怨手中法珠而出,分别汇于地面各个卦位之内。见此状,风林怨随即收摄心神,念气骤然由掌心而出,金行法珠迅速汲取念气,风林怨突觉心神恍惚,犹如僻入异界空间一般,身体也竟然飘然若仙。
一头神姿威猛,身批金鳞之兽恍然而临,风林怨心中暗思,竟见到金行位之神兽——黄麟。正欲开口问道,黄麟便飒然而言:“倘逆天而行,必寻得九盏天脉之泉,再辅得五行法珠方能成事,然此举终有二果,一者堕天泯地,一世之后,将存于轮回之外,待天脉之泉再度集聚既可继入轮回。二者六感俱敏,却须得打回原态,终依天数而行,于既知可得却偏不得中煎熬,郁郁绝望而亡。唤我之人,若不惧其果,便可至东而行。”
言毕黄麟转瞬而去,一切亦回复现实,风林怨一阵唏嘘。
秦君政眼内却满是期许,急问道:“结果为何?”
风林怨低声应道:“大王是否真不论此举结果如何,必要知晓?”
秦君政眼里掠过一丝不快,道:“寡人只想改写大秦命道而已,寡人实不愿我大秦亡于奢靡南楚之手。届时天下百姓必遭受凌虐,你若已知逆天之法,务必禀与我知!”
风林怨轻咬嘴唇,转而望向琉璃,见她面如死灰,秀目微盍。再向李辛望去,他只是盯住琉璃不语。
风林怨只得回道:“刚才我隐约见到黄麟,他告知我若要改天换命,须得寻得九方天脉之泉辅以五行法珠。他还让我至东而去。但,他说……”
秦君政截过话道:“你无需朝下说,寡人已知其果。天脉之泉,五行法珠。”说罢目向琉璃道:“王姐,你既为大秦首席大祭司,须知你有责任为秦命而行。”
琉璃心中一震,沉声应道:“王上,自古逆天行事皆落得惨淡收场,此举并不可行啊。”
秦君脸上神色陡然一转,怒声道:“王姐,你莫要忘你的职责。更重要的是,你身为赢氏王族,也是寡人的姐姐,寡人唤你一声王姐是信任于你,你一再逆寡人意究竟为何!”
琉璃的眸内闪过忧伤之色,面上血色尽褪,躬身凄然道:“自即位之后,弟弟早已尽显帝王之姿,我这个煞神之命的姐姐决不敢冒犯天威。”语尽,已然泪水满盈。
秦君政突然怔住,眼里亦流出无奈之色。他扶起琉璃道:“姐姐,我只身前来便是因我全然信任于你呀,当初吕贼当权,你已忘记我们姐弟俩的惨况了吗?我身不由已,行同傀儡,你被其手下祭司囚于宗动之底,难见天日。还被广传煞神妖星的身份。最后我们不一同咬牙挺过了吗,当初若非姐姐冒死以法珠救得弟弟,只怕我已被吕贼鸠死!为何时至今日,大秦将凌于天下,姐姐却打起退堂之鼓?”
琉璃抬起盯住他,只见他眼里亦热泪盈眶。思绪竟随之飘忽到许久之前。当初朝臣乱政,他同年幼的赢政皆落为囚笼之人,两人更几近命丧当时,幸得她天生法力浑厚深蕴,虽被困于宗动底难以运行念力,却以眼聚气,唤出金行法珠攻入内廷,相国吕不韦本身亦是玄道高手,当时剑拔弩张,命悬一线,好在两人心有灵犀,同时由左右分别进攻,终将相国伤及肺腑。
同年,赢政便以嫪毒事件为由,将已是废人的相国驱出秦境。途中琉璃派出祭祀宫末等祭祀将相国杀于蕲。
琉璃越发泪水汹涌,心堤已然决塌,往事如幕,乱朝之中,惟有他们彼此的姐弟之情仍使她坚持活着,这份亲情亦让她心甘情愿为秦君损精耗神,即使她的王上弟弟已变得残忍冷酷,即使被当做棋子,她亦宁愿放弃未来所有。倾尽全力为他做到一切。
琉璃紧紧拉住秦君政的双手,泪水依旧,却应声道:“我从不曾忘,是我不好,胡思乱想。弟弟吩咐我的事,我怎会不应。我即日便起身东行。去寻那天脉之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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