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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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形迫在眉睫,神经线愈崩愈紧,双方都蓄势待发,瞳孔中发散出噬血的原始渴望。
“准备!”张定边手上的刀徐徐下落,发出最后一声震耳发聩的喝令,“放!”
“住手,头儿是我!”放字还没有出口,一条黑影掠跃过屋脊从天而降,速度快得惊人,有如逸电流光化形,表明身份的同时,身影已经窜掠过广场,倏然在张定边止立行军礼,正是那信使,他不敢且慢,带着急剧的气喘向张定边作禀。
信使轻声说道:“请头儿稍安勿燥,对全盘局势指挥大人已有妥善的处置方案,静观其变半刻,援兵立即会到!”带来的信息如旱时甘露,太及时了。
“全体待命,警戒!”张定边喜,急急下令。
“警戒!”六组校刀手把人质拖了回去。
片刻后,震天的哱啰(军号)吹响,鸣澈夜空,这是军伍的集结信号。
号声来源从自北面,距此取直线不过里地,对京都的驻军布防有所了解,就可以判断出那是京营驻地的军号。
京营号称全国精锐,分五军、三千、神机三大营,现在则称十二团营,奋、耀、练、显四武营,敢、果、效、鼓四勇营,立、伸、扬、振四威营,其实是换汤不换药,根本毫无战斗力可言。
各团营的都指挥军职由军伍世家的世袭公侯充任,这些人靠着祖上的军功荫恤长期蜗居在京,过太平安稳日子,恐怕一辈子也没见识过战争,对亲兵、知兵、练兵、带兵之法完全一窍不通,与内臣监军勾搭在一起,上下其手贪墨军资、克扣粮饷、占军役吃空额倒是很在行。
最大的受益人其实不是那些公侯,而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他是才最大的占役者,上梁不正下梁歪,所以臣子们都有样学样。
历朝历代的皇帝全是天字号的傻瓜混蛋,也是天下第一小气鬼,人心不足蛇吞象,有江山还不够,为谋一己之利,节省内帑开支,常年占住数万国家精锐军队为其免费修造宫殿当役使,致使京营将士的青壮逃亡一空,留下的尽是跑不动准备等死的老弱残兵。
京营唯一一支有战斗力的军队,只剩下一只六千人的虎贲,是朝野上的开明重臣,说动皇帝用国库支银,以募兵的形式招蓦成军,直辖京营东西两官厅,各领军三千。
蹄声如滚雷般趋近,脚下似乎可以感觉到大地在颤抖,一队队身着铁叶重甲的骑兵如洪流汹涌,溢满秋棠园附近的几条街道,就巍然驻马屹立,不再向前进发。
街道死寂,千多骑军,没有一丝一微声响,连马嘶声都没有,治军的严厉可想而知。
把守在秋棠园附近墙角街口的几队中兵马司官兵,目瞪口呆,搓着眼直疑为撞见了幽灵,握刃的手抖个不停。
骑军的快速包围后,紧跟着待后出现的重装甲步军。
都城内的道路修得相当不错,大青石板铺路面,“哗哗”齐整的列队行军脚步声,由远逼近,声势慑人心魄,站在对立方,光听声没见人,心就会被刺激得怦怦直跳。
守在外围的中兵马官兵心虚得让开,缩在一边愁闷不已,任由一列列持铁叶牌的京营步军耀武扬威的通过,连出声阻拦一下的勇气都浑然消失。

吃个哑巴亏总比丢命好,好汉不吃眼前亏,这就是聪明人的想法。
京营步军是由西街向东趋近,在离秋棠园大门数十步,倏然止步不前,等待下一步军令。
不用照面,省得脸上难看,中兵马司的大员们灰溜溜走了,中兵司官兵们也不用驱赶,整齐列队,保持军容,撤出院子,转出大门向右面的东街走了。
邻近皇城的秋棠园一夜间凶险漠测,成了在京各衙门官兵的演武场,我去你来,你来我走,最后光临的京营军兵成了最后胜利者。
进驻的京营从院门到广场,密布每个角落,人多足够分配,掌控了全局,一个个都黑着脸,半声不啃,摆出高高在上的架式,对谁都爱理不理。
煮熟的鸭子就这样飞走了,倪指挥冒火冲一个京营的军官吼叫:“李凤鸣,没有都督府及兵部的军令,你一个西官厅坐营官有什么权力,竟然擅动兵机,你想造反不成!若无充足理由说服本官,本指挥定要去圣上面前弹劾你,将你法办……”
“末将只是奉令出兵,弹压暴乱,倪指挥大人的话,言过其实了吧!”李凤鸣沉静地说。
“奉谁的令!”倪指挥心头一惊。
“我的!倪指挥大人尽管去圣上那里告发,但请先把陆某的两名部下交还。”陆炳现身广场。
“是指挥大人,是长上!”
震天的欢呼声雷动,紧张西西老半天的靖安署锦衣卫官兵眼见长官如同救星般出现,绷地老紧的心弦为之松弛,疯狂吼叫渲泄以示拥护。
欢腾声后,情势又是剧转,秋棠园被靖安署鹊巢鸠占,东厂方面的所有人都乖乖缴械投降,受到管制。
夏季昼长夜短,天边蒙光亮起。
倪指挥在吼叫一阵后,不得不屈从,张定边一众人对他切齿咬牙,直欲吃人。
陆炳好话连篇,动之以情,晓之理,软硬兼施之下,松了牙关,亲自带队前去放人。
一行人进到杂货屋时,这惊觉不妙,秘门大开,守门人被卡住了脖子。
牢室底下抬出四俱尸体,阎老三及被他杀死的两个大汉,还有一俱是陈英,眼瞪地很大,死亡的表情看起来颇为惊愕。
活着的人有俩个,昏迷不醒浑身是伤的孙羽,还有就是受了轻伤的林文,雷霆使者和阮校尉都不见了。
显然,牢室底下又发生了不为人知的变固。
翌日,都城内外的张榜处贴出安民告示,人头攒头观看热闹的人多得无法计数,官方的说法是京营为应对突发事件而进行一次临时兵演。
京城却依旧炸开了锅,揣测质疑声不断,流言蜚语满天飞,比上一次的南城别业谋杀更为哄动,但一般人是没有渠道获知事件真相的,想探究奥秘只有另打主意。
京城小报成了关注对象,平时就有不少官吏私下泄密,通过这类民间刊物捅出爆炸性的消息,为了满足好奇心四处打听者有之,更多人选择解囊买报,一文洪武制钱的京城小报成了抢手货,街头上人手一份,净卖哄抢一空,各小报报房活字印刷机忙个不停,抄报业赚了个盆满钵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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