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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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于算计的人绝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雷霆使者的大方真教人吃惊,更另人骇怕,打从心底就让对手感到戒惧。
阮校尉木着脸,信心大打折扣,单人独剑上去拼命的勇气更是直线下降到谷底,心一横索性利落地挥剑割断牛筋绞索,为四个临时难友解去绑索镣铐,反正情势是遭糕得不能再遭糕了,心里面不停盘算计较着,如何逃出生天把今晚所获信息带回去?
在半个时辰内小小的刑室几易其主,四股交缠不休的势力终于齐聚一室内,神秘的暗流也纷纷登上前台,显出了真身大白于天,势态已经有所演化,变得相当明朗,就只差把这刑室所发生的事**去。
但天不随人愿,掌控全局的并不是他这个啄蝉的黄雀,凭然现踪的雷霆使者,以强势的拦路虎姿态打乱了所有计划,想从虎口嘴下逃出生天,必然会有一场极为凶险的恶斗,但心里却全然毫无把握。
另外四个临时难友,也极为靠不住,分属三方势力,敌友难分,说不定会在背后出其不意捅他一刀子。
说来话长,思索其实一闪而过。
想到这,阮校尉下意识横剑护胸,忧心忡忡扫视两侧,侧步后退背墙而立,与人拉开距离以策安全。
左首是靖安署的孙林二人,林文完好无损,因为没有犟嘴又极其恰巧撞上阎老三反叛意外,以致陈英还没有来得及对他进行整治,孙羽却被打惨了,身背腹腿全是杖伤,右脸颊也被杖势反撩时伤及,皮开肉绽处血水直冒,汗涸的血渍布满大半张脸,像是厉鬼投胎转世,恐怖极了。
右眼也暂时失明,失去了作用,若不得到及时医治,说不定就废了。
二人低声交流着,时不时抬眼右扫,显然抱着同样心理,对这些难友极不放心,尤其是在对陈英目示时,带着一脸愤恨,交叉的扫射眼光停留时间最长,说不定就在谈论什么恶毒主意,施加报复。
右首是保张派倪指挥的手下阎老三,火盆的碳红焰火边上,一张铁青的脸失去血色,青筋暴跳豆大的汗珠滚淌,嘴里塞着根软木,因为没有止伤药和酒精止血消毒,就拿起火红的铬铁就往断指处支,土办法很见效,但所受的非人痛苦却转化成仇恨,扭曲脸面转向最右面的陈英,怨毒的眼神似要把人撕裂,这也是一个不稳因素。
锋芒刺背,滋味并不好受,提议的临时盟友,四个人中有三个对他不怀好意,还有一个是死对头,组织的铲助对象,而现在要对面的却是组织的头号可怕杀手。
陈英拭拭干瘪燥裂的嘴唇,滋味颇为苦涩,外头苦里头更苦,现在的情势里外不是人,显然雷霆使者打从开始就把他列为狙杀目标,不然为迟迟不出手相救,何致到了这步田地。
到底哪步棋走错了,错在哪个环节,他在想,一切都按步就班,依照上头的指示放出假消息……
他摇了摇头,想不明白,突然又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身体直打寒颤,没有错误就只有一种可能性,是上头错了,所以在找替死鬼,故意要牺牲掉他,他就是掩饰错误的最好替死鬼。
想到了答案,他的心火陡生,生的希望也随之重燃,只要拼死逃出,越级向组织顶层申诉,就有机会活命。

但这种机会相当渺茫,首先是他本人的存活机率,五个人中三个是半残废,包括他在内,武技的临场发挥可能连平时一半水准都可能达不到,雷霆使者的可怕程度他很清楚,若有人能逃出生天,绝不可能会是他,况且还有三个难友正准备扯他后腿。
唯一对他没有敌意的恐怕就只有阮校尉,这个组织的死对头,可能是他唯一可以寄望的活命机会。
傻瓜等待机会,聪明的人制造并利用机会。
他向阮尉校叫道:“陈某想与阁下达成一个君子协定,只要阁下助陈某逃出生天,保陈某不死,陈某愿意合盘托出在下的全部所知,阁下意下如何?”
阮校尉毫无迟疑地信口答道:“阮某答应阁下的请求,一定拼尽全力保陈大人不死,但陈大人是否也可以先支付一些利息,表明阁下的诚意。”
陈英爽快地说:“阮校尉想知道些什么?”
“贵组织蓝蝶在京的组织脉络,都有哪些联系站、联系人及联络方法,最重要的还是那份名单。”
“阮校尉所要的东西全都在陈某的脑瓜子里装着,不知阁下想先听哪个?”陈英畅声大笑。
“名单现在落入何人之手!”
“一个女人的手上。”
“她叫什么,现在又在何处?”
“化名叫柳月,俱体方位不得而知,反正早在前几日,组织就作了详细安排,让她南下去涿州!”
“涿州?去那作甚?”
陈英轻摇头,耸耸肩:“这就不得而知了,在下猜想,可能是拜访名单上的人去了吧!”
“那贵组织的幕后主子对这份名单持什么态度……”幕后主子大概就指皇帝吧!
所有人正全神贯注顷听二人的对话,雷霆使者也不例外,眼神中饶有兴趣,没多加阻止,“叭”一声击墙的鞭响,却打断了好事,对话也随即中断。
“叭叭”又是两记鞭花,林文从刑俱架上捡了条虎须鞭正在试手,皮鞭丈八有长,顾名思意,皮鞭上扎上钢刺倒钩,使用人若没有高明的控劲技巧,反噬之下反会被撕下整块整块的皮肉。
在注目的视线中,林文坦然一笑,颇有大将风度,说:“诸位还是省省心吧,都什么时候了,还净说些毫无营养的废话,赶快找起兵刃,别辜负了人家的一番美意,是吗,阁下。”最后的话是冲着雷霆使者而去。
雷霆使者沉默了半晌,方用沙哑的回音作声:“本座在给诸位百息之数,百息数尽,各安天命。”
这是他说得最长一句话,话才刚落,哑沙的数息声就起:“一、二、三……八、九、十。”
百息之数,有如丧钟敲响在耳,由一数到十,返回一直接轮翻着数,连数十轮就是百息。
与此同时,外面院落开始发生骚乱,与刑室内的不安压抑气氛相比,外头的情形要暴烈百倍,剑拔弩张,人涌如潮,百四十名靖安署的官兵攻破院门,气势汹汹已经打入院内,与东厂的锦衣卫官兵对峙。
刀枪林立,劲矢扣弦,弩匣保险掣开启,稍一处置失措,飞蝗就会如雨般破空飞射,撕杀的呐喊声就布满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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