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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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呈深蓝色的闪蝶刺青在陈英的左肩井上显山露水,单只蝶翅就有四寸余长,两翅展开的幅度有近十寸,是蝶中异种,比起一般同类要大三四倍,触角关节、蝶身和两翅上被扁平的鳞状毛都清晰的一一刻画而出,简直是栩栩如生,在火光下冷色调的蓝殷刺青随着肌肉伏动隐隐有金属般的光泽闪动,像是蝶翅展动欲脱臂飞翔,居然有如活物。
室内其他三人为单名的惊骇叫声所吸引,纷纷抬眼相视,一瞅之下,表情各不尽相同,有明了、有惊异、也有莫名其妙,只是这些神色一瞬而息,眼神闪动间就回归平静,都默不作声地静观事态发展。
“今晚囚室之行看来在下捡到宝了,原来是你们这帮小虫子在四处扑腾,难怪京城近来夜魅横行,无日不在闹鬼。”单名自感失态干啐两声,上前凶狠地一记耳光,“告诉我,名单现在究竟在何处,放聪明些能免受一些皮肉之苦,不然的话,哼……”
陈英嘴角涎血,失心疯般狂笑起来,有如夜枭在呱啼:“哈哈,不然拿陈某怎样,吓唬人的话尽管说出来,扒皮还是抽筋或者活剐了陈某,一刀刀把陈某身上的肉一块块切下来,陈某听着看着呢!”
“杀千刀的虫子,害死了多少人,落到大爷手里还敢嘴硬,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为陈英的轻浮神态所激怒,单名恼羞成怒,“啪啪”一串阴阳正反大耳光落下,“这是为死难的弟兄先讨回点利息来,后头有得你苦头吃,现在给我从实招来,那名单是不是已经落在那条反恩负义的孽龙手里?”
陈英被打落了两颗大牙,却浑不在意咧嘴惨笑,被打落的断牙含血从嘴角淌出,捕捉到话里的一点意思,不答反问:“阁下刚才所说的孽龙,是不是意指当今圣上?”
“咦!”单名惊咦一声,惊异对方在十几记耳光下还这么敏锐,“是又怎么样,那狗皇帝纯粹就是一个反复无常的枭猊小人……”
“住口,你竟敢污蔑辱骂圣上……”
“屁的圣上,那姓朱的杂种分明是个乳臭未干小毛孩,若非我家……因云际会,撞了狗屎运,一个还在封地玩泥巴的蕃王世子,有何德何能做我大明朝的天子。”
“可笑,看来阁下是无知至极,岂不闻**,一遇风云便幻龙,圣上又岂是常人可比,这叫天命眷顾。”
单名冷笑一声:“哼,也许吧,在下懒得跟你种落水狗争辩,回答我的问题。”
陈英也冷哼一声,自顾自地说:“从阁下的言谈举止,及对圣上多有污蔑词言的神态上,稍加揣摩,我想不难猜到阁下的身份。”
“噢,是吗,你猜到了吗?”
“我想我已经猜到阁下身份。”陈英自信地说,“阁下是张家方面的人吧!”
“说来听听,怎么猜出在下的身份?”沉顿了一下后单名发问,一点也不感到惊讶,反而倒显得饶有兴趣,似忘记了盘讯。
“这有何难,眼下为了名单,各方可以说都在闻风捕影,京城就共有四股力量交缠纠葛在一起。”
“哪四股?”
“阁下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怎么说,话说清楚一点。”
“眼下这囚室里的人不就代表了四方势力,你我阎老三还有面对那俩个靖安署的小混蛋。”陈英翘起下颌示意。
单名回首瞧了孙林二人一眼,点点头表示同意陈英的见解,得意地笑出了声:“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切得来全不费功夫,但在下还是有一点糊涂,这阎老三代表得算是哪一方?”
“阁下是装糊涂吧,这阎老三的行为既然是出自倪指挥,当然是保张派一员!”
“噢,也对。”
“哼,别以圣上不知底下事,那姓倪得倚老卖老,仗着是蕃属旧臣及蒋太后的信任,表面上跟圣上一条心,骨子向着护着你们张家。”
“呵,这叫得道者多助……”
陈英不屑地哧声道:“算了吧你,保张的朝臣势力并不完全向着你们张家,可能骨子里憎恶着你们张氏一族在京都数十载的横蛮霸道和倒行逆施,只是碍着张太后的面才极力斡旋其中。圣上以孝治天下,自然也明白了一点,朝臣们其实是向着圣上的,所以圣上虽然恼火也只好睁一只闭一只眼,隐而不发,一旦等到张太后归西那天,你们张家的末日也就来临了。”
陈英却有几分才干,话颇有几分先见之明,但现在的人未必肯相信,单名晃着头抬手一把扯掉面罩,露出真面目,冲陈英笑说:“这是将来的事,太后她老人家身体健朗地很,现在陈贴刑还是关心一下自己的安危和前途吧!”

“是你,阮校尉?”陈英心里有素,却依然大吃了一惊,正是早上在宅里跟他会面的张家使者阮校尉。
“不错,正是阮某人!”脸上笑意吟吟,“陈大人见到在下的真面目,满意了吧!”
彻底揭掉了最后的遮羞布,陈英反而心惶意乱,忐忑不安起来,死亡的恐惧重上心尖,咚咚心脏剧烈地狂跳,方才有恃无恐敢于针锋相对,是因为了然对方目的为了名单而来,在自己没吐实之前,绝无性命忧虑,最不济把秘密带到地底下,而现在则情形逆转,对方坦然承认身份而且现出真身,就意味着某种决心已定。
他长长地干笑两声作掩饰,说:“阮校尉好计算,故意曝露真身,引起内在潜伏的杀心,看来陈某人今晚是难逃劫数了!”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不用废话。”。
“那还等什么,有本事就给陈某来个痛快。”陈英的色厉内荏,挺挺胸豪声大叫。
阮校尉摇头,眼神中带着婉惜神色说:“陈贴刑打拼一生,好不容易谋到这个职位,难道真这么甘于就死吗?”
“人总有一死,不是吗?”
“陈大人先别急着下结集结,还是先想想家乡的数十顷良田,高堂双亲尚在,妻儿老小需要奉养照看,你若发生意外,他们怎么办,说不定儿子还没长成,就被人谋夺了产业,还有再想想京城里的数栋宅院,那些金屋藏娇的娇妾美婢,你死了让何人享受,还有这花花世界,纷纷饶饶是多么地让人留恋……”
这些瓦解斗志的话语让陈英受不了,歇斯底里地叫:“别说了,除死无大难,陈某因公殉职,家人可以得到妥善安置,这些废话对陈某起不了作用……”
“这是废话吗,这是天大的老实话,这也是在下的肺腑之言,陈大人因公殉职,这点我知道,但何人来证明呢!”阮校尉走至阎老三边上,一指他又点点地上两俱尸体,“他吗,由他阎老三来证明你的清白,可能吗,说不定反咬一口,说你发狂的杀人凶犯,或者他们俩个,也许他会不计前嫌,以德抱怨……”
一句句话都相当有针对性,陈英心坎一次次被撞击,血脉翻腾两眼赤红地狂叫:“够了没有?”
“够了,在下说够也说烦了,业已失掉耐心。”阮校尉徐徐地拔剑,神情坚毅眼神有力下定决心,“在下只要得到想要的信息,可以立即拍拍**走人,咱们今晚可以当作重没有见过面,套用陈大人你的一句话,天涯从此陌路人。但陈大人若是不愿合作,阮某也就不再强人所难,明年的今时就是陈大人的祭辰,到时候阮某会到陈大人坟前烧一柱高香,顺便带上一壶酒去与陈大人共醉。”
自古艰难唯一死,面对死神真正降临,陈英沏体生寒,眼中茫然若失喃喃自语:“不,我不能说,身份曝露已失去一半价值,说了是死,不说也是死,左也是死右也死,死一个总比全家死光要好,这是规矩,我不能说,动手吧……”
对付陈英这类人,**的刑罚毫无用处,在靖安署的大堂上其实已经证实这一点,所以阮校尉采取心里攻势,棋差半招,可能太性急,最后一步也告失败。
“那就怪不得阮某了,阮某说话算话,明年那时阮某会带上好酒……”阮校尉凶光朝刑室环视,四个死囚乖乖被架在刑架上,动弹不得毫无反抗力,他成了这刑室的主宰,手一动准备要杀人灭口了,为保住秘密,必须将人全部杀光。
“咳!咳!”沙哑的干咳声从门口方向传来,阮校尉刚要痛下杀手,听到门口处咳嗽声后急急罢手,有如遇见了鬼,刚才留心过根本不会有人存在,身体已然作出了反应,手一振剑往外荡抖出数朵剑花,以攻代守,急步作退。
门口处当门立了个长影,八尺有高银披风鬼脸面具,面具下的鬼眼焕发出的冷电有如实质的剑光,刺得人肌体生痛,又是一个神秘人物现身,这刑室成了各方的演舞场,真是你方唱罢我登台,阮校尉感觉自己像是个傻瓜,在原地对空气挥剑,一动一静还未接斗交战,气势就落在下风。
孰优孰劣,分晓已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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