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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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那刘东山奸猾得很,不知向大人供出些什么来没有?”
陆炳停下步子,淡淡笑了笑,说:“这家伙确实油滑,十句话里头,两分有真八分作假,这种真假半掺的话,其真实性相当难以辩别。”
高恕追问:“哦,他说了什么,大人看起来颇有收获。”
“据这刘东山自己称说,产业虽然记挂在他名下,他却完全不知道他那别宅里发生的任何事情,实际是由死去的胡、阮二人掌控。”
“哼,死无对证,他倒会把自己撇得干净,大人相信这种鬼话吗?”
陆炳笑了笑说:“我倒是想相信他的话,不过前提是这血案重来这没有发生过。”
高恕被逗笑了:“大人说笑了,那他还说了些什么?”
“他倒是为我们提供了一个重要线索,在血案发生的前两日,燕京保家会无意间捉了个人,就藏在那别业中。”
“哦,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据他猜测,应该是个男的,受过重刑,随身携带了惊天秘密,这秘密一旦公开,很多人将牵涉其中。”
“听起来在逻辑上似乎合理,大人怎么认为。”
“是真是假,还不好说呢,有待求证。”陆炳下意识地摇摇头,转移话题:“高叔,方才一直没有机会,你说这孙羽有异,异在何处?”
高恕楞了一下,似乎忘了刚才所说:“大人,还是边走边谈吧,别让那位等急了。”
“也对,好吧,那就长话简说吧!”
“事情还是要从今早去兵仗局那里办事说起……”以下是高恕的回忆片段。
皇城西安门外西北一带地方,整结宽敞的大街上是清清净净,连白日都是鬼影俱无,街道上少有人走动,阴沟里滋生出来的老鼠就要比人胆大数倍,可以嚣张万分地在街面上横蹿觅食寻窝。
住在这一带的老百姓宁可绕着胡同弄道,也不敢走正大街,少惹麻烦为妙,宫内的大大小小太监衙门全挤在这一块区域。
下面没了货的太监,在心理上十个有九个不正常,偷瞄他一眼,就有可能会遭来横祸。
兵仗局大门由里往外拥出一群官吏太监,绯杂色五品正规官服的太监拱手向高恕道别:“高大人请了,咱家还有公事待办,就不远送了,清稽各库的事咱家牢记在心,高大人只管放心,三两日肯定有回音。”
“那就有劳王大使了,大恩不言谢,公公的好恕领受于心,来日定有报答的时候,有事尽管招呼一声。”高恕接过缰绳扳鞍上马,拱手作别:“告辞,王大使请留步。”
“高大人好走,咱家目送。
送别的人业是依依回衙,马队已经小驰走远。
一个亲信扈从跟上,策马靠近向高恕进言:“大人,这帮家伙平日里把眼睛长在头顶上,从不拿正眼瞧我们一下,今日是不是吃错药了,态度转得如此古怪,没花上一分钱,找他们办事还对咱们这么客气?”
又一个亲信策马靠上,语带不屑:“切,真是贱骨头,对你客气了一下,就晕头转向了,也不想想咱们头儿是谁,我们又是谁?”
“没知识,不想和你磨嘴皮子。”
“他娘的蛋,你说我没见识,你比我好到哪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破事……”
“高立人,你知道个怂,就会死鸭子嘴硬,跟我顶嘴,你以为在这一带兜得转,吃得开,做你得春秋大梦吧!除非……”高立原嘿嘿怪笑两声,意有所指。
除非也变成阉人,高立人脸顿时涨得通红。
再不阻止,口水战要升级了。
高恕沉叱一声:“通通都给我闭嘴,说话不经脑子思考,私下说说还不够,瞎嚷嚷什么,被人听去了,有你们排头吃。”
斗嘴的二人立时安静下来,听他说:“不过,细想起来,高立原的话提醒了我,感觉上是有些奇怪……”
先前说话的亲信,高立原脸上展现得意地笑容,另外一个叫高立人的就不太服气了:“大人,怪在哪?”
高恕不答反问:“我们最先去的是哪个衙署?”
高立人不假思索地说:“这我当然记得,先是兵部武库司,接着是工部军器局,然后再是这兵仗司了。”
高恕叹了一口气:“这不正是奇怪的一点吗?前两者的冷漠与后者的热情,两种截然相反的态度,是偶然仰或又是恰巧?”
高立人被问哑了,想不通其中关键,下意地抓抓头皮,不好意思落到后面队群中去。
“大人,那马车……”高立原控缰驻马,也落到队群里去了。
一部迎面过来的双马轻车在街正中停驻,素狮头绣带,青幔布盖罩,是部官车。

显然是有意地拦街阻住马队去路,马车夫胆量很大,面对众多的北镇抚官兵怡然无惧,镇静自若地拉起刹车杆,跳下车来,恭敬地候立在旁。
“老三,是你吗?”高恕驱马上前,不敢肯定地问。
“二哥,正是廷显我。”一个四十余岁的太监笑着跳下马车,皮肤白净,脸无皱纹,保养相当地好,眼鼻眉纹间隐隐间跟高恕有几分相似的神韵。
兄弟见面,并无多大的欣喜神态显露,平淡地行过把臂礼,高恕上上下下打量了高忠一翻,疑声问道:“廷显,眼下已是早朝时分了吧,你不陪侍今上左右,在奉天殿待着,跑出来作什么?”
“二哥慌什么,先帮廷显看看这身行头如何?”高忠展臂一伸,是绯杂色的宽袖蟒衣,飞腾的蟒龙图纹再清晰不过了,再慢慢悠悠地扶正纱帽玉冠,又扯扯大红盘领襟,最后抓住玉带面有神彩地挺挺腰板,蹬蹬短统皮靴:“二哥,这身行头不赖吧,正好合身,是今上亲自派人为廷显量身定做,在昨日亲赐予我。”
高忠的行头确实耀目万分,万千人中难有其一,比起一般紫色团领窄袖宫人服,两者根本不能相比。
高恕看得哑然失笑,有几分明白了,但懒得说破:“不就是蟒衣玉带,有必要这么兴奋吗?你那随朝捧剑的差事若是干砸了,还不是照样要被收回。”
“好了二哥,廷显和你说正经的。”高忠架不住兄长呵责,迫不急待把人拖住,往远处僻青地方走,万分小心地轻声说:“二哥放心,为弟再蠢也不会得意忘形,刚才是作个样子给别人瞧,其实我那差事有人接了,以后就不用再提心吊胆,成日伴驾君前,从今日开始,为弟就正式在这条大街上署理公务,暂时代为接管内官监掌印太监宜事……”
高恕听得字字入耳,却仍旧大吃一惊,急迫地催促道:“廷显,你说什么?”
“二哥耳朵还没听错,廷显不日可能将高升了,眼下正奉钦命,暂时代掌内官监监事。”
“原来是这样,难怪兵仗局应答地如此爽气……”高恕喃语几句。
“二哥,你说什么?”
“哦,没什么。”高恕拍拍乃弟的肩,脸现凝重地沉声叹息:“老二,升官本应该为你庆祝一下,但眼下正值多事之秋,还是低调一点,小心为妙,依为兄的感觉,这京都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你这官升得不是时候,南城那档子事你听说了吧,这事相当敏感,牵动了很多人的神经,这也可能就是一种预前的兆头吧!”
“二哥,你的意思是?”高忠轻声吐出两字:“张家?”
“俱体案情我不能说,不过这张家从一开始就已经深涉其中,难干系。随着案情的逐渐深入,京都会有一场暴风雨会降临。”
高忠听得悚然而惊,倒抽一口冷气:“二哥,你是说这宫中会有剧变?”
高恕也不敢太过于肯定:“一切还是未知之数,反正你要留心着点。”
“二哥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昨日一件事。”
“哦,什么?”
“皇上好像派了一名御前带刀侍卫官,今日就要到你们新署中任职,不知二哥听说了没有?”
“哦,有这回事吗?没听人说起过,那人叫什么?”
“嗯,我想起来了,是乾清宫统领官孙羽,孙侍卫长,正科班的锦衣卫出身。”
“这事我记住了,人多眼杂,不能久待,我们兄弟改日再聚吧!”
陆炳听到这,已经知道高恕想说什么,他停下步子闭上眼呼出口浊气,缓缓地道:“叔的意思,我了解了,叔的怀切,小侄也是感同深受,其实孙羽作特使来传旨,事后向我求职要官,当时我就已经有所考量,只是没来得及说明,这一点是小侄的错。今上即便有意派人下来,自然有他的深意和用处,我等深受皇恩,就不用妄加揣度圣意,顺其自然吧。况且此次皇上委予我等的权柄也实在过重,一道圣谕下来,官位虚衔虽没加授升级,实职上却被连续擢拔了两级,很容易遭受许多人的眼红和嫉妒,有这样一个人在身边监察我等,未尝不也是一件好事,至少可以时不时地自我警惕一下。高叔,你说呢!”
“按我说,真是骨鲠在喉,但对文明的气度,实让叔感佩。”
陆炳摇头苦笑:“叔过誉了,小侄怎敢当,只能说是曲意媚上,顺势而为。喔,那就是崔侯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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