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先在北门大街寻了家小客店投宿，既然自称囊中羞涩，当然得精打细算节省每一分钱，甘勇当仁不让地在柜台处讨价还价老半天，两间地字号客房都打了五折。
早间时分，不是打探消息的好时候。
补了个觉，醒来后陆炳向临房招呼，发现甘勇已经独自出去打探消息了。
人各有专精所长，论起带兵打仗，万人敌的兵韬武略，军伍世家子弟肯定是把好手，但在陌生的环境里，陆炳反而有点不知如何适从了，茫茫人海，如何打听消息，又去何处寻找一个人呢？
没有精湛的江湖门道，只能等在店里坐井枯等，但这不是陆炳的行事风格，他坚信主动寻找机会总会有一丝意外的收获，至少他知道一个地方，聚贤馆。
三里长的北门大街熙熙攘攘，百业盛兴，过了通会门就是南大街，州治的所在地。
通会门就是原来旧城的北门，后来的钟鼓楼，新城扩建就变作了城池的夹城门楼子，不过那时仍旧破破烂烂，毫无起色，重新修筑那是嘉靖二十三年以后的事了。
陆炳找了家小食铺，胡乱向嘴里扒着食物补充体力，睡债还上了，精神大振，低落的情绪一扫而空，思路捷逾电闪。
从徐大巡检零星半爪的话语中，经过数十载的经营，张家势力显然已渗透进涿州的军政衙门，求助当地官方军方已不在考虑之列。
柳月就是周玉华，这一点已是无疑，携带名单南显然让她成了风暴的中心，但她为何会涉入这件事当中，又是如何得到名单，带着名单南下涿州又所为何来？
更令人心悬不已地是，丁大壮昏死前所言，情势失去控制，周小姐有危险，这简短的讯息中又饱藏着何种复杂的内情？
这一切都还是疑问，需要自己亲自去解开。
主意打定，陆炳扔下十几个铜钱，结了帐起身前往聚贤馆，打算先去那里摸摸情况。
卢姓是当地的望族大姓，卢姓族人遍布乡里，卢姓子弟任职州衙充斥上下，在地方拥有强大的潜力，范阳卢氏本就名闻天下。
本城有两位颇孚人望的仁义大爷，一南一北全姓卢，居于北城的大善人玉麒麟卢俊义，修桥铺路，造福乡里，被公推为现任的卢姓族长，另一位是卧于南城的八面来风卢胜义为人四海，仗义疏财，交通官府，结纳四方豪杰，以扶危解厄，帮助朋友排忧解难为己任。
论亲排辈的话，两位卢大爷沾亲带故甚至可能是兄弟，但地理上却是泾渭相隔，姓名上更有一争长短的味道。
虽有互别苗头的意思，但乡里乡亲，低头不见抬头见，远远还没到水火不相溶的程度。
前几年，凭借与官府的良好关系，两人一起花重资在南大街药王庙附近购入大片的土地废宅，兴建了规模宏大气象万千的聚贤馆。
聚贤纳才，那可不是一句空口白话，不但需要极其高的名望，雄要的资金支持才关键中的关键，幸亏两者不缺，加上地处要冲，每年慕名而来的名武师多得不胜其数，有的甚至留下来被引为座上宾，每天打秋风混白食的江湖浪人更是如过江之鲫。
迎宾大厅内哄哄闹，来自五湖四海的各路江湖朋友扯着嗓门道字号圈朋友，不时有馆内的灰衫执事拿着登记薄册点名唱喏，将人一个接一个地领走，一试武艺所长。
“请问哪位是神箭小李广文得胜文爷？”一位灰衫执事走进叫道。
“在下便是，兄台见教了。”陆炳举手走出，方才稍一打听，已然心知肚明会被领到练武场的箭道上比射，神箭小李广文得胜文爷这是他入馆时他兴口胡诌的名号，反正谁也不认得谁是老几，擅使弓箭倒是大老实话。
“文爷有礼了，请跟随小的来。”灰衫执事客气地抱抱拳，在前为陆炳领路。
练武场占地甚广，设有比试拳脚的练功房，四周还有驰道、箭道、沙坑、跳坑、梅花桩……
设备齐全，兵器种类洋洋大观，测试也在各个角落展开，负责测试的师傅全是行家，俱体标准因人而异。
陆炳领到一张两个力已上了弦的弓，这已是管制的军用弓，他是行家，手扣上弦就知有些弓弦有点松弛，一般人是感觉不出来地，可能也是测试的一关，他重新调整了弦。
掌声稀稀拉拉响起，要轮到他了。
百步穿扬不是什么惊世绝技，就是普能人能拉开弓的最强攻击顶点，前一名测试的中年人三箭连中靶心，算是过了关，新靶重新换上。
陆炳怀有目的而来，当然不甘于这么平淡，向负责监场的师傅招了招手：“这弓太轻了，有没有四个力以上的？”
“啊？”监场师傅楞了一下，“有是有，只是……”
“算了，劳烦师傅将靶子后移三十步吧！”陆炳目的已达，引起了注目的视线。
最长的箭道有三百步，箭靶从百二十步移动到百五十步，这个距离是两个力强弓的最强攻力顶点。
“咻”第一箭。
“红心！”报靶人叫道。
“请再后移三十步。”一阵骚动，靶子如愿后移。
“咻”第二箭。
“红心！”报靶人兴奋地叫起，有幸见到千中选一的神射手了。
“劳烦，请再后移三十步！”陆炳自信地朗声道。
两百一十步，目力不佳的人已看不到靶点红心了，所有人静息拭目以待。
“红心！是红心……”报靶人颤声连叫。
阵一死般地寂静后，如雷雨般的掌声倏响，久久不歇，搏了个满堂喝彩。
“不可思异，简值神乎神技……”赞叹声不绝。
贤能的标准就是有无一技之长，过了关凑齐人数就可，陆炳是最后被测试过关的人，九人已满，自成一队，有灰衣执事前来领人。
登堂入室，宏伟阁楼烫金大字灿灿，聚贤阁在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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