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永定苇荡千里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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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雁声只觉得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她从混沌中渐渐清醒。
四周是漆黑的郊外。缓缓流淌的河流边是沿着河滩蔓延的沙地,大约是深秋,干燥的芦苇在风中摇晃。
疼痛让她忍不住想掉眼泪。胸前大片深色的血,将锦衣渲染成红黑色,更糟糕的是,她现在的姿势是前半身俯卧在河里,靠岸的河水很浅,流水冲刷着她的半个脸颊和伤口,淡淡的血色沿着河水缓缓流下,越来越浅。
韩雁声知道在这样下去,她就算不应伤重,也会因失血过多而死亡。挣扎着从水中站起,一阵风吹过,她不禁打了个冷颤,打量了一下四周苍茫的野地,莫名自己的境地。她记得她是在和季单卡执行任务,她中了一枪,绑匪引爆了炸弹,柳裔射杀了绑匪,但已经来不及……无论如何,她不应该独自一人在一个不知道地方的郊外出现,还带着左胸上的伤口倒在一条河里。
等等,伤。韩雁声忽然意识到有很大的不对。是这样,特警的心理素质训练让她可以冷静思考:她明明记得自己被枪射伤的地方是在左腿,怎么会……胸口。
电光石火之间,胸口**的疼痛证明一切不是幻觉。她低下头去,红黑色的血迹肆意的在衣衫上开放,一点一点带走她的体力。原本端庄华贵的长衫现在被水浸过,狼狈不堪。
韩雁声的心缓缓的沉下去,她终于注意到,她穿的是古装电视剧才能一见的古代女子装束。也不能这样说,现代社会最近正在流行汉服,季单卡也曾在网上订购过一套,单卡向来舍得在这些地方花钱,订购的也是业界最昂贵的那种,季单卡也曾穿给她看过,平日里英姿飒爽的女特警,也有了古典柔情的风范。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自己身上的这套长衫虽然已经狼狈不成型,还是可以看出比单卡的那套汉服要华贵的多。除非有人和她开玩笑,但韩雁声知道有人与她开玩笑的可能是在不大,那么,事情实在是不可思议。
总不会是……韩雁声哑然失笑,想起闲暇时在网络上看的那些穿越小说,总不会是自己也穿越了吧。看看周围荒无人烟的境况,不知名的野鸟尖叫着飞掠过河面。现代中国还有像这样原始的地方么?而自己胸口上的伤,以一个医学博士的专业判断,应该是刀伤。而能造成这样伤口的大刀,她不由惊惧起来,忍不住在河面上看自己的脸。
河水波光荡漾,反映出模糊的面容,与自己大致相似。但,韩雁声脸色变了,那分明是一张古典装束的脸。
无论如何,我总要先活下去才好。
韩雁声这样安慰自己。这样深重的伤势,更别提不知道被河水浸泡多久,再不找个地方治疗包扎,她很快就会死去。更何况能够受这样的伤势,总是有人追杀……韩雁声无奈的一笑,心道,也许自己心底已经承认自己的穿越事实了。不过,自己穿越的这个女子是什么身份呢?
初步打理好伤口后,按着野外生存准则,韩雁声沿着小河向上游走。不知道走了多久,感觉身后有些异动,大群野鸟惊惶飞起,颇为壮观。
韩雁声谨慎的在芦苇荡中藏好身影,不一会儿,便听到轻微但嘈杂的脚步声。韩雁声皱眉,心知多有可能是对自己不利的。小心的探出一点脑袋,果见一队黑衣人手执刀戟,一边搜寻着什么踪迹一边向这边走来。
“老大,两炷香前我们在河边发现废后留下的痕迹,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发现什么踪迹,废后是不是向其他方向去了?”
韩雁声听见一个黑衣人的说话,稀奇的挑了挑眉,废后,不是说她吧。看来她的来头还真不小呢。只是,历史上那么多被废的皇后,到底是哪个呢?再惨的话,如果是架空,那就真没辙了。不过,观看黑衣人与自己的服饰,应该是汉代人,汉代……她忽然叹了口气,有种不好的预感。
空旷的平地上,直眉方面的黑衣首领挥了挥手,“其他方向也分了人去追,你担什么心?一个自幼娇生惯养的女人,要是能从这样的天罗地网中飞出去,咱们还有什么颜面为主子办事……搜仔细了,绝不能让她活着出去。”
韩雁声感觉自己的体温越来越低,心中知道情况不妙。苦笑道,看过这么多小说,还真没有见过自己这么苦命的。不仅疑似的身份让自己连死的心都有了,还一上场就是重伤被追杀的窘状。她看了看自己的手,纤细修长,保养的细腻莹润。这实在不是一双适合与人动手的手,但为求活命,她也只能勉力一试了。

作为一名优秀的特警,、韩雁声的逃亡自然不会像某个金枝玉叶的皇后,啊,不对,韩雁声在心中愉快的纠正,是废后,希望不是那个废后,留下那么多明显的痕迹。也正因为此,追杀的黑衣人被迫分散人力,给了她可趁之机。她暗中禀住呼吸,祈祷自己的好运气。在其中一个黑衣人靠近自己的隐藏的地方的时候,拿了个捏字诀,用尽全力,指向了他的颈部动脉。
这是警校搏击中的一击毕杀术,黑衣人大概以为只是搜寻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根本不曾放在心上,然而他面对的是韩雁声,在警校中摸爬滚打三年多的一流女特警,如果不是韩雁声现在体虚软无力,又要注意掩饰形迹,估计这一下就要去大半条命,饶是如此,因为逆境激发出韩雁声全部的潜力,他也已经一声不吭的倒下。
韩雁声一击得手,直觉得眼冒金花,一阵晕眩,胸口又是一阵火辣辣的痛。她知道这是存亡之秋,生死攸关,尽力接住无力掉下的刀戟。放乱头发。小心翼翼的剥下黑衣人的服饰换上,又下了狠手,确保黑衣人段时间内不会醒来。在泥泞里抹了一把污泥,点在手上,面上不敢点太多,怕欲盖弥彰。幸好这是深夜,天上也没半点星光,不曾被人看见。
附近有人向这边喊,“有没有踪迹?”韩雁声压低了声音哼了几声。那边诧异道,“小罗,怎么了?”
作为一个医生,韩雁声知道人在黑夜中视力比白日弱很多,很多东西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个影子。她挥了挥手示意无事。那几个人笑骂了几声,回过声去。
韩雁声做出继续向前搜查几步的姿态,暗里向衣怀里摸索,大致感觉换上的黑衣怀里有几枚磨损的五铢钱,一支火折。取出火折,她望了望身边的芦苇。想到日后无穷无尽的追杀,咬咬牙,退回去,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迅速的将自己换下的女衫草草挂在那个叫小罗的黑衣人的身上,又将弃置的凤凰钗簪进他的头发。心中默默念着对不起,抖抖索索的点起了火折,在火势燃烧的同时蓦的一声尖叫。趁着夜色向着来时路退了开去。
“着火了。”黑衣人慌乱起来。
“刚才听见了一个女子的尖叫,是不是废后?”
是值秋日,天干地燥,又有秋风助势,芦苇荡很快就吹枯辣朽的燃烧一片。火光明亮的燃烧,待黑衣人扑灭了火势,只寻到了一具烧焦的尸体,无法辨认。但现场找到了一些锦缎焦片,以及一只凤钗。
“老大,要不要讲尸体抬回去检验看看?”
黑衣男子皱眉道,“我们这次追杀本就是私下行动,见不得光。怎好弄具尸体回长安,挖个坑将她埋了吧。放信号,收队。”
他负手转身,向着长安方向叹了口气,“当年宠冠京华的堂邑侯府翁主,却落得这样收场。金屋藏娇,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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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雁声沿着河岸走了几里路,终于在天明之前,望见了一个村落。当烛火的光芒出现在视野,她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从一件简陋的砖屋走出一位中年农妇,穿的极朴素,似乎是出来淘米的样子。韩雁声低声唤了一声,“大娘。”
农妇抬首,看见她的模样,吃了一惊,忙问道,“姑娘,你怎么了?”
“大娘,我跟着哥哥来京城找为官的父亲,因想天黑进城,操了小道,不料路见强人。哥哥让我离开,说等下沿路过来寻我。我挨了贼人一刀,实在走不动了。还请大娘收留则个,待哥哥来了,必有重谢。”
韩雁声其实留了个心眼,将自己说的有一定背景,这样这家人就不会太敢起歹心。经过一夜劳累,她实在已经到了极限,只凭着一股意念支撑,才不致倒下。现在的模样,端的落魄。农妇也不禁起了同情心,忙唤道,“姑娘快进来吧。”又朝屋内叫唤,“小虎子,快出来扶一下这位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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