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牢笼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我在心里有事的时候,往往睡不踏实。迷迷糊糊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外面还没有全黑。走出房门,看着旁边陌生的房间、过道还有下面的院子,总算清醒了点。院子里没有人,也没有人声,显得过于安静了。陪伴我们多日的两匹马已经被牵到马篷里,无声地嚼着草料。天空显得阴暗,与白天的阳光明媚反差很大。
我回房洗了把脸,找遍整个院子没找到罗斯,就和前厅的两个人打声招呼,朝街上跑去。
马里摩德的夜晚比白天还要热闹,刚拐过一条街,我就能听到主干道上传来的喧哗声,虽然不大,但是很乱。再穿过一条街之后,我就完全陷到人流中了。干道两旁的商店有一大半还在营业,楼上的每扇窗户都大开着,窗台上的灯光与下面店铺里的灯光交相辉映,让宽阔的长街看起来很亮堂。
或许今天是什么节日,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兴奋的笑容。问了两三个人,终于弄清楚了密灵顿街怎么走,有个热情的小伙子还要带我过去,被我谢绝了。密灵顿街并不远,我还没看到哪里写着萨若曼,就已经看到在门口焦急地四处张望的薇安了。她们家这条小街上人并不多,薇安很快看到了我,焦急之色终于变成了笑容,向我跑来。
“对不起,我来晚了。”
“没关系,你等我一下,我和店里打声招呼,马上就来。”薇安疾步走回店中,半分钟不到,又兴奋地走出来,拉着我一边笑一边跑。这个女孩,真是太大方了……前往中央广场的路上,薇安把她们家有几口人,都是什么职业,各有啥爱好全告诉了我,我的心一点点往下沉,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她想要嫁给我吗?再聊下去的话她一定要问我家里有几个兄弟姐妹,都啥职业,每个月赚多少钱了……我忙扯开话题,问她今天是什么节日,她说今天什么节日都不是,只是她们马里摩德每个月的惯例罢了。每个地方风俗都不一样,看样子我的一些老观念要改一改了。
虽然已经猜到马里摩德的中央广场会很大,可还是没想到它会那么大,我们两个被挤在人群中,眼中除了人,已经失去了看向更远处的权力。如果这个广场完全对称的话,它应该是一个直径一百五十米的圆,在东南、东北、西北、西南四个角各有一截环形的花坛。我们正是从东南方走来。广场的正中搭了一个宽阔的高台,十余个乐手正在上面演奏着,台下是随着鼓点转着笑着跳着的人们。
台上的音乐显然不足以传遍整个广场,所以跳舞的只是一小部分人,更多的人都站在花坛的边沿看着,随着场中的舞步打着拍子,或者几个人聚在一起聊着什么。
一段音乐结束,薇安迅速拉起我,迎着刚跳完舞正向外退的人群跑向场中。很快地,这巨大的舞池就换了一波人。音乐响起,人群跟着动了起来。我拙劣的舞技让薇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她嗔怪地瞪过来的眼神让我想起了瑞兰德。
我忽然间变得心不在焉,不时抬起头看着阴暗的与地上的热闹环境格格不入的天空,我是否与这整个环境格格不入?思想瞬间从舞池中抽离,从上方俯视这个我并不熟悉的城市,那些四通八达的规整的街道就像是牢房天窗上的铁丝网,而这整个城市只不过是一间相对大些自由些的牢房。思想继续上升,继续上升,到了足以俯视这片大陆的高度,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变成了我的牢笼。没有瑞兰德,这个世界就变成了这样吗?

我粗暴地推开薇安,她惊愕地看着我。我的心又一软,走到她身边,没敢直视她的眼睛,低声道:“薇安,你是个好女孩,换做其它任何时候我都会喜欢上你。可是,我只是路过这个城市,马上就要走了。以后也不会有见面的机会。对不起。”说完头也不回地拨开人群走远。
她是个坚强的女孩,只从她那么勇敢就知道了,我应该没有伤害她。我一边想着一边疾走,同时暗下决心:以后绝不能给陌生女人好脸看,让人误会一次就会多伤害一个人……
我从侧门进了院子,回到自己房间倒头就睡,在学到真本事之前,在给罗林、桑德尔报仇之前,在我能还上那五枚金币之前,我安安分做一个向着佣兵团方向努力的盗贼公会里的一名盗贼吧……
第二天早晨我是被饿醒的,昨晚心里太乱,竟然忘了吃东西。猴子大概以为我会在外面吃饭,所以也没来叫我。罗斯再次出现在早晨的餐桌上,只是没了其它人。
饭桌上,罗斯边嚼边含糊不清地说:“我已经把遭到伏击的事告诉了团长,他说他自会处理。从今天开始,要对你进行训练了。训练你的人是杰朴森。”
杰朴森就是脸上有道疤那个人,我心下直犯嘀咕,这么呆板人会是好教练吗?另外,团长自会处理是什么意思?静观其变吗?还是先评估对方实力,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算了?不过这些都不是我该问的,只能憋在肚子里。总算要开始学东西了,希望能快点进入一种忘我的有规律的生活,我的心太乱了。
吃过饭猴子就带我出了城,我这才知道原来训练的地方并不在城中。顺着西边的大路一直走了五六里,我们开始顺着一条小道向山上爬去。小道不停分叉,猴子在这些叉路上根本不必停下判断,像是走过了几百遍一样。走过的叉路越多,树木越茂盛,就算是大白天,树林里也开始显得阴森。这些山林里的古木又高又粗,将上面的天空遮得严严实实。树上不时有一只怪鸟发出难听的叫声,在身边叫的还好些,毕竟知道那是鸟,在林子深处叫的简直像是鬼哭一般,循声望去却只能看到黑洞洞的树林。
随着我们两个的不断深入,地上已经没有路了。我不得不提出我的怀疑:“你确定没走错?”
猴子挠了找头:“呃,应该没错吧?”他一句话把我打击的一个头两个大。这山林如此阴森,半天不见个人影,正是劫道剪径的最佳场所,如果真冲出几个人把我俩绑了,未免太冤枉了点。
“嗖”,我身后的地上一震,我上去就把猴子扑倒在地:“有埋伏。”
这时只听见后面传来像八十岁老人家哮喘一样的声音,“呼”“哼”之声不绝于耳,什么怪物,竟然发出这种声音?我后背一阵发寒,扭头向后看去,顿时愕然,只见一个二十上下的年轻人正蹲在地下,已经笑得快不行了。
猴子一把把我推开,一边揉着脖子一边嚷嚷:“自己人,你怎么就这点胆量?哎哟,我的脖子……”
地下蹲着的那人终于缓过劲来,但还是说两句就忍不住笑一声:“我早就看见你们了。罗斯昨天跟我说今天早晨会有新人来,就是他吧?呵呵,我刚才从树上跳下来弄出点动静,怎么把他吓成那样?呵呵,是不是路上受刺激了。”
我X,又被鄙视了。看样子我的生活态度很有问题,必须得改改。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