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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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极力避免高调,但婚礼仍旧极为轰动。
繁锦一整天都在忙碌,不断地换礼服和补妆,接受各种来宾的道贺,以至于站在教堂发誓时,她几乎脚都要软了。还是伴娘邱珍扶着她,才走完红地毯。
好在婚礼虽是西式,但酒席应酬却是中式流水席,所以繁锦才得以早早回到新房。
而新郎显然不那么幸运,戚爷醉醺醺回来已经华灯初上,如果不是几个男傧相帮忙挡酒,他怕是今夜要横着回来的,佣人早已备好洗澡水,他扶着墙只坐在沙发上喝了半口醒酒汤,便问夫人在哪里。然后晃悠着来到新房,窗帘掩映下只透了几束皎洁的月光,照着床头雪白月下香花瓣上的露珠朦胧,焕发着迷离的光晕,新娘子还套着婚纱,枕着手臂半侧身睡着。
他微微一笑,坐在床沿倾身注视,因为预备婚礼的关系,他几乎一个星期没有见过她,的确想坏了。
便慢慢去吻,只觉她额际滚烫,这才发现繁锦不知发了多久的高烧。
气急败坏地叫来医生,只说心火旺盛,加之风寒以至于肩上的枪伤复发,便打了退烧针,又说炎症消了才能见好。
戚爷只觉废话一堆,不耐烦地撵了医生去客房,便抱着繁锦不肯松手,下人换了一盆盆清水,皆是他亲自为她拭汗消热的。
鎏金壁炉子里“噼啪”燃烧着,飘出松木的芬芳,伴着浓郁的麝香,直熏得人睁不开眼。他贴着她的脸,直到她退了烧才稍微安心,下夜里开始上寒,他盖了一层又一层的被子,她裹在他的怀中,好似个睡得香甜的婴孩。
凌晨时药效退了,她喃喃着头疼,他便给她按摩,一边轻声哄着,她慢慢睁开眼,便看到他还穿着西服外衫,满眼红丝地注视着自己,眼里都是担忧和心痛。她不觉心酸,将脸埋进他的怀,他低下头才听清她说的话。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好。”
他微微一笑,摇头道:“说什么傻话。”
繁锦的病拖拉了整个月才痊愈,戚爷为此整个人瘦了一圈。新夫人如何受宠的传言很快传出,甚至连他们夫妻一个星期下几次馆子参加了哪场宴会等都一一上了报纸。
繁锦觉得被束缚,很是压抑。
戚默然看出她这点,便策划了蜜月旅行。
这在时下上海滩是极流行的,繁锦为此欣喜不已,直问是去哪里,哪知他保密功夫做到家。
简单备了行李,由他开车,一路出了郊区向南,道路两边风光无限,挂满白霜的田野,远远望去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大片结了薄冰的水塘,还有孩子成群结队地在水畔钓鱼,嬉笑声传过山谷,回荡在天边。
中午的时候到了常州,两个人在小饭馆里简单用了吃食,她把手**丢了,于是他又开车拐到小县城给她买了副新的,她倚在车旁等他,有人看到她衣着摩登,就知是大城市来的,站在不远处好奇地看着她,繁锦笑着点头打招呼。让戚爷看到了,便喝斥她这样没有防心。

她知道他是担心自己,便全不在意。
繁锦倚在车座上,不知不觉睡着,颠簸中醒来,便瞧见戚爷正开着车,高领黑色风衣上露出半个严肃的侧脸,棱角分明的下巴,嘴角紧抿,一双黑曜石般的双眸。男人认真的时候都很英俊,而且他一向长得极有看头,她想着想着不觉看得痴了。
戚爷不知何时转过头,似笑非笑。
“再看下去,我的脸都快被你戳出窟窿来了。”
她羞红了脸,上前作势要捏他。
他也不躲,倏地将车停下,倒出双手来环紧她的细腰,贴在她耳畔笑道:“老婆,我错了,你以后爱怎么看就怎么看。”
她拍掉他不安分的爪子,抬起头,便看到一对模样憨厚的中年夫妇朝他们走来。见到戚爷,立刻恭敬哈腰。
“少爷,少夫人。”
她奇怪地转过头,他便解释道:“这是福叔和福妈,自小看着我长大的,叫惯我少爷。三年前调来这里做看管人。”
福叔福妈很随和,立刻拎了行李,带着他们进了一座精致的洋房,红色绿边的琉璃瓦,木质建材,因为过冬窗子都钉了木板,福叔解释这是为了防止野兽进入。
繁锦这才发现这是个拥湖而建的房子,西南方远远是大片花田,从山上向下眺望还可看到村庄,村里大多是受雇戚家来种花的。每日清晨便可借着朦胧的雾色看到村人举着火把上山干工,既不打扰房子的主人,也不会影响天目湖的游客。
用过晚饭后,戚爷吩咐福叔。
“福叔,叫村里的人明天开始不用上山干活了,放他们一个月的假。还有,你和福妈也不必来了。有必要的话,我会往山下打电话的。”
福叔吓了一跳:“少爷,叫工人停工是可以,可是我们夫妻俩不来,谁照顾你和少夫人?”
戚爷只微微眯了眼,福叔便不再说话。
繁锦洗了热水澡,回到卧室便看到戚爷正打电话,她坐在一边听了半晌也听不出所以然,下午在车里睡过,所以有些失眠。她穿着棉质长身睡衣走下楼,卧室餐厅点着烛光,有些微的昏黄色彩自桌面流泻在地上,一直朝她蔓延而来。
她泡了杯大吉岭,端着却喝不下,回神时竟已凉了,她皱眉喝了一口,仿佛是血水般,带着铁锈的铜硝味。
她随手倒进水族缸,红色变慢慢消散在透明的水中。
如果爱恨也如此一般,可以轻易抹煞忘却,不知该有多好。
戚爷不知何时来到身后,紧紧环住她,亲昵地说了几句情话。她却是半句没有听进,翻着手紧紧拉住他,才发现自己是如此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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