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香肉(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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锅盖一开,肉味飘散出来,香的一塌糊涂。王过江为了吃肉连子弹都不怕,当然不会因为秦成喊了一句就停下,闻着这味道什么都忘了,伸手就想去夹肉,可肉汤正滚的噗噗响,他到底没练过铁砂掌的功夫,手还没伸到锅里,被热气一烫赶紧缩了回去。甩甩手掏出刺刀,张嘴大口吹散热气,又想去挑肉。
狗是王过江拼命抢回来的,他想吃第一口谁也不会跟他抢。可肖毅看他不管不顾的想把涌上来的热气吹开,脸都快扎到锅里了,生怕他的口水掉进去,那一锅肉就只能让他自己吃了,赶紧把他拉到一边说道:“哎,你小心点,唾沫星子都飞锅里了。”
秦成见王过江对自己的话竟然充耳不闻,两步走过去,抢过锅盖又盖住了锅,说道:“我说话你没听见不是?今天的肉,你不能吃。”
王过江看秦成的神情不悦,也觉得自己有点太不给这个班长面子,赔了个笑脸说道:“我没吃,我这叫尝,就是尝尝肉熟了没有。”
“尝也不能尝。”秦成淡淡的说,“今天这肉大伙都能吃,就你不能沾一口。”
王过江向来是吃软不吃硬,见秦成今天是存心跟自己过不去,不愿服软,反击的问道:“狗是我玩命弄回来了,驴日的,怎么反倒是我一口也不能吃。”
秦成的声音随着王过江一起提高:“就是因为是玩命弄回来的,才不许吃,好让你以后长长记性,不能为了一口吃的连命都不要了。”
“命是我自己的,我给大家搞口吃的我还犯错误啦?他妈的好心当成驴打滚,也太难伺候了吧。”王过江也知道秦成其实也是为自己好,可他心里却难以服气。
“谁说你的命是你自己的?“秦成没冷冷的说了一句,却没和他继续纠缠下去,而是突然冷不丁的问:“我问你,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第一条是什么?”
“一切行动听指挥。”王过江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肖毅在边上一听就意识到王过江上套了,他当时的行为可是明显的自作主张,不听指挥,有组织无纪律自由主义。
秦成哼了一声,说道:“亏你还知道一切行动听指挥。你有没有想过,这次是侥幸没有出事,可不是每次运气都能这么好的。你要是为了吃顿狗肉死了,别人听了不会觉得可笑么?还有,如果当时你中枪受伤了怎么办,你说我们要不要回去救你?救你的话,会不会连累别的战友没命,别人的命总不是你的吧?如果大家因为你都没跑掉,这么多人的命你又该怎么负责?你负得了责么?”
平时最能扯淡的王过江不说话了。肖毅太了解王过江了,如果说他有缺点,那最大的缺点就是易冲动,做事不顾后果。秦成说的有些危言耸听,可一针见血的只出了要害,是实情,也是作为一个班长需要考虑的事情。
秦成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指着在场的所有人一字一顿的继续说道:“你们别觉得他昨晚上干的有多英勇,他这只能叫不负责任!我告诉你们,在战场上,谁的命都不光是自己的!需要的时候,一个人可以像董存瑞那样为了大伙去死,不过更多的时候,每个人都得好好活着,这可不光为你自己,而是为了大家。因为只有你好好活着,才能更好的掩护战友,杀伤敌人,你身边的人才有更大的机会活下去,我们的命是栓在一块儿的,命也不是拿来玩的,知道吗?”
秦成的一席话说完,周围突然变得安静了。只剩下了锅里肉汤噗噗翻滚的声音。王过江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最终放弃了再狡辩一下的想法,叹了口气口气,低头说道:“班长批评的对,我……我承认错误,希望大家原谅我……这顿狗肉,我不吃了。”说完之后,转身大步流星的走了。

可王过江刚走没多远,又突然跑了回来,深吸了口气说道:“大家伙待会儿该吃吃,别因为我影响心情,错误都已经犯了,不过这狗肉该是香的还是香的。好了没事了,我走了。”话音还没落下,他就又噔噔噔的跑远了。
他知道王过江这是被秦成彻底说服气了。从小到大,能让王过江服气的时候还真是不多。不过肖毅不得不承认,他们以前的确没有从秦成说的那个角度去思考过有关死生的问题。王过江现在需要时间好好消化消化,所以肖毅也没马上出去找他。
过了一会儿,兄弟部队炊事班送来了一大锅米饭和几筒苞谷酒,另外还有一锅新鲜蔬菜熬的汤。人家本来还想留下来蹭顿狗肉吃,可看着这个班气氛怪怪的,像在开班务会却又不像,就说了句“有什么需要打招呼”,马上走掉了。
此时饭香肉香酒香纠缠在一起,五班的人一个个又有点站不住了,可刚才的严肃空气还没散尽,现在没有秦成发话,谁也不敢坐下吃饭。
肖毅又一次掀开了锅盖,煮肉的汁水刚好将干而未干,一时间香得天昏地暗,让人食指大动,小声的问了一句:“班长,肉熟了!”
秦成也觉得刚才有点太过严厉,似乎不太像自己平时的风格。把气氛搞得太生硬也不好,平静了下心情说道:“那就开饭吧。”
肖毅等的就是这句话,十多个人把锅从火上拿了下来。狗肉、米饭、菜汤几口大锅搁在一起,各自拿出口缸打汤打饭,操起刺刀叉上肉块儿就开干了。
据说西方人不吃狗肉,不过中国人都颇好此味。爱吃狗肉的大多是血性之人,想荆轲高渐离屠狗于市,击筑而歌,樊哙也是以杀狗卖肉为生,**鲁智深吃了狗腿醉打山门。
秦成的父亲是当年三野的老人,他跟大家讲开国大将粟裕也喜欢吃狗肉。部队行军凡是到了一个地方,粟裕将军当即拿出五元钱来“请客”,派人与群众商量打狗。底下部队里只要是吃狗肉,也都不会忘了送首长一份。而首长不高兴的时候,为了哄首长开心,参谋人员都会急传令打狗。
缅共人民军的战士也都乐于吃狗肉。一是肚子里没油水,凡是肉类来者不拒;二是缅北地热潮湿,疾病肆虐,吃狗肉可以热攻热,用以抵抗疟疾、风湿,民间说“狗肉顶人参,抗疾暖胃提精神”,就是这个道理。
吃狗肉讲究的是一黑二黄三花四白,黑狗补肾,黄狗补脾,白狗补血虚,花狗补虚劳。王过江背回来的是条黑狗,属狗中上品,个头长得又肥大,五班战士包括秦成,一个个都吃得不亦乐乎。一块块肉咬在嘴里香气四溢,嗤嗤冒油,你争我抢,大块朵颐,完全没了革命战士应有的风度,
肖毅如今手抓饭也吃得有模有样了,大拇指以外的四根手指并在一起做勺,舀起一团饭,抹进嘴里,舌头把指缝间的米粒舔个干净。一口米饭,一口狗肉,再灌几口苞谷酒,当真滋润的很。想到王过江现在不知道正在哪里喝风,忍不住唏嘘。看了看秦成,寻思着要怎么说说情,看能不能给王过江留下几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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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写,睡之前再奉献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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