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一丝阳光，强硬的透过了咖啡屋那茶色玻璃，白雪与赵香正在谈论着马超。
“过去了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赵香回复着白雪为上次的事道歉。
白雪又从手提包里拿出了那份离婚文件放在了赵香的面前：“我真羡慕你，没有这婚姻代来的烦脑。”
“是为了马超？”赵香并不感到吃惊，只是不解的问着。必竟白雪上次当面告诉过她，她和马超之间有过性关系，而切还不止一次。为此赵香的心里还是有些记恨她。
白雪点燃了一支香烟，她深情的看着她：“在你心目中，我真的那么坏吗？”她又摇了摇头，脸上流露出了十分痛苦的表情：“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什么时候注意过我？赵哓梅的孩子都三岁多了，我呢，你知道吗，一个女人结了婚不能生孩子，意味着什么？不佩做女人。”
“可马超毕竟是我妹夫呀，你不是不知道？”赵香不断抚弄着她散开的头发，朦胧中也无法辨认出她脸色的疲倦。
“这样的年龄注定是一个悲剧的开始。而我的情感，似乎随着这种差距而愈显美丽。我没生，我用小心翼翼的方式去淡化没生带来的痛苦，以情感的真实填补内心的空缺。我自负的认为，这是可以做到的，可以的。世俗的眼光能消散那股强大的爱的能量吗？我想，不能的，不能的。我宁肯在对时间的挥霍中完成碌碌无为的一生，也不忍看到，那份真实的颤动会随世人的目光而趋于平静。情感的坎坷已经无法用文字来昭示。”白雪分明听到了她心跳的声音随自她呼吸的节奏而变得紧张。
一个钟头前，白雪在餐桌上猛灌猛饮。低头斟一杯，仰头就一饮而尽。喝得是那样彻底，那样干净，那样决绝，那样义无反顾，就连杯壁上残留的汽泡也都被她吸进了深渊一样的喉管里。然后，她总是潇洒地把玻璃杯往桌上一砸，发出“啪”的一声响，“再来一杯!”这是她在流泪前最有力地一次叫喊。赵香分明看到，每仰下一杯，她蚕蛾一般的眉头蹙得紧紧的，像是一扇紧缩的门，想要关住眉宇间泄出的情感。然而，那是怎样柔弱的一扇门呀。赵香算计着，一场狂欢般的哭泣即将在她美丽的面庞演。然而，女人很坚强，真的很坚强，赵香没预料到，她能够将这场哭泣死死地控制。她想，白雪右手在端杯饮酒，左手却在捂着一颗行将破碎的心。女人在席间说话的声音特大，要敬你时，你是逃不掉的。否则，那毫无掩饰的直接，那平时难以见诸的粗鲁疯狂，会像从天而降的一盆冷水，让你刚想到回避时，却已遍体淋湿。女人怎么了？女人撕裂了平时工作中雅雅的面具，取而代之的是那种凄美的失态。美酒洒满胸前，谁能帮她在乎？似乎在座的几位同事，不管男的女的，都在用一种关切来规劝，但她的倔强，又只能让人欲言又止。谁都看得出来，今天的失态，今天的借酒撒疯，是白雪早就预谋好了的。她似乎有捉摸不透的心事需要用酒精来发酵。都明白了，可都不明白。
“我一个女人白和马超上床，我都不在意，你在意什么？”白雪似乎不会醉。每一个字眼从她皓白整齐的牙齿中间蹦出来，是那样的掷地有声。似一颗颗珍珠依次散落在大理石上。清脆而有力。赵香仿佛听见她的每一声行酒的吆喝声中，爆发着一腔不满。可赵香又无法捕捉到究竟在不满什么。这样一个相聚的日子里，这种看似狂欢的情绪，却总让人感到一阵不安。
看着白雪多次起身去洗手间。赵香没有扶她。她自己去的。并没有滑倒在地板上。依然又略作踉跄地回到座位，抹一抹嘴角的泡沫。赵香想，她没醉。她还有自己的行为。这酒气醺得无力举杯行箸，都静静地坐在原位上，用目光扫视酒足饭后彼此的容光，用笑容缓解静候时的尴尬。白雪，这个焦点依然不能安静。脸上泛起绯红的波纹，那应该是醉意的**。湿润的睫毛闪耀着泪水背后的故事。赵香想知道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故事，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人。
“我能帮你什么？你和马超的事，我当没看见，”看着白雪低首垂眉，什么也不说，一副委靡的样子。赵香时而摇头，时而抹泪。说她似乎感觉到白雪眼角的鱼尾纹里积满了湿润。那是一种伤感。不为人知的伤感。是因酒精在她身体里兴风作浪吗？赵香不忍心她的这副样子。真的不忍。像疯子一样的。她简直就不认识她了。
“可以吗？”说不出白雪是喜悦，还是惶恐。她怕这种接近，会带来不理智的冲动。可她又有点欣然，期待赵香的要求更进一步。于是，心里还在考虑拒绝时，嘴里却爽快地答应了。这种矛盾，对她来说，是那样的铭心刻骨。
赵香苦笑了笑，心里对这个马超突然增加了更强烈的期待，把那仅有的一点失落和焦躁抛到了九霄云外。
白雪眯起了眼睛，低头叹了口气，象是自言自语地说：“我是该为自己活几年了，好时光也没几年了，该享受了。”
又抬头看了看赵香，把手搭在她肩上，盯着赵香的眼睛，一字一字地问她：“你不想以一个女人的身份在一起吗？”
赵香的肩头颤动了一下，低下了头，这个问题困扰了她很久了，与马超的一夜情已让她感受到了一个女人的真正含义。她真的非常渴望和一个人倾诉出来，她觉得都要憋闷死了。可是赵香也明白，这个问题是不能和别人说的。
赵香没有回答，只是长长出了一口气，身子往沙发上一靠，呆呆地盯着白雪，好像在等她宣判自己一样。
白雪盯着赵香看了一会，脸上的表情急剧地变化着。这么多年以来，白雪已经很了解赵香，她是那种心里存得住秘密的女人……赵香敏锐地感觉到，白雪一定有什么话急于对自己说，可能这话是关于马超的，但她不着急催促白雪去说，她知道自己越是催促，她可能反倒不会说出来，于是耐下心来，看着白雪那阴晴不定的脸，等着她说出她要说的话。
白雪看了赵香一会，赵香表面的镇静让她有点失望，她想知道马超一直与赵香住在一起，既使马超没那胆量占有赵香，赵香孤女一人能放过男女关系吗？白雪叹息了一声，起身，扭动着走向赵香：“马超是个正人君子，男女之间的事，还得我求他……他那东西可好用了，真的，没骗你……”
赵香听了笑的一口酒喷到了地板上，半天才喘过气来：“你真行，亏你说得出来，你这整天都胡思乱想的什么呀，你笑死我了。说真的，你不怕他得脏病呀？”
“怕，怕什么呀？不瞒你说，我们俩在一起的时候，我想要求他都戴安全套的，可又说不出口。他在外面也不怎么风流，不会沾染了脏病，话说回来，我又不能怀孕，戴那东西也不舒服，我们也很少在一起了，我是人老珠黄了，人家也不稀罕了。”
“老什么老呀”赵香转了下眼珠，边给白雪倒酒边说：“你还这么年轻，我就不相信你能独耐寂寞。”
白雪在鼻子里哼了一声，满脸不屑地道：“人老珠黄不一定就没市场，在别的男人眼里，这还叫成熟呢。现在满世界都是有贼心有贼胆的男人，当然也有那些有贼心没色胆的虚伪男人。你看现在，一夜情比感冒流行的都快，所以只要你想的开，生活里是不缺少雨露滋润的，嘎嘎嘎嘎。”
这放肆的笑声让赵香有点发冷，刚要说什么，白雪一口干了杯里的酒，好像下定了决心一样，靠在赵香身边，神秘的说：“我告诉你个事你可别生气，不和你说我觉得对不起咱俩的交情，我把家里的钥匙给了他一把，这种男人你不用，我可要了。”
赵香虽然有心理准备，但还是感觉一忽悠，眼前黑了一下，不过她的表情还算是很镇静，起码没有惊讶得跳起来。这一点完全出乎白雪的意料，在她想象里，赵香这种淑女，听到这个消息一定应该跳起来，然后就是号啕大哭的，可看赵香，起码表面上看不出有什么伤心和痛苦。
赵香让自己冷静了一下，心里说，该来的终于来了，但不能给白雪看到自己的痛苦，那样的话白雪也许会在心里找到点平衡。现在赵香看着白雪那张扁平的脸，不知道为什么感觉那么阴险，感觉就象这白雪是在有意破坏自己的家庭，于是装的漫不经心的问她：“你真爱上我家马超了？”说完这句话赵香就有点后悔，她知道白雪是在为找理由，其实更是在给自己找一个体面的理由。
赵香举起杯子，在白雪的酒杯上碰了一下，一饮而尽。一会，抬起头来笑着问白雪：“你告诉我实话，你们在一起几次了？”
白雪被赵香的镇定弄得没了脾气，往椅子背上一靠，没好气的回答：“也就七八次吧。我说，你怎么还有心思问我几次了？你可真行，自己都让蚊子咬了，还有心情替别人抓痒……”
赵香瞪大眼睛看了白雪好一会，摇了摇头，抓起桌上的啤酒自己闷头喝了下去：“我怎么感觉不认识你了白雪，什么事你都敢干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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