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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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挽扇与我一同坐在马车里,难得安静。见她言而欲止的样子知道她是为了前几日对我说话的事。终于,鼓足勇气,说道:“公主,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说你的。”我笑道:“傻瓜,我又没怪你,何况你说得对,是我做得太过分了。我向来没把你们当作下人,你们不需要对我唯命是从,你们同样可以有自己的思想与建议。”“公主······”“好了,睡一觉吧,到了苏国,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不再与挽扇、蒙歌说话,转头看向窗外。王子襄骑着马走在前头,背影有着一贯的萧索,他不时地回过头来看我,目目相视,有着别样的情怀。回国后,究竟会是怎样的一个光景?可以不用再分开了吧。
入夜,投住于一家客栈,晚餐后,王子襄叩开了我的房门,挽扇与蒙歌偷笑着离开。
“阿暖,对不起,让你替我冒险。”他抓住我的手,眼里有着浓浓的情意与歉疚。我挣脱出来,打开窗:“看,快入秋了,已近乎一年。一年的时间不长,为什么我们之间疏远了这么多。那日,在晋林城的大街上,你竟对我有了怀疑。”“不,阿暖,我只是······”“襄,你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在我面前,你不需要伪装。对于我,你已经有了隐瞒。”“我,不明白。”王子襄的神情有些慌乱。我冷冷地笑着:“你故意延缓归程,明明关山道是回国的捷径,你却选择走暨隧。这其中,你的兵马已直入皇城,准备拉下荃德,自立为王。你怕我坏了你的好事,打着想念我的借口,亲自来接我,其实是想监视我,对不对?”“你如何知道?”王子襄的眼里透着痛苦与懊悔。“襄,我与你相处了十几年,我对你的了解更甚自己。只是现在的你让我感到陌生害怕。我怕我的付出,到头来只是你的笑话。”
夜风在吹,室里,一片宁静。王子襄突然从背后抱住我:“阿暖,对不起。你知道,我输不起。我等了那么久,我不想再等。当我跪倒在那昏庸无能的君主脚下,我耻辱心寒。是我错了,我应该信任你的。是我错了,你不要离开我。”
王子襄,你让我如何是好?
我曾答应你,助你成为君王,你已经如愿以偿。可你的野心却日益膨胀,我能否告诉你,我已经累了。天下之大,并非我们凡人所能掌控。各有各人的命数,难道真要逆天而行吗?
马车上,挽扇与蒙歌问我昨晚的情况,我淡笑不语。她们却以为我与王子襄已经和好如初。我也不辩认。趴在窗口,看后退的草树异花。偶尔会想起那个有着晶亮眼睛的男人,多想再次与他一起去山巅看星空、日出,却无关风月。
忽而,马车急急停住。我一下子摔在座位上。
王子襄的声音响起:“保护公主!”我揉揉摔疼的手,挑开车帘。前方站立着几十个蒙着面的刺客,刀在日曜下显得锃亮。看看我们这行人,加起来也不过九个。何况蒙歌和我还不懂武功,挽扇虽懂些,也只能对付一般人,看这些刺客都是精心训练的,简直就是罗刹。我抚着额头,这刀上,也不知沾了多少人的血,现在要轮到我了吗?
“你们是谁派来的?”王子襄拔剑问着。
“将死之人无需问那么多,杀!”声音冰冷,如同冰窖之寒。
“赤鹫,保护公主离开!”王子襄边杀着刺客,边吩咐着赤鹫。手中的剑像张银网,身下的马宛如神驹。“赤鹫,你去保护王子襄,不用管我!”我跳出马车,用手中的匕首斩断了车绳。挽扇与蒙歌在我的示意下纷纷跳上马。我勒紧缰绳,对杀敌的将士,道:“不管是谁,都要给我活着回来!”说完,策马而去。
我的存在只会拖累他们。只有我安全了,他们才能安心对敌。唯一的办法,就只有我自行离开。“公主,恐怕那些刺客要对付的是我们,不是襄王子他们。”蒙歌看着后边紧追的刺客,焦急地对我喊道。我勒住马,取出马鞭,狠狠地朝刺客甩去,凄厉的叫声几乎刺破我的喉咙。“进树林!”我看了眼不远处的树林,说道。那林子有些怪异,但没时间想那么多了。
“公主,那些刺客好像不敢进来,是不是这树林有问题?”挽扇勒住马问道。“这是死亡林。”我看了眼被树梢遮住的天空,无奈地说道。“死亡林?能出去吗?”“我们不能后退,只能前进,记住,跟紧了,不要分散。”我催促着马缓缓走着。这林子应该是按‘奇门’分布。门为:休、死、伤、杜、开、惊、生、景,表示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八方各有一门,为八门。如今要出去,只有走坤门。正思考着,听挽扇惊叫着:“公主,刺客们进来了!怎么办?”我掉转马头,果然,不少刺客往树林拥进,怕是想和我们同归于尽。
“你们跟紧我,先入杜门。”杜门利于隐藏,不易被发现。刚进杜门,只听不远处惨烈的叫声不断传来。“公主,你看他们的表情,好像是看见了什么,好恐怖!”蒙歌打着颤道。“他们进了离门,也就是惊门,若强行出此门,会遇到惊恐之事。”“那公主,我们应该怎么办?”蒙歌又问道。“别怕,我们再等等,这里不容易被发现,只要刺客少了点,我们就走坤门,那是生门。不过速度要快,我们的时间不多。”

半盏茶的功夫,刺客人数少了大半。“走!”我甩动马鞭,朝坤门而去。“啊!”挽扇尖叫着,我一回头,发现她已经落马,腿上中了一刀。“公主,你快走,别管我!”挽扇捂着伤口,叫道。“蒙歌,你先出去,朝西南走!别回头!”说完掉转马头,直奔挽扇。“嘶!”。听得出是刀划破袖子的声音。顾不上痛,喊着:“挽扇,把手给我!”一触到挽扇的指尖就拼命地把她拉上马。“走!”鞭抽着,马开始疾驰,几乎把我们甩下马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到林子外。
“公主,您受伤了。都是我不好。”挽扇抓过我的手臂哭道。“没事,一点皮外伤,到是你的腿,再不救治怕是废了。先找找蒙歌,她应该在附近。”我正要驾马寻找,却见前边走来两个女子,一人着黄衣,一人着青衣,都长得标志玲珑。
“姑娘在寻人吗?是不是穿紫衣的女子?”黄衣女子问道。
“是蒙歌!”挽扇擦干泪,惊喜地说道。
“她在哪?”
“请姑娘随我们来,主人正在为她疗伤。”这次回答的是青衣女子,提起主人时,眼里有着爱慕,“那姑娘伤的不重,只是扭伤了脚。”
行了几百步,几间屋子就出现在眼前。并不华丽,以茅草为顶,苍树为柱。屋前有细流流过,高低蜿蜒。不知名的花遍布,四周树上结了青色的果子。蝶恋花,水缠石。恍如人间仙境。“你们的主子,是真懂享乐的人,可惜人中之龙往往喜欢避世。”我喃喃地说着。但听从屋里传来一阵清朗的笑声:“青萼,黄初,还不快请客人进屋。”
“姑娘请下马,里边请。”黄初轻声说道,并不愿意打破这里的宁静。我跳下马,黄初早已过来扶挽扇。青萼牵马离去。我提起裙摆,步上台阶。
门已开,一个背影对着我,长发及腰,黑泽如绸。明蓝色的长袍坠地,背并不宽厚,有些单薄。白色的靴子未然尘土。身前放着一把古琴,琴的纹路如丝发,为赤色。要是没看错,应是怀古。“果真像画里出来的一样。先生的背影已让天下众人汗颜,这正身还不让人有自杀的冲动。”“瑨城公主果敢与众不同。”“哪里及得上玉公子。”玉未央转过身来,笑着,露出洁白细小的牙齿。光洁的脸孔飘着淡淡的仙气。
“真好看。”挽扇轻声说着,被玉未央轻轻一瞥,立即羞红了脸。“呵呵,玉公子有罪了,瞧,又偷了一个女子的心。”说着我搬了把椅子坐在他身边,“挽扇的脚被刀砍伤了,快帮她治治吧不然要变成跛子了。”“会很痛。”玉未央看了眼挽扇的伤势,说道。我想了想:“应该没关系,你的脸是最好的止痛药。”“呵呵,是吗?我的脸还有这样的作用?”“难道你从来没发现吗?我现在要叫挽扇,她一定听不到。”挽扇的眼睛直直地盯着玉未央,丝毫不移开。女孩子的矜持,现在对她来说,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也是。”微笑,除了微笑,他似乎没有其他表情。
替挽扇包扎后,玉未央道:“轮到你了。”“我会痛得。”我叫道,他那张如花似玉的脸对我来说,就是吃了,也止不了痛。“也是,那我轻点。”他用剪子剪开我的衣袖,我才发现,这伤口比我想象得要严重许多,简直是皮开肉绽,差点见骨。“你要好好治啊,我不想在这里留疤。”背上已经有道疤了,再留一条,就太过分了。
“好。”微笑着答应。下手的速度很快,并不是很痛。
“好了。”一丝丝清凉。
“厉害,比起外面,那些都是庸医啊。”我甩了甩手臂,有些兴奋。
“黄初,请蒙歌姑娘出来一起吃晚饭吧。”黄初应了一声离开。“菜色很清淡,公主吃得惯吗?”玉未央问道。“我们家公主从来不吃油腻的山珍海味。”挽扇抢着回答。我惊讶地看着她,她总算清醒了。
月色清冷,是入秋的标志。吹着凉风,想着心事,没想到玉未央已经站在身边。
“想什么?”他的声音也很轻,像风拂过。“你是神一样的人,自然不会知道凡人的苦恼。”我数着手指说着。“乱世起,我也要外出了。”“我知道。上天委派了你嘛。”“呵呵,真把我当神人了。”“也许我们还会再见。”“是。”
我转了个身,对上他的眼睛:“出去后,你不能和我为敌。”“好。”“见了我要打招呼。”“好。”“我有困难了要救我。”“好。”“你怎么什么都答应啊!你会吃亏的!”“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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