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倚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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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您怎么了?”三皇子彦恺伏到皇后脚下抓着她的衣袖,担忧地看着她。
彦宁也不安地说:“母后,您日夜为麟儿操劳,实在太过辛苦,儿臣真是羞愧难当,如负重罪。”
皇后这才从幽思中转醒过来,见众人都在注视着自己,脸上一阵尴尬,旋而镇定下来,拍拍彦恺,又望望彦宁,柔声说:“母后无碍,只是昨夜为瑞颙准备贺礼睡得晚了些,有些疲惫而已。夜里让锦儿揉捏一番便会无事。”
皇上凑近,抓起皇后的手腕,闭上眼睛摸着脉息,众人见状赶紧屏住气息。
半晌,皇上睁开眼睛,审视着皇后,又瞟了一眼云贵妃,柔声说道:“皇后脉息有些微乱,不过依朕看来倒是无妨。皇后母仪天下,凤体安否关乎国威,还是要注意身体啊。如果小皇孙难以养育,朕可以考虑将他移至其它宫室。”
闻听此言,云贵妃和玉妃脸上都现出不易察觉的期待之色,皇后却身子微微一颤,赶紧绽放出笑颜,笑着说:“陛下多虑了,为陛下养育小皇孙,臣妾责无旁贷,且诸宫姐妹也要悉心侍奉圣上,臣妾怎敢搅扰她们?”
皇上“唔”了一声,说:“皇后所言也是,不过看你方才的状况,朕真是忧心不已。”
皇后眼中闪过一丝感动,嘴角紧了紧,颤声应道:“臣妾多谢陛下关心。”
“好吧,小皇孙继续留养揽秀宫。”皇上的朗声决定让皇后暗自舒了口气,云贵妃和玉妃脸上却飘过一缕阴云。
皇上转向锦儿,说:“以后你可以减少到正德殿的次数,先把皇后的身体调养好。”
锦儿赶紧跪下,说:“奴婢遵旨!”
皇上转身到厅堂坐下歇息,众嫔妃急忙凑到皇后跟前问候,云贵妃此时已一扫脸上的阴霾,拉着皇后的手,亲热地说道:“皇后为抚育小皇孙,夜以继日地殚精竭虑,实在令臣妾感佩。皇后还要注意安养,否则皇上和众位姐妹都会忧劳惦念的。”
皇后抬眼看看她,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冲着众人颔首道:“哀家谢过皇上和诸宫,今日是瑞颙的吉日,切不可为了哀家搅扰了圣上的雅兴,诸位还是尽兴吧。”
众人再次施礼,然后继续着百日庆典的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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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典活动一直持续到晚上,众人才陆续散去。禁苑之内夜风习习,揽秀宫里凉爽宜人,皇上决定当晚临幸揽秀宫,一时间揽秀宫内一片忙碌。
锦儿则依旨与瑞颙的奶娘同宿偏殿,共同照顾小瑞颙。临睡前锦儿先到正殿为帝后分别推拿按摩,与成公公一道侍奉帝后安寝,随后转回偏殿。小瑞颙已酣睡多时,锦儿俯身看了他一会儿,这才安睡下来。
此后,皇上接连三日御临揽秀宫,皇后夜夜侍奉,白天却不见半点倦色,面颊更显细嫩了。
锦儿每日为帝后推拿,见夫妇二人均气色清朗,好似都年轻了许多。帝后琴瑟相合,乃是国之福兆,后宫之内连日来笼罩在一片温馨祥和的氛围里。
第四日皇上没有再来,移驾玉妃的赤霞宫,皇后便将小瑞颙移回主殿。
晚上待小瑞颙沐浴完毕,皇后轻轻地将**的小瑞颙放在床上,逗弄了一阵,然后从枕下取出一个包囊,层层展开,露出一张精巧柔软的锦衾。
锦衾轻薄柔软,绣满金线,在烛光下闪闪发光,引得锦儿好奇地凑到近前。
皇后抚摩着用金光闪闪的被面,幽幽地对站在床下的锦儿说:“这张锦被还是哀家十七年前亲手缝制的,现在看来还是这般簇新。”说完她轻轻叹了口气,将锦衾盖在小瑞颙身上。
锦儿不解地看看皇后,见她眉宇间似有愁烦,本想安慰一下,可是心里已经被那精致的锦衾吸引住了。
她注视着锦衾,见上面祥云紧簇,团拥着一只长着龙角的怪兽,锦儿脱口问道:“娘娘,这绣的是什么啊?怎么像龙又不像呢?”
皇后锁眉展开,笑笑说:“这是麒麟,最是灵瑞的仁兽,其尊贵直逼祥龙,是除了圣上,第二等尊贵之人才可以享用的。”
“第二等?那不是太子吗?难道这张锦被是太子小时候盖的?”
皇后眉心一颤,面色遂又转阴,冷冷地说:“太子怎能与他相比?”
“他?他是谁?”锦儿未加思索失口问道,突见皇后目光如炬,正直勾勾地盯视着自己,遂吓得不敢再言语,赶紧低下头。
良久,皇后拉起锦儿的手,审视着她,压低声音问道:“锦儿,看着哀家。”
锦儿迟疑着抬起头,正迎上皇后闪烁的目光。
“告诉哀家,他,待你好吗?”皇后的声音好似从远处飘来,幽幽地环绕着锦儿,令她心中一颤。
“他?”锦儿脑子飞快地转动着,突然明白了皇后所指,脸庞倏地一红,不安地扭着身子。
皇后默默地看着锦儿,似在自言自语:“,锦儿,你知道吗?他需要你,就像哀家也需要你一样。”
“娘娘!”锦儿突地跪倒在地,盯着皇后的眼睛,思虑一阵,鼓足勇气问道:“娘娘,他,是谁?”
皇后一证,躲开锦儿的目光,但跳动的双眉却已现出她内心的挣扎。
许久,她缓缓拉起锦儿,神色迷离,语气哀婉地说道:“他,是哀家的命!”
皇后轻轻地抚摩着锦被,哽咽着说:“十七年了,这张锦被他还是小时候盖过。如今他已经十七岁,再也不需这小小的锦衾,但哀家一直保留着,就是想等到他醒来的那一天再亲手盖在他身上。”

锦儿怔怔地看着皇后,不知她在说什么。看着皇后的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儿,她心中不禁一酸,泪水也涌了上来。
“娘娘,锦儿知道您心里有苦衷,锦儿愿意为娘娘分忧。”锦儿含着泪眼望着皇后,皇后先是一愣,忽而将锦儿揽入怀中,默默地哭泣着,泪水打湿了锦儿的后背。
小瑞颙躺在锦被下用乌黑的眼睛看着相拥而泣的两个人,圆圆的小脸上漾出可爱的笑容,“呜哇呜哇”地自语着。
春夜,揽秀宫内这温馨的一幕融入了皎洁的月光里,更融入了一个蹲伏在窗外的男人的耳朵里。
他听着皇后的哭泣,瘦削的脸上现出狰狞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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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那顶软轿,锦儿注意到,它与皇上宫中的软轿有许多不同,里里外外虽是用同样的明黄色锦缎装饰,但是锦缎上绣着的全是被祥云缠绕的麒麟,与皇后缝制的锦衾上的图案一样。
乘坐在这顶熟悉的软轿里,锦儿的心沉沉的。她知道她今晚要去哪里去做什么,一切都还将与三个多月以前的那些夜晚一样,狂乱、**,不同的是,今晚起,这一切都是锦儿自愿的。
昨晚皇后把一切都告诉了她,皇后的眼泪让锦儿心如刀绞,她不忍再让皇后痛苦,从那以后她明白,他是她命里注定的责任,无法躲避。
穿过一道道宫门,绕过假山和凉亭,走过许多高高矮矮的破败的殿宇,软轿终于在一片浓密的竹林前停了下来。
竹林里隐隐露出殿宇的一角,在月光下泛着幽冷的光。锦儿钻出软轿,面对着夜空深深吸了口气。
竹林中的幽径直通殿前门廊,廊下依然站着那个白发苍苍的徐公公。锦儿向徐公公执礼,徐公公赶紧回礼道:“锦儿姑娘,又要劳烦你了。”说完他引导着锦儿进入正堂,来到一道幔帐前。
依旧是那个俊秀的小太监引导着锦儿完成“褪衣”和“熏香”的仪式,当掀开第二道幔帐后,锦儿看到的还是那张熟悉的大床,袅袅的寒气依然在床上蒸腾翻滚,似乎要把床上的一切都吞噬掉。
赤身露体的锦儿早就没有了窘迫和慌乱,她麻木地爬上床,在寒气中摸索着寻找那个男人。
可是找遍整张大床也没有摸到那个人,大床之上空无一人。锦儿站到床下愣怔着,心里忽地紧张起来。
他在哪儿?他想干什么?锦儿在寒气中挥舞着胳膊,徒劳地要驱散遮挡视线的寒气,可是除了床边跪伏的几个小太监,锦儿什么也没有看到。
“你在哪儿?你出来啊!”锦儿的声音颤抖起来。
突然,锦儿感觉身后一股暖暖的气息在靠近,随后一个结实的臂膀将她环抱起来,宽阔的胸膛紧紧地贴着锦儿滑嫩的脊背,软软的嘴唇在锦儿的脖颈轻柔地蠕动着。
锦儿浑身僵硬,她的心几乎跳出喉咙,嘶声喊着:“你是谁?放开我!”
“嘘,别说话!”充满磁性的年轻的声音在锦儿耳畔响起,“我等了你那么久,你怎么才来?你去哪儿了?你不喜欢我了吗?”
是他!一股酸涩的泪水不可遏制地涌了出来,锦儿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不再挣扎。
他轻轻扳过锦儿的身子,轻轻擦拭着锦儿的泪水,又用嘴唇轻轻吮吸着锦儿的嘴唇,一切动作都是那么轻盈小心,似乎唯恐稍一用力就击碎了心爱的美玉。
许久他停了下来,捧着锦儿的脸细细端详着,柔柔地说:“他们骗不了我,她们不是你,她们没有你这样的眼睛,这样的鼻子,这样的嘴唇。你比所有人都美!”
温柔的话语如一股清泉激荡着锦儿干涸的心田,她不由得睁开了眼睛,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双年轻的燃烧着火焰的眼睛。
“你醒了!你终于醒了!”他眼中的火焰跳动起来,似乎要将锦儿燃烧。
锦儿定定地看着他,任他在自己的身上狂吻着。突然他一把将锦儿抱起,两个人一起倒在大床上。
他压在锦儿身上,揉捏着锦儿绵软的身子,嘴里狂乱地喊着:“你是我的!我的!”
锦儿闭上眼睛,默默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暴风骤雨,心里响起皇后的话:“他是哀家全部的希望!而你则是他全部的希望!把他的病治好,他会给你想要的一切!”
我想要的只有娘!
锦儿的身体在他身下颤动着,心却飞回了遥远的故乡,飞回了多病的娘的身边。
“娘——”锦儿在心里低声呼唤着,突然那男人停止了动作,睁着乌黑的眼睛审视着锦儿,许久他伏在锦儿的耳边柔柔地说:“别哭,我会把你的娘给你!”
锦儿浑身一震,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说什么?”
那男人忽然笑了,眨眨眼睛,神秘地说:“我听得到你这里想说的话。”
锦儿吃惊地张开嘴看着他,正欲追问,他却用手捂住锦儿的秀唇,浅笑着:“别说话,让我再听听。”
说着,他将头埋进锦儿的胸口,认真地倾听着,半晌他将嘴唇在锦儿胸前慢慢地滑动,然后忘情地吮吸起来。
一股股热浪席卷了锦儿的全身,渐渐地她忘记了周遭的一切,只记得身上这个男人,记得他身上那股无法忘却的气息。
春夜燃烧着,月亮躲进了云层,凉爽的春风里只有两个人炽烈的喘息在弥漫,在狂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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