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无字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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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摆脱殷若寒回到沉香阁的,也不知道是辗转到几时才睡着,只记得整晚我都在做着同一个悠长的梦。

淡淡的月光下,一棵桃花树,漫天的飞花,纷纷扬扬,染得天地间一片绯红,像是下了雾……

第二天一大早,我依旧天没亮便去前厅请安。依旧是那古怪的一家子,没有人知道少了些什么,也没人在意,好像殷家从来就不曾有过这样一个人。她的存在就这样被抹杀掉了,无声无息。

用过饭,我并没有回沉香阁,因为我发现,有彩不见了!

昨日,当她惊恐地跪在我脚下磕得额头冒血的时候,我心下便已经明了,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面对死在桃花树下的唐馨岚,或许我还可以置身事外;可是对有彩,我却不能一笑置之。
若不是我,她现在或许还好好的呆在沉香阁。我不禁想起在织巧轩听见丫鬟们提到的青锁,是不是她也曾经莫名其妙的消失,又莫名奇妙的……

和煦的春风里,我生生打了个冷颤。

在这儿呆得越久,就越发觉得这里冰冷阴森,就好像是困在一**棺材里,周围都是些等着陪葬的行尸走肉,或生或死,谁也逃不出去。

恍惚间,微风夹着片片花瓣擦身而来,扑倒我的脸颊上,带着缕缕扑鼻的幽香。
我忽然觉得茫然失措。

因为前方……已经没路了!

望着尽头,我僵了。又是一条隐没在花海里的路,满眼的繁花似锦,落英缤纷。

是不是我跟桃花有缘呢,我自嘲地想。本来是想再去一趟织巧轩,却没成想迷迷瞪瞪地走到了这儿。

凝视了片刻,我轻缓口气,走了进去。

顺着百练索,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向里踩。渐渐深入了才发现,这次似乎不虚此行。
因为这片桃林跟其它几处不同,不止深,树与树之间也最密,眼看我的百练索已经打到了头,前面依旧深不见底。

犹豫了一下,我还是将手中的索环套在桃枝上,揣着有些惴惴的心,只身向林子更深处探去。

“唏唆,唏唆”

什么声音?
我猛地回头,可是,除了桃花,身后什么都没有。

“唏唆,唏唆”、“唏唆,唏唆”

诡异的声音突然从四面八方传来,响声刺耳。我受惊地左右看,却什么都没发现!

只一瞬,周围的桃花便瞬间多了起来,越来越多,越来越鲜艳,红得滴血。

胸中一阵强烈的窒息,我下意识用手慌张地纠扯衣领,不断地咳嗽。
只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紧紧勒住了我的脖子,我的脸因气闷而憋得发紫,渐渐的喘不上气。

“唏唆,唏唆”,“唏唆,唏唆”,桃花不断地向我合拢,不断地合拢。桃枝缠着我的脚爬上了我的腰,胳膊也被紧紧扯住。

突然四肢上一阵撕裂般的疼,我还来不及惊呼,就一下子被拖进了桃花丛里……

就在我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候,腰间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我嘤咛了一声,猛地直起了身子。

神志突然回复,却顾不上那些缠在身上的桃枝,我猛喘了一大口气,粗暴地抽出手,扯下了腰间那块灵慈玉牌。

这是一块通体纯白的玉牌,上面镂空雕刻着两棵并蒂的菩提,小巧精致,散发着温润圣洁的气息。

双手交握将灵慈玉牌秉于掌中,我默念着口诀,缓缓举起手掌。

玉牌通灵,随着我的默念,“叮”的一声,发出柔和灿烂的光华,芒晕圈圈扩散。
光之所及,那些桃花像被火燎到一般迅速向两侧闪躲,转眼间,竟让出了一条石子铺就的小路。

眼见逃过一劫,我长长的出了口气。
揉了揉被勒得生疼的胳膊,我将披散下来的发丝掖到耳后。

只见那路的尽头,幽幽立着一座古朴典雅的楼阁。桃花掩映半遮面,漆金的牌匾上镶着三个隽永的大字——眠花阁。

我突然心生疑窦。
它竟是被藏在这么一个隐秘幽深的地方,而且周围,还充满了如此深重的怨气!

是的,怨气!我能感受到这片林子幽禁着深深的怨念,经年累月,以至连桃花都沾染上了。若不是有玉牌保命,恐怕我现在已经成了这花下之鬼。

桃木克鬼,却挡不住怨气。

走了过去,我轻轻推开那道尘封已久的门。
伴着嘎吱的一声,一股厚重的尘土气扑面而来,几张冥黄的咒符应声飘然而落。

“这是……”我捡起一张,看着上面密密匝匝的咒文,微微蹙眉,“怎么……会在这儿?”

抬眼看去,这里没有任何的家什摆设,陈旧的室内只有一张落满蛛丝灰尘的案几,上面还摆放着九块没有名字的牌位。

无字碑!

拂开厚厚的蛛丝,我拿起其中一块,果然,是玉做的。

抚摸着那用墨玉造成的牌位,传入手中的是彻骨的冰寒,上面天然的纹路纵横交错,仿佛无形的语言,记录着死者生前的故事。

玉做的碑牌,是想将枉死之人的灵魂永远禁锢吗!
可是……为什么会有九块呢?

一阵吵闹忽然从门外传来,可是离得太远,听不清楚。于是,我放下手中牌位,走了出去。
几个小丫头正跑着,或许是过于慌张,迎面和我撞了个正着。可是她们已经无心去管我,因为,殷家大少爷死了!

他死了,就死在了醉芙蓉阁!

曾几何时,我还有那么点希冀,想看看我这人称貌比潘安玉树临风又风流倜傥的夫君长得什么样,可没想到,这么快就“香消玉殒“了!!

不过,等我再回到沉香阁,莲心已经在屋里等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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