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身转战三千里(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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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无话,风焚一路奔波,于九月中旬到了京师,风焚虽然在后世见多了高楼大厦,见到北京城后,仍是被它的雄伟镇住了,.只见青色的城墙墙体宽厚,高达数丈,墙头雉碟隐隐,一眼望不到头,让人顿生仰视之感。
风焚心想,这样雄伟坚固的城池,也不知缺少火炮的李自成是怎样攻进去的,历史有时候想起来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由此看来无论多么雄伟的城墙,主要作用还是是给人瞻仰和留后人观赏纪念的,防守只是附带功能。可惜这样漂亮的城墙让后人竟然生给拆掉了,难怪梁思成先生在城毁之日会挥泪大哭。
这样胡思乱想,进了城门,发现商铺众多,是街上人来人往,甚是繁华,比一路来看到的城填有天壤之别。于是找了一个马市,将从女真军那夺来的马匹卖了,加上乌云给的银子,顿时成了不大不小一个富翁。找了一家大客栈,泡了一个澡,洗去一路风尘,又找了家成衣铺,买了几件长袍,连带买了儒生巾、折扇,乔装打扮成一个书生模样,,长袖飘飘,一歩三摇,俨然风流才子模样。
只是风焚既不会呤诗作赋,又没有富家女抛绣球砸中脑袋;反而因自己刚从关外回来,膻腥之气未脱,常让天朝人士侧目。逛了一圈,渐觉无趣,毅然返回客店。
回到客店,想起自己只知道女真人会在蒙古入关,具体日期却无从知晓,自己虽然在后世学过历史,但教科书上的说法极为简约,记得也是无用。
绞尽脑汁仔细回忆,突然想起后世时极爱看的武侠小说,金庸大师在《碧血记》那本书的最后附了一篇袁崇焕评传,记载清兵围攻北京,袁崇焕回师来救,清兵撤退时使反间计,害死了袁崇焕,现在袁崇焕仍是督师,只怕评传里记载的就是这次战役。
又记起袁督师蒙冤被擒,祖大寿和众辽东军悲愤莫名,想要拥兵要挟朝廷却怕怀了大局,在袁督师的劝说下于大雪中返回北京,场面极是悲壮。由此看来这场战役应该就在秋冬之交。此刻只怕皇太极己尽起十几万铁骑,正向关内扑了过来;而京城内却仍一片祥和,毫无反应,不由得暗中着急。
心想自己初来乍到,是连个身份也没有的平头百姓,要见朝廷重臣实在不太可能。要是拿后世的学问和诗词来炫耀一番,倒也可能名动公卿,只是等到那时,皇太极就已经到了城下,到时自己的才名初起就被他抢了风头,岂不有辱斯文。可见这种办法是道慢药,治不了现在的急病。无奈之下,只得用了早己想到的笨办法,找地方政府。
于是问清道路,跨上马背,就往顺天府而去,到了府前,却不知要找谁,只说有重要军情禀报,请门口兵丁通报。可那兵丁挺胸叠肚,两眼望天,如若未闻。
风焚在后世还有些和官府打交道的人生经验,赶紧递上一锭大银,果然这东西古今通吃,那兵丁顿时满脸笑容进去通报了。又过了许久,才出来唤风焚进去,接见他的却不是顺天府尹,而只是一个师爷。
风焚走到内厅,见一人身穿青布直裰,坐在文案后面,应该就是那位师爷,另一人侧坐在旁,看来是个助手。
只是那师爷身形极胖,两眼咪成一条细缝,竟是风焚来到这个世界后所见过的最胖的人,与后世影视中所见的尖嘴猴肋的师爷形象完全不同,不禁有些发呆。那师爷见风焚进来,既不行礼,也不作声,只是不对他上下打量,已有三分不喜。
于是抬着眼睛反过来打量风焚,因风焚身形慓悍,颇带杀伐之气,穿着长衫已有些不伦不类。而他一路是骑马起来,长衫大袖本不宜骑马,一路颠簸过来,更是衣衫零乱,当下这师爷已有六分不喜。
于是冷声问道:“你有什么冤屈,给我一一道来。”

风焚说:“我不是来伸冤,我有紧急军情要上报朝庭。”
那师爷见他没有自称学生,知他没有功名,已有九分不喜,又听他说的是军情,自己全然不懂,已是十分不喜,耐住性子问道:“你有什么军情禀报?”
风焚说:“女真人皇太极引领大军,将绕道蒙古进攻京师,不日就要穿过长城防线了。”
那师爷心想,那女真人在辽东打得热火朝天,怎么会跑到蒙古去了?至于进攻京师,莫非是长翅膀飞过来的?原来这个叫风焚书生,竟是一个疯子。当下有了戏弄之心,慢声问道:“那你怎么知道的?”
风焚只得说自己本是汉人,被女真人捉住做了女真人王爷小姐的随从,和那王爷小姐颇为亲密,因此听得一些军情,知道女真人即将将进攻中原,因心怀故国,赶紧逃了出来,回来禀报。
如此讲了一阵,岂料那师爷非但不重视,笑得前俯后仰,那助手见师爷发笑,跟着咯咯笑个不停。
那师爷笑了一阵,才说道:“你与那小姐可是私订终身于后花园,惜乎今年未开科考,公子不能去中状元,就要用这消息换取一个功名,好衣锦还乡,与那小姐洞房花烛?”他说的正是私订终身后花园,落难公子中状元的经典戏文,说罢又是大笑不止,笑声中尽是讥诮之意。
那助手也在旁谄笑道:“如此美事,先生何不赋诗一首以咏之。”
风焚大怒,扑上去就提起那个师爷,那师爷胖得平时走路都走不动,见自己竟被人一只手提了起来,顿吓得大叫起来。那助手在旁结结巴巴地劝解说:“壮士住手,非是我等不信壮士之言,只是这等军国大事非等闲,壮士得有个凭据才行。”
风焚听了,想起这师爷虽然尖酸刻薄,说的却有道理,这种经历,换了别人说出来,自己也未必肯信,自己说得最多都是白废。于是放开师爷,大步而出。
走出院门,出了巷子,一下子就到了人声喧闹的大街了,空气飘着香烟味和小吃的甜香。风焚挤进人群,恍如隔世。
“娘,我要吃冰糖葫芦,阿姐也要的,给她也带一串回去。”一个穿得象只毛毛熊的小男孩说。
“小姐,再不回去老爷就会生气了。”一个俏丽的小丫环焦急地催促丝巾蒙脸的小姐。
“死鬼!你就不能帮忙提个袋子。”一个圆脸妇女埋怨她的丈夫。
“听说是南京来的花魁-----”有两个读书人擦肩而过。
在一个十字路口,风焚挤出人流,站到路旁,他感到自己站在幸福而匆忙的人群中明显有点碍事,于是他决定站到路边发一会儿呆。
“刚出锅的糖炒栗子,又香又甜的糖炒栗子,正热乎。”身后的小贩就象在他耳边喊,风焚继续发呆。
“糖炒栗子,小哥您可是要糖炒栗子。”小贩在他的耳边大喊,声音大得象打雷。
“我不要。”风焚不耐烦地回头一瞪眼,小贩吓了一跳,脸色讪讪地欲言又止,风焚发现是自挡在了小贩的摊子前面,挡住了他的生意,难怪小贩在他耳边喊个不停。
“那就买一斤吧。”风焚道。
“好咧,一斤七文钱,您拿好,小心烫!”小贩高兴地递过纸包。
栗子被炒得金黄油亮,带着甜香,风焚捏了一粒,刚出锅的栗子奇烫无比,烫得手一抖这粒栗子就从风焚的手中跳了出来,却并没有掉到地上,而是落在旁边一个代写书信的小摊上。
对于李飞来说,这一粒掉在他桌子上的栗子,是命运之神砸在他脑袋上的一个金苹果,他的一生因为这一粒栗子而改变。
以致于多年以后,他还因为这一次偶遇在同僚面前吹嘘:“听到有东西砸在桌子上一响,我抬头一看,就明白站在眼前的这个人值得我一生追随,值得我奉献所有的才华乃至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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