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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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出了人群时,她才长长地舒了口气,苦笑道:“看来我已经不太适应这种热闹喧嚣的场面了。”她抬头眺望了一眼苍穹,此时日挂高悬,已经将近晌午十分了,当下不再耽搁,照着熟悉的路途,往东城处的舆剑阁处行来。
越过城中广场,穿过几条嘈杂的街道,眼见的阁楼渐渐高大起来,周琳略一俯视,欣然道:“前面就是阁主府了,唉……这么多年没有回来过了,也不知道现在大家都怎么样了。”
一丝惆怅弥漫在她的心中,她往着眼前洁白宽阔的大道,仿佛又看到了母亲牵着自己走过这条道路时的身影,那慈祥的眼眸,那和蔼的话声,宛若依然清晰在目,不知不觉的,她的心情又激动起来。
“站住!”突的一声大喝打乱了她的方寸,她漠然地抬头一看,只见一个身穿甲胄,腰佩刀器官兵模样的汉子正满面肃容地瞪着她,只听那汉子指着身后的阁楼道:“在往前走便是舆剑阁阁主的府宅重地,闲杂人等,请速离开!”
周琳方始看清那人面目,不由得欣喜道:“赵刚,你是赵刚?你不认识我了?”
被称为赵刚的男子满面狐疑之色,愕了愕神,似是没想到对方会指名道姓地称呼自己,他不由地诧异道:“你是谁?怎的知道我的名字?”他细细打量了下周琳面庞,见她银发垂肩,实在想不起自己何时见过眼前这人。
周琳心知自己离开府宅时不过才十一二岁的年纪,况且如今自己一头的银白发丝,与当初离家时的样貌实在是天差地远,她理解地看了他一眼,道:“你还记不记得,几年前有一个小女孩老是偷偷地塞给你些碎银子,让你包庇她窜出府宅大门,天热的时候还经常送些水果来给你们吃……”
赵刚面上的疑惑之色更甚了,不禁脱口出声道:“那是我们府上的大小姐,她自当初离家到现在已经将近十年之久了,你怎的知道这些事故?”
周琳微微一笑,又道:“那你可曾记得有一次你帮那个小女孩掩护出府玩耍,却被阁主大人发现了,阁主大人一怒之下要将你打入大牢,又是谁替你求情的?”
赵刚面上肌肉轻轻地颤抖着,面上现出惊奇的神色,似乎对于当初舆剑阁阁主对自己的惩罚仍然心有余悸,他支支吾吾地道:“你……你到底是谁?”
“因为我就是那个小女孩。”
赵刚心中猛然一震,仿佛受了雷击一般,,良久才回过神来,颤声道:“大……大小姐,你是大小姐?你回来了?太好了!”
“大小姐回来了!大小姐回来了!”他凝视了周琳一眼,欣喜地跑入内堂,不断呼喊着。
“红红,我们到家了。”周琳欣慰地一笑,摸了摸红马的勃颈侧首顾盼了下四周一切她所熟悉的,台阶、狮像……
她只觉眼前的一切物事都是那么亲切,在她经历了这许多年的坎坷之后,又重新回到了这个令她充满回忆,温暖惬意的家中,骤然之间,她只觉自己是幸福的——
“琳儿!琳儿!”不多时,从门口阑珊行来一中年男子,面带喜悦的笑容,片刻间便已来到了门口,他的目眶湿润,嘴角轻微地抖动着,竟激动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爹!”周琳樱唇轻启,不觉已脱口出声,她骤见自己父亲,有一种恍若隔世的重逢感觉,待说完这个简短而富有深意的字以后,竟呐呐地站立在当地,发不出一丝话语。
两人就这么相互对视着,眼角间都不觉泪眶满盈,当周天看到自己女儿满头的银丝时,不觉哑然道:“琳儿,你这是怎么了?你的头发怎么会……”

周琳摇了摇头,一跤便栽入他的怀抱中,仿似一只久未归巢的倦鸟,泪水已经沾湿了周天的衣衫。
周天怜惜地抚摸着爱女的发线,轻唤道:“琳儿,告诉爹爹,你到底是怎么了?”
“爹,你不要问了……”周琳似在享受这一片刻的温馨,在她久遇变故的落寞心灵里,此刻充满了幸福的感觉,她不愿多说什么,好像她一开口这得来不易的幸福便会脱手离去似的。
“唉……”周天漠然地发出一声轻叹:“这些年来,苦了你了,我的孩子!”
半晌,周琳才缓身挣开了父亲的怀中,而此刻周天的衣襟已经尽被周琳的泪水浸湿,二人相偕进入内堂,周琳通红的双目不断地顾盼着四周,四周这熟悉的几乎能闭目默数的一切。
家中摆设与当年并没有多大的改变,仍然是一番富丽堂皇景象,周琳目中的泪水一直没有干涸,她一进入房内便急奔向内厅,来到了当初自己母亲居住的卧室。
她轻步步入室中,轻轻地,轻轻地,仿若生怕惊动了什么人似的。
当她看到那张檀木梳妆台上摆放的黑木灵牌时,莹透的泪珠奔流涌出,煞时沾满了衣裳,她哏咽地道:“娘!琳儿回来看您了!”
周琳跪立在台座前,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失声道:“女儿不孝,多年来未能回来为你上香膜拜,娘,女儿在这里向您赔罪了……”
周天无声走进室内,将一打香烛递交到她的手上,他的神情沮丧,望着眼前情景,也不禁泪痕斑斑,毕竟是他当年失手将自己心爱的妻子杀死,造成今天爱女如此伤心的人,却是自己。
周琳点上香烛,插上牌位旁的香鼎,闭上双目,默念数声,方始站起身来,当她抬眼看到周天那安然伤神的模样时,不由地心神为之一禀,仿佛当年柳梦竹惨死房中的一幕又重新地划过她的眼前。
她摇了摇头,尽量平复自己心头的愁思,轻唤道:“爹爹,我已经失去了娘亲,琳儿不能再没有爹爹了,爹爹你答应琳儿,无论发生什么事,您都不要离开琳儿,好不好?”
她就象个孩子撒娇似的,对着周天盈盈细语着,直教周天看得心中一阵怜缅。
他抬手轼去了周琳腮边的泪迹,轻声道:“爹爹答应你,永远也不离开我的宝贝女儿,爹爹因为一时之过而失去了你的母亲,一直到现在,爹爹都还在为当年的事故而懊悔不已……”
亲情是什么?它是一瞬间内心的触动,但又往往是彻底的改变,是一种能忘却使命的神奇,是一种渴望平安的永恒,一种对家的留恋,一种对团圆的渴望。
周琳抬起白袖抹去了眼角的清泪,自怀中掏出那张字条,道:“爹爹,女儿在渭水江边无意中发现了这张纸条,还道是家中出事了呢,看来是我多虑了。”
周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伸手接过纸条,面色突的一凝,他的目光停留在了那黑色字体上久久未能移开,良久,他深吸了口气,喃喃道:“该来的始终都是会来的……”
周琳不明白他话中的含义,诧异地望着自己的父亲,从他那惊惶的目光中已经隐隐地感到事态的不对,她伸手指着纸条上写地大大的‘舆’字,惊诧道:“爹爹,据这上面所述,‘舆’字又当何解呢?”
周天警觉地侧首顾盼了下室内,转身将房门推上,将爱女偕到椅凳上坐定,小心翼翼地将纸条折叠好,放入袖口中,又自桌上沏了杯茶水,轻泯一口,定了定神,长长舒了口气,道:“琳儿,你已经长大了,有些事故也有必要与你说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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