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三叔的礼物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引子)三叔的礼物
奔霆飞焰歼人子,败井残垣剩饿鸠。
偶值大心离火宅,终遗高塔念瀛洲。
精禽梦觉仍衔石,斗士诚坚共抗流。
度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
1969年正是中国历史上风雨飘摇的一年。伟大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的如火如荼,在那怀疑一切、打倒一切的年代里,所有事情都已经不能用正常逻辑去思考了,到处搞串联抓走资派斗牛鬼蛇神.全国一片红,学校当然也不能幸免。
那时我三叔还在农村老家种地放牛,说话到了这一年秋收,正是一年里农村最忙的时节.生产队长也就是我爷爷,看我三叔也不是读书的料,家里正好也缺劳动力,就让他帮着务农。
那天我爷爷把正在割稻子的三叔叫过来说,“先别瞎忙活啦,交给你一个光荣的特殊任务,告诉你,要是人给跑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其实就是看着牛棚里关着的那个姓孙的老头,腿都给武斗的时候打瘸了,往哪跑啊?
而且看那样子也斤不起几天折腾了;
不过这孙老头来头可不小,听说是从省里下放来的,别看现在胡子拉碴的不起眼,从前可是个天大的官,风光到名字经常印在报纸上的哩!
村里当时无暇顾及这个糟老头子,反正人已经瘸了,就把他关进牛棚,让我三叔看着按时给送个饭别饿死就行。
我三叔心善看老头挺可怜,经常照顾照顾他,他要写东西就给他找纸笔,还经常给他搞些有营养的东西补补身子,我三叔爱听古,老头高兴的时候也常给他讲些历史故事.
一两二去,两人竟然象是成了朋友;
那年河东乡附近发生了几件怪事,先是下了一场血雨,那雨水都是红色的,中间还搀杂着许多黑色细长浑身是毛的小虫子,别提多恶心啦,紧接着没过半个月,苇河林业局又碰巧起了一场无名山火,火扑灭以后在火场上找到了三具尸体.
其中两个是已经烧的面目全非的人,可附近没听说有失踪人口,到也没什么;
而另外一个则是个非牛非马非狼非虎,从没有人见过的东西.看到的时候已经都烤煳了,那味道闻着可还挺香。
大家伙一看都挺害怕也没有人敢动。
那孙老爷子听说这事,就叫我三叔背他上山去看看.结果孙老爷子看见那东西之后,先是连连摇头,后来竟哭了起来,嘴里还嘟囔着什么,唐虞世兮麟凤游、今非其时来何求、什么什么我心忧的;
咳,真是怪事一件接着一件。
后来我三叔知道这孙老爷子以前是个有名的学者还当过黑龙江省主管科技、教育的大官,好象是副省长啊。可不知犯了什么错误,竟然弄的这种下场。
那年冬天格外的冷,孙老爷子终于没能挺过去...临死前身边一个亲人也没有,他把我三叔叫到他跟前说“三娃子,我要走啦,咱两个的缘分要到头了,我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孙大爷你要回省城啦,没事,哈尔滨也没多远,有机会我就去看你”
咳!我是说我快要不行啦,恐怕要去见马克思报道了(我三叔这时才搞清状况).
我这辈子只有一个女儿,早年就跟他外公外婆去了美国,我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哎,这段时间要是没有你,我可能早就去了!可我心里有事放不下呀”.
孙大爷你别这么说,你肯定能好起来。
“孩子,你不用难过,其实这生生死死是谁也躲不过的自然规律,况且我现在生无可恋,早就看透了。

只是多亏你这段时间照顾我,我也没什么可送你的,这个你拿着,说着从身上摸出来一块东西塞到了我三叔手里。
我三叔抹了一把鼻涕眼泪抽噎着说:“我不不要,您还是自己留着吃吧。低头一看原来是块石头;(那年头的人对吃最敏感,记得爷爷跟我说过我三叔的一件糗事,度荒那年,村里真是吃啥的都有,那招都想绝了,野菜、榆钱算是好的,苞米瓤子磨碎了熬粥,树皮草根都叫代食,有一次家里好不容易分了一瓢米,孩子多,本想分成几份煮成稀粥能多坚持几天,那时候的粥真称的上是清澈见底,人的肚子却是没底的。我三叔看见那米眼都绿了,趁着大人们在当院聊天的当口,硬是生着就给造了半瓢,让我爷爷进屋看见给好顿揍)。
你不是还有什么事放不下吗,你跟我说,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给你办”。
哎!老爷子倒了口气,断断续续的说:“我放不下的事情,就在这石头里。可现在不能对你说……你记着,这块石头你一定好好收起来,别弄丢了。以后如果有机会去哈尔滨找我从前的一个学生叫童子川的,他会告诉你的。
你这娃憨厚心善,以后定能有个好结果”.说完就咽了气.
这块石头象是个四四方方的立方体从中间被重力折断后,一侧出现不规则的菱形,也就是一个小手戳那么大小,非金非玉非铜非铁,黑亮黑亮的,到象是一块煤精,可重量却和这小小的体积不成正比。
我三叔见老爷子这么看重,一开始以为是块值钱的宝贝,没准还是个什么古物。就让我奶奶用五彩线编了个袋子套着挂脖子上啦,当个装饰品。可后来找很多人看过,都看不出个子丑寅卯,怎么看都是一块石头,唯一特殊的一点就是表面有一层谁也看不懂的暗纹。
慢慢的也就不当回事啦,心想八成是老爷子死的时候已经糊涂了,瞎说的,也就从没想过要去找那个什么童子川。
改革开放后,我三叔进城当了工人,这些年自己又开了个饭馆,日子过得不错,身体也很硬朗。可惜这辈子没儿没女,就一直把我当亲生儿子一样,常跟我爸开玩笑说,你看你三个呢(我们家兄妹三个,我是老二,还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弟弟)干脆把小平匀给我得了.
要不是那时候不时兴什么过继的说法,而且我们也都那么大了,我爸没准还真就答应了。
那年我当兵走的时候他把那石头给了我,说这东西虽然不知道是个啥东西,可他带着这么多年,没病没灾,看来也不犯冲,让我带着算是个念想,要是以后有机会能见着那位孙老爷子的学生叫什么川的就顺便问问他。
我接过来就给挂脖子上了,也没在意;
后来在我当兵走后第二年,我三叔突然得了哮喘,在床上躺了两月没见好很快就去世啦。
我在部队得到消息,惊愕得半晌没缓过劲来,心想怎么可能,三叔身体一直很好呀,怎么会得这种病,又怎么死得这么快?哎,真是世事无常!
他这一辈子在单位在社会没跟谁结过仇怨,亲戚朋友有让他帮忙的都是尽力而为,没想到现在日子刚开始好过了就…哎;
没想到孙老先生所说的最后的好结果竟然是这样;没想到临别一语竟一语成谶,这块石头竟真成了我叔侄两个天人之际唯一可以挂怀的“念想”;
新人生平第一书,需要支持.希望阅后收藏帮忙推荐,小齐先行谢过.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