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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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在我当兵的第二年,有一天营长让我到城里接他一个四川老家来的同学。
他这同学也是个不大不小的老板,听说这次来福建是跟几家服装和运动鞋厂商洽谈业务。
福建是中国服装和运动品牌厂家最集中的地方,工厂一家挨着一家,象石狮那么小的地方就有上千家企业,所以有服装之都的美誉。
处在改革开放前沿的这些城市,许多人成了先富起来的一部分人,泉州晋江一带更是富得流油。
不过这茬企业家,大多是没啥文化的土财主。你在当地看见街上随便走过来一穿着打扮跟土包子似的大爷,都有可能是XX服饰公司的董事长!
别看人家土鳖,手底下可养着好多‘海归’呢!难怪这年头人常说,企业里是博士生在本科生手底下干活,而这家公司的总经理是个专科生。而大学生、博士生和专科生都是在给小学没毕业的人打工!
可这人一有了钱,就爱烧包;社会经济一发展,黄赌毒这些污七八糟的东西就跟着冒出来了。境界低点的,就不容易把握自己喽!
平日里进城看惯了这里的灯红酒绿,一条条还弯窄不平的街道上林立着各式各样娱乐场所。一群群曾几何时还是农民渔户的土老板流连夜店,寻找着刺激!据说可能全世界芝华士就中国南方卖的最多,谁让咱中国的土财主们,都把喝芝华士当啤酒喝呢。这种斗富的心态在许多中国爆发户身上体现的最明显不过了。
让我们这些心灵纯洁的跟狗尾巴草似的傻大兵,守着这么个花花世界,却要心似菩提身如不动,这才当真是磨练。由于我部所在的这个小县城地处交通要道,又毗邻港口,与台湾也是隔海相望。近年来当地毒品走私交易猖獗,我们这只部队就成了当地政府打击武装毒贩的一支绝对力量。
先说那一日,我到了城里火车站,顺利把营长他老同学接到了一家高档饭店。要说还真是挺意外,他同学的名字叫刘枫,我举着牌子在火车站等了老半天,看出站的人群都走的差不多了,一直在留意有没有和营长年纪差不多大的老板模样的人。
突然,一个打扮时髦,一头短发,看上去精明干练的漂亮姑娘走到了我跟前。盯着我看了好几眼,我也没理她,心想难不成我长得象他老公?
这女孩见我一脸迷惑的表情,扑哧一下笑了出来,笑声清脆爽快,真像银铃似的!
指了指我手上的牌子,一脸认真的对我说“我就是刘枫,你不是来接我的嘛”?
啊?晕,原来你是一女的呀,营长这小子到底啥意思嘛,话说的不清不楚的就让我来了。
我心里一琢磨,肯定是营长有啥猫腻,要不然干吗来个同学藏着掖着的,关系不简单啊!
我按营长的指示先就近找个高档点的酒店请刘枫吃饭,给她接风洗尘。路上一个劲跟她替营长解释,顺道试探了一下,“刘姐,您可千万别怪我们营长没亲自来接你,今天是上头临时召开很重要的会议,他必须得去,军人嘛,那句话咋说的来着,什么军令如山倒,令去接新娘呀啥的…..”。
呵呵呵!又是一阵银铃似的笑声,刘枫嗔道:“你还真能个胡乱瞎遍撒,你们营长平日就这么教导你们的呀?看来这个营长不着调,**来的兵也都是油腔滑调哦”。
其实我们营长可算是个风云人物啦,29岁凭军功升到中校营长,是真正的实战派。多次在抢险救灾和配合地方政府打击走私贩毒黑恶势力的战斗中荣立过战功和嘉奖,人又长得高大帅气,在部队上是我们这些新兵蛋子的偶像。
我一看附近刚好有一家叫东海大酒楼的饭店,看上去还不错。既然营长吩咐一定要招待好,别怕花钱,我当然不会替他省。来部队这么久,平时很少机会到这么高档的饭店吃饭,今天借这机会,正好宰他一顿。
进了酒楼,我先在服务台给团部打了个电话,告诉警卫员小周我们所在饭店的位置。小周说营长的会也快开完了,估摸着一个多小时也就赶到了。
这东海大酒楼,是一栋独立三层建筑。富丽堂皇的巴洛克建筑风格,装修的金碧辉煌,门口一排雕刻大盘龙柱,相当气派。
我们两在大厅找了个位置坐下,趁刘枫去洗手间,我留意看了看四周环境,才发现这饭店原来也不是个简单的饭店啊,在一间半掩着门的包厢里,我看见好多等着陪客人吃饭喝酒的‘小姐’正聚在一起打扑克;旁边一包间里,一群正喝的五马长枪的当地老板模样的人,操着听不懂的方言在大声猜拳,每人身边都搂着个能当自己女儿的小女孩陪着。
说实话,现在这种事全国都一样,当地又是南来北往的商业重镇,跑生意的外地客多,这种带娱乐性质的饭店太普遍了。既然碰上,我也只能是见怪不怪。
不过这种地方龙蛇混杂,我一小兵领个大美女,本来看着就有点突兀。人家要以为我也是来这泡小姐吃荤的,虽说穿便装,可还是能看出来呀,搞不好影响了部队形象啥的,一想能不来还是不来的好。
我又看了一眼菜单上的价格,妈的,还真够贵的。正琢磨着一会怎么找个理由跟刘枫说换个地,到不是怕花钱。是免的招惹无谓的事端。
刚好刘枫进来了,我说,这地儿行吗,要不再走走看啊?刘枫看我刚放下菜单,大概以为我怕消费高,她当然不在乎。就说坐了一天车累死啦,就这吧。
我也不好说什么,免得人家以为我们营长小气。就叫服务员给开了个包厢,多花点钱买个清净,也省得惹麻烦!况且已经通知了营长,也不好再换地方。
进了包间我请刘枫点菜说:“千万别客气,我们营长请客给你接风,交代我一定要按接待外国领导人的标准来,你这千里迢迢赶来看他,还不让他出点血”。
“呵呵,算喽,我还不知道他,你们都是穷当兵地,要请客当然是我来请撒”。
看来她存心要自己花钱请我们的,难怪刚才满不在乎!
我说:“行啊,刘姐,这就开始为我们营长省钱啦,不过今天这顿饭那可不成,必须得让他请”。
“小鬼,蹦得你个蹦得。我马上就要把他收编了撒,我们俩谁请还不都是一样,反正一会你们营长也能赶过来,你看他敢跟我抢着付帐不”?
人家刘枫到是一点不隐瞒她这次来福建的目的,反倒我们营长一大老爷们,到象个大姑娘,这事还藏着掖着的。我一听赶紧改口叫嫂子,抓紧拍拍未来营长媳妇的马屁,省得他给我小鞋穿哈。

她一听,先是小嘴一嗔,怪我乱说,可马上忍不住乐得前仰后合的,又一阵清脆的笑声。看她笑得甭提多开心啦。
刘枫这人一点也不忸怩造作,看得出是个走南闯北很干练的四川辣妹子。说话唧唧喳喳贼赶劲儿,跟她开玩笑看来我还未必能占上风。
人长的柳叶弯眉樱桃口,尤其一对大眼睛扑闪扑闪的透着灵气,典型一四川美女。身材也很出众,外套一脱掉,里面穿的是一件白色带蕾丝花边的职业女性衬衫,配上一头短发和脆生生的一口正宗川普,爽朗风趣,精神干练。真不愧是我们军人的妻子!
都说四川美女是中国最多的,以前印象中的四川女孩都只是长的漂亮,身材好可个子偏矮,可她看来却是一米七十多的模特身高。不过我想,要不是这身高长相也配不上我们营长啊?
年纪按说和我们营长差不多吧,可四川女孩整天吃辣椒,皮肤都保养的特好,人长的又漂亮稚气,就说十七八岁都有人信。
而且刘枫还是个特豪爽的女孩,跟我这东北人很对脾气。
进来就点了一桌子好菜,还问我喝不喝酒,我客气了一下说不会。她嘴一撇,说不会喝酒的肯定不是东北人,说着就叫服务员上了半打啤酒。俏皮的一笑,眨巴着大眼睛小声跟我说,“你们营长最怕我,今天有我在,你尽管放开喝好了,有我在他不敢说啥子的。
我那时比现在还贫,她更能侃,两人又都是心直口快,大大咧咧的性格。就边说边笑,边喝边聊,越说越兴奋,聊的别提多热闹了,整个一包厢就我两人,外边听着还以为是一屋子人在喝酒聊天呢。
聊了一会四川和我们黑龙江的趣事,还比较了一下四川东北,美女帅哥的优胜。我就问她和我们营长是怎么处上的……?
她操着一口川普娓娓说道,“我和你们营长可是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上中学时就在一起好上了撒!我们的爱情就好比‘他是风儿我是沙,潺潺绵绵到天涯’。要讲起来,一天一宿都说不完的哩。记得当年年纪小,他爱谈天我爱笑。有一回并肩坐在桃树下,风在树梢鸟在叫,不知怎么睡着了,梦里花落知多少哦”。
说着说着,自己跟那陶醉的一脸能腻死人的幸福状。
还怕我不够羡慕,接着说:“小兄弟,你觉得我们四川女孩子是不是特别好,人聪明伶俐,诙谐大方,长的又漂亮,又勤劳朴实,机智勇敢啥子的都有。啥时候姐姐也给你介绍一个吧”?
我说好是好,可就是川妹子都太辣,象你这么厉害的女孩子我现在可应付不来。我看我们营长也肯定是有这个顾虑吧,要不你两都好了这么多年啦,快三十了咋还不跟你提亲啊?你看这国家都法定男的18岁就可以当兵,可到22岁才让结婚呢。这说明政府也觉着吧,战场上的敌人远比女人容易对付的哩!
后来听她聊起这么多年两人的辛酸感情经历,还真是挺感人。原来他两虽然从小就好,可刘枫她爸爸一直嫌营长家穷不同意,别着不让她两处。后来营长当了兵,两人就一直保持书信往来,鸿雁传情,忍受相思之苦。她和她爸都是倔脾气,刘枫为这事跟他爹的顶撞了几会,看把自己老爹气的直犯心脏病,也不敢太强求。只是坚持着不找别的对象,就这么一直耗了八年。
可这两年刘枫爹年纪大了,身体越来越不好。自己一琢磨女儿眼瞅着也快三十了,可就是不找对象,毕竟怕自己再倔下去真把女儿的幸福给耽误了。
况且他这岁数的老人都是穷怕了的那辈人,总是担心自己孩子嫁个没本事的男人将来会后悔。可见这些年女儿自己把生意打理的井井有条,蒸蒸日上,看来自己也不用为她将来生活太担心。于是自己把自己给开导通了,总算是勉强同意了这份婚事。
两人八年抗战、矢志不渝的这份感情,这才终于有了一个圆满结果。八年苦等的耐心,收获的是一份真挚不渝的爱情,也算是得偿所失了吧。比之现在社会的速食爱情、利益婚姻,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听到这,我也由衷替他们两个感到欣慰和祝福,心底里很佩服他们的坚持。
这还是最近的事情,因为营长前段时间探亲回来还一直闷闷不乐,看来他还不知道呢,刘枫一定是要给他个惊喜!
果然,刘枫看老爷子终于表了态,当时高兴得一宿没睡着,赶紧把生意安排好,就去订了来福建的车票。调皮的姑娘还给我们营长打了个电话,骗他说是要过来谈笔生意,顺道见个面。
难怪从我刚看见她,就发现她一直笑的那么灿烂,感情这兴奋劲还没过呢。
想想营长现在还蒙在鼓里,这个惊喜可真能把他乐的蹦起来!
不知不觉两人聊了一个多小时,半打啤酒也喝光了。刚好我们营长和小周到了。嘿!这营长在刘枫面前还真是大声说话都不敢,看来我们营长这‘妻管严’将来恐怕很严重啊!
我看营长在我们面前放不开,就叫小周陪我出去逛逛,小周盯着满桌子生猛海鲜,正甩开腮帮子造呢,哪舍得就走,让我一把给拎出来了。跟他说,你当什么电灯泡啊。
他这才反应过来,可口水还流着呢,看我喝的红光满面的眼气,就皮儿我请他吃饭。
我说行,今儿高兴,就当是全面解禁啦。一会告诉你个喜事,估计咱们不久就要吃喜糖啦,哈哈!
我两高高兴兴走到背街一个菜市场附近找了个小吃店,坐在门口大排挡点了两小菜,就开始唠上了。
聊着聊着,刚好碰上炊事班老牛蹬着三轮车到菜市场采购。就喊他过来说,正好碰上了就一起吃、吃点吧。
老牛不大爱说话,人挺没幽默感的,是个闷油葫芦。有点木,胖胖的还有点口吃。平时我们都爱拿他开玩笑,他也只是笑呵呵的不吱声。
看我喊他,忙摆手说,“班长,我还、还有事。不、不吃啦”。
小周说,“那你还不快、快去办、办你的事,呵呵”。
等老牛走后,我和小周两人又说说笑笑了一会,估计那两人有啥甜言蜜语也快腻完了,时间不早该去接他们了。
刚从背街走到正街上,忽然听到东海酒楼那边传来一阵吵闹声,一群男人吆喝着,中间搀杂着一声女人的尖叫,听声儿象是刘枫!
我一听不好,和小周撒开腿就往东海酒楼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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