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进退两难(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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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植回藩,辽东大振,金州千帆出海,百姓百里相迎。
朱植的座舰驶到金州港外便下了锚,早有快船入港通报。第二日早上,以督师水师为名早早移驾金州的铁铉、金州卫指挥使韩冰驾船出迎。也不知道是谁透露了消息,等朱植的座舰接近入港水道时,金州百姓再现了昔日送行的情景,千帆蔽日,竞相驶出外洋迎接。
打着王旗的“泰山号”驶过之时,渔船,商船,战船一起敲响船上的鸣钟,大船钟声隽永悠扬,小船钟声清脆悦耳,在海天之间交相辉映。船上的水手百姓,齐刷刷跪倒甲板上向旗舰行礼。
远处出现了重重叠叠的桅樯,桅顶的黄旗是战列舰,绿旗是巡洋舰,星星点点五面黄旗、九面绿旗,辽东水师主力第一舰队合伙在此。当“泰山号”的王旗出现在水道入口时,第一舰队礼炮齐响,四百门舰炮同时轰鸣,片片海鸥惊起,天地为之动容。
朱植和白术站在舰桥之上,缓缓挥手示意,接受着军民的顶礼膜拜。这是朱植一生中重大转折点,千帆竞渡,百舸争流,碧水青山,海阔天空。
郭秀饱含热泪的眼睛看着那么地让人心碎,分别的两年,她无日不思念着自己的夫君,今日一见已隔两秋。郭秀早在朱植通知即将回藩之时,已经从广宁渡海来到金州行宫,一直等候了两个月才看到夫君的王旗。
周围簇拥着大批王府官员。郭铭、瞿远、姚善等文官尽数来迎。朱植不好意思在众人面前与王妃过度亲热,只是轻轻捏了捏她地手。
郭秀抬眼看见朱植身后的白术,连忙上去相见。白术盈盈道了个万福,郭秀心知这个妹妹心中之苦。连忙一把将她的手捉住,千言万语只剩一句:“妹妹辛苦了。”白术自打离开应天,心情就一直不畅快,虽然一路上朱植百般抚慰。可对于一个离开儿子的母亲而言,什么抚慰都无法填平心中地郁结。此时见到郭秀,白术内心的委屈决堤而出,“姐姐……”
姐俩正抱头痛哭。众人身后转出两个孩子,一个男孩蹦跳着跑向郭秀:“母妃,母妃。”是世子朱贵。郭秀看着朝思暮想的儿子,眼泪却收了,口中严厉道:“给你白妃娘跪下!”贵不知道为什么许久不见的母亲为什么突然如此严厉,只得委屈地跪下,给白术磕头。.然后才给郭秀磕头:“孩儿见过母妃、白妃。”
白术倒不好意思,知道这是郭秀体恤自己,不愿意让他们娘俩重逢地一幕;刺激了自己。她赶忙将地上的孩子扶起来道:“姐姐莫要这样严厉。两年不见,儿得多想你啊。”给白术这么一扶。朱贵在眼中滴溜了半天的眼泪终于夺目而出。
更远处一个总角女童躲在奶妈身后探出脑袋看着几人,溜圆的眼睛充满了好奇。离开辽东时朱烨才五岁,又过了两年。哪里还能认得母亲。奶妈拉着她的小手来到跟前,让她跪下,可是认生的朱烨却跑到白术身后,揪着她的衣襟,也是在京两年,朱烨一直是白术照料,自然与她更亲。看见自己的女儿不愿意认自己,郭秀泪如泉涌,不顾身份扑上前去一把抱住女儿。
周围众臣看着这一幕感人的母女相见的情景,联系辽王这两年地圈禁生涯,都唏嘘不已。朱植咳嗽一声低声道:“大家都看着呢,家事回家再说。”说着转身走向迎接的车驾。两位母亲这才带着孩子们一同离开了码头。
朱植回到行宫才第一次见到出生了两年的三子朱贵煊,这个儿子自己第一次见到,自是一番唏嘘亲昵,等安排好后宫家事,朱植才来到前堂。辽王府众官员已经等候多时了,大家散坐在椅上,正和杨荣聊着。眼见朱植入堂,众人立刻起立,等主公落座,众人才同时跪倒,行了臣下之礼。
朱植见尽了礼数,才连忙让众人赶紧起来,众人坐下之后,朱植才道:“一别经年,连辽东地海鲜都忘记什么味了,可想死孤也。”朱植本就来自现代,从来不喜欢称孤道寡,大家早习惯了他“我、我”的自称,现在朱植突然抖出一句“孤”让在场地官员们心情轻松了不少。
郭铭含着笑意道:“殿下喜欢海鲜,卑职已命人一早下海摸来不少东西,一会可以大快朵颐了。”
瞿远道:“建直兄,看看你,两年时间就足足胖了一圈,怎么还想让殿下陪你吗?呵呵”朱植一看,郭铭果然大腹便便了不少,此时被瞿远一说,正不好意思在椅子上扭捏着。大家看他的样子忍不住哄堂大笑。

朱植连忙出来给小舅子打圆场,道:“我们这位典宝大人向来热衷饕餮,民以食为天,本也没什么,我不也日日惦记辽东的山珍海味吗?”
大家嘻笑了一会,气氛也融洽了许多,赵羽突然道:“前日郭大人到金州,立刻拉卑职去海边钓鱼,卑职才知道郭大人现在练就了一身钓鱼地好本事。”
郭铭道:“能不好吗,现在没什么事做,只有天天跑到海边钓鱼去。其实卑职发现云翰兄的技术也相当了得,看来平时云翰兄也没少往海边跑。”
铁铉道:“岂知不是姜太公钓鱼?”大家又是一阵哄笑。朱植听得出来,几位王府官员话语中带有无奈的味道。从铁铉传递的消息看,如今辽东政事也被杨文统辖的辽东都司染指不少,特别是盐政一摊,由于盐引直接要从辽东都司获得,所以杨文以此为由将盐政收入全部收归都司,赵羽辛苦数年理顺的辽东盐政成果被兵部一纸公文所篡取,下面岂能没有怨言。
盐政收入的缺失直接影响到的就是水师的运作,以往水师的军费八成来自盐政,如今十几万两的银子没了,铁铉只能从市泊司的关税中抽头给水师,另外加上从蒙古宝藏中取出的银子勉强支撑了过去。
想到这些朱植不禁怒从心起,道:“在辽诸公这两年是否清闲了不少?”大家看朱植神情严肃,也都收了嘻笑。
铁铉道:“自从杨都督抵辽之后,对军政事宜看得特别紧,除了盐政,还有税收方面,现在解往都司的税银王府方面完全无权过问。所以如今大家都很清闲,不是不想做事,实在无事可做。”
朱植眉头紧锁,众人的嘻笑怒骂却掩盖不了辽东军政矛盾的事实。郭铭叹息一声道:“最近两年调往辽东都司的盐税和关税以及商税不下五十万两钱粮,辽东政务只能以最低的幅度运转。如果不是殿下一再指示必须全力支持都司,卑职真不想伺候杨文这位贪得无厌的大爷。”
姚善道:“这两年因为预算减少,移民工作也陷于停顿,移民数量从过往每年三万人减少到只有一万人。官府缺少物资供给,谁愿意到辽东这个苦寒之地来。”
听着手下这些人的牢骚,朱植何尝不烦躁,他本来完全可以命辽东官府抵制都司的贪得无厌,五十万两钱粮?!足足比朱植当政时的军费开支多了十万两,多出的十万两刚好就是盐政的份额。以前打仗的时候四十万两都足够应付,现在需要五十万两?再加上这两年军屯增加的产量,杨文没有贪污打死朱植也不信。可是朱植考虑到这些钱粮大部分还是用在辽东军身上,在心底,这支军队始终是自己一手缔造出来的,就如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让他如何能舍得饿着他们。再说了,朱植一直有个信念,这支军队迟早还是要回到自己的麾下。
铁铉道:“不过还好,杨文除了收走赋税,对辽东的民政并不插手,所以辽东的岁入不但不减反而增多了。从殿下走的那年开始,赋税突然增多,这两年都是以两成的水平上升。今年到五月份已经收入了三十二万两钱粮,年底预计能达到闯记录的七十二万两钱粮。加上殿下主政辽东这些年,辽东一直风调雨顺的,仅仅去年夏天,有点小旱,救济了二十多万石粮食。辽东府库中的钱粮储备不降反升,如今已经有了六十余万两钱粮的积蓄。”
郭铭道:“前年开始的赋税增多主要是因为海上商路畅通,洪武二十九年水师扫平东海上大小倭寇之后,高丽、倭国、琉球、江南甚至远至南洋的海商都来辽东做买卖。如今辽东的铁器、药材还有那些奢侈商品都成为了商人们趋之若鹜的玩意。”
姚善叹了口气道:“虽然辽东工商业盛行,但依卑职看来,隐患仍然不少,主要出现了工商业与农业争抢劳力的情况,金州的船厂,铁岭的铁厂,广宁的木材厂,家具厂哪里都需要人手。如今农户的孩子都愿意进城里做工,城里做工收入比务农好,现在农田里劳力短缺的现像已经显现了。
从洪武二十九年开始,农税的增长就陷入停滞阶段,每年大概能打一百五十万石粮食,辽东人口将近八十万了,如果仅仅靠辽东每年的粮食产量会出现饥荒现像。辽东现在有钱就向北平山东等地购买粮食,再回来贩卖,辽东粮价已经比周边高三成,还在不停带动着周边粮价上升。卑职认为这是一个必须要正视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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