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前阵阵发黑，狠命咬破自己嘴唇才让自己清醒了些。
三道巨箭依然直插在我小腹中。此时维系天魔龙铠已经很是勉强，我索性散去了它，地上的重装骑兵开始再次向我移动，我在空中看了看四周，一咬牙，身体朝着旁边一处悬崖掉下去。
大大的泪珠不受控制地流了满脸，血、汗、泪混合着流进我嘴里，咸、腥、苦。也许这就是生命的味道。
我勉强维持着平衡，平平躺在空中，看着自己的小腹。
巨箭几乎射穿了我的整个身体，留在外面的还有差不多一米长，还在微微颤抖，搅拌着我的内脏。
要是没有天魔龙铠护身，只需一箭，就可以在我身上穿出个盆大的洞。
我整个身体都痛得发抖，呼吸都快接不上。
调动全部的气息流向小腹，层层将受损的内脏包裹起来。
身体开始坠入悬崖，我痛得没了力气，这样掉下去必定粉身碎骨。
我的左手紧紧护住胸前，抬过右手放到嘴边狠命一咬，身体瞬时清醒了一下，立刻抓住机会发出玄冥光刀，沿着急速滑落的悬崖峭壁猛力划动。
光刀与坚硬的岩石剧烈摩擦，带着一溜火光急速向下延伸。
我的整个人已经完全虚脱，唯一能支持自己的，只有胸前的阿玛兰塔。我不能这样死去！我死了，阿玛兰塔就会一个人面对这个世界，这不该是她的命运！
从刀上传来的巨大力量几乎将我手臂震断！我连连咯出鲜血，眼神变得散乱无比！
整个身体都在空中剧烈的颤抖，这时候只需一阵强风就可以把我撕成碎片。
猛然间身体重重一震，我摔倒在悬崖底部。
我象被抖落了浑身骨架，软绵绵地躺在地上。
手中的玄冥光刀锋芒更加暗淡，几乎就要涣散。
好在悬崖的底部积累了厚厚的野草，否则就算我借助光刀减速，一样逃脱不了粉身碎骨的结果。
怀中的阿玛兰塔早就开始哭闹，我却无力低头看她，只是听到她哭声越来越洪量，心里才略微放松了一些。
“轰隆”一声炸响，惊雷伴着闪电出现在天空，顷刻间瓢泼的大雨下了起来。
我仰躺在草地上，任由雨水浇打着我。
我艰难地张开嘴，让豆大的雨点冲了进去。
只是一小口水就让我呛了出来，胸膛在起伏，鲜血混合着雨水不断从我嘴里流出。
我不能死，我没有死的权力。
我的身体象决了堤的水库，生机一刻不停地在消逝。
强烈的求生意志迫使我开始弥补。
我体内的气息如有形一般猛然动了起来，我的身体也为之一震，断而未绝的气息开始填补缺口，我自己则努力喝着雨水，勉力吸收着空气中的各样元素。
小腹的三枝巨箭依然插在那里，我必须把它们取出来。
我必须找到止血的药物，否则仓促拔出肯定会当场死去。
还要另外找个地方来拔箭，在这雨地上实在危险。
我在晕厥的边缘，只能勉强保持神智清醒。
突然，我看到前面的树上有只眼睛看着我！
我骇异非常，如果是敌人这下就死定了！
仔细看了看却不是人，只是一只猴子。
它和我的眼光对上后就不再移开，一人一猴，就这么痴痴看着。
阿玛兰塔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我的精力却开始恢复了一点。
我微微闭上眼睛，不再看那只猴子。
过得片刻，猴子窜下树来，一步一步向我移动。它警觉性很高，走上两步就停一会儿，看看没动静又继续移动。
这段时间也许并不长，我躺在这大雨中却象等了一生。
终于，它靠近了我。
我没有睁眼，手中玄冥光刀猛然一翻，迅猛地在它肚子上刺了一个洞，余势所及，又将它两条脚筋挑断。
猴子发出尖锐的惨叫，向外逃去，吱吱地惨叫连成一片。
猴子本来是极为敏捷的动物，只是眼前的这只只能靠前肢爬行，行动变得十分缓慢。
它毛绒绒的身体在泥泞里爬动，我使出积蓄已久的全身力量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蹒跚地跟在它的后面。
它有时候会回头看我，眼神惊惶恐慌，它的眼睛很大。
我的眼角开始流出眼泪，混合着鲜血。
眼泪顺着脸颊滑下，即使我紧闭着嘴唇，它也会顽强地流进嘴里，又苦又涩。
我的力气又要用完，就要扑倒在地。
猴子却停下来了，它找到了一面山崖，从山壁上寻找着一些植物。
它忙了很久，将找到的植物塞到创口，还将一些植物咬碎了再涂上去。
它还找了一条藤子将自己的肚子勒住，青藤连着叶子垂到地面。
怀里的阿玛兰塔不知道怎么样了，我失神地低头喃喃道：“小宝宝……这只猴子的样子很滑稽呢。”
小猴子终于忙完了，它沿着山壁向旁边爬了几步，拉开一些密密麻麻的草藤，从山壁上立刻现出一个洞口来。
我不再犹豫，立刻跟了上去。
穿过一条十来米长的石逢，就出现了一个山洞。
山洞不大，深只有五六米左右，高宽都在两米左右，我低头勉强可以走得。
猴子见我跟了进去，立时慌乱地四处爬动，它开始向洞外爬去。
我叹了口气，手指一弹，一记风刃发了出去，直接将它喉咙击得粉碎。
靠着洞壁勉强斜躺了下来，我艰难地把阿玛兰塔抱出来端详。
她原本粉红的小脸蛋一片煞白，平日湛然的棕色大眼睛也不再有神，她哭了很久，现在也许哭累了，只是在抽泣。
我轻轻把她放在一边的大石头上，拉下襁褓盖住了她的脸。
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腹，我伸出了自己的双手。
箭有倒刺，不能直接拔出来。
我咬紧牙关，顺着伤口将手指伸了进去。
伤口周围的肌肉再次被我撕裂，我的眼珠几乎要突出来！豆大的冷汗滚滚而下。
我一寸一寸地将手插进去，顺着箭，摩擦着自己的肌肉插进去。
终于摸到了箭头！我的人却快要痛晕过去。
我后脑紧紧顶着坚硬的岩石，嘴无声的张开，眼眶似乎已经开裂，从最心底发出绝望的呐喊。
用三个手指直接将倒刺刺入指尖，再一寸一寸向外移动，动作很慢很慢。
终于，我取出了第一只箭！
鲜血立刻四溢。
我艰难的呼吸了几口气，取过药草堵塞住那个创口。
休息了片刻，等到有了不会晕倒的力气，我按照原来的办法取出了剩下的两只箭。
中间痛得死去活来，两眼发黑，到了最后已经不知道痛的感觉！
如果说可以选择的话，我宁愿死也不愿意受这样的痛苦。
只是，有的人是没有死的权力的。
我取来的药草足够多，又扯了很多藤葛，塞得满肚子都是，藤葛在外面缠了又缠，包得严严实实。
这时候，我才想起阿玛兰塔。
把她抱了过来，轻轻揭开搭住她小脸的布。
这一路颠簸得太厉害，虽然她身体颇为健壮，恐怕也有些吃不消了。
她噘着小嘴看着我，显然是在责怪我照顾得不好。
看来是平静下来了。诸多苦难中，这算是唯一的一件喜事了。
她吧嗒吧嗒的张着嘴唇，想必是饿了，我又取出随身带着的奶嘴，想给她塞住。
她却紧闭着嘴唇，不住晃动着小脑袋。
阿玛兰塔很聪明，她已经知道奶嘴后面有奶瓶才有用的。
但问题是我到那里去给她找奶？
拿手指头给她含着更不可能，她很早就知道这是个圈套。
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聪明些，我却时常希望阿玛兰塔能苯一些才好。
我只好给她唱儿歌，这时候的我已经不是在唱，而是拖着已经崩溃的身体，用疲惫的嗓子祈祷，试图让她明白她睡上一觉就不会再饿了，也许在她的梦中有奶吃……
只是事情总是不按人的预想来发展，阿玛兰塔哼唧了半天，见还是没奶吃索性又大哭起来。
我一咬牙，将猴子的血慢慢滴进她的嘴里。
她吐，哭闹更大声。
我任由她哭，等她平静了些继续喂她血。
强行喂饱了她，看着她在我怀里睡去，我终于可以放松，完全昏睡过去。
我的伤口火辣辣地在疼，山洞外面的大雨越来越大。
糊糊地睡了一会儿又醒了一会儿。，脑袋晕沉沉的。
最后，是无法抵挡的渴让我再也睡不着。
我扶着墙壁，慢慢移动到洞口，头上的树叶杂草不断有水滴滑落，我就歪着脑袋张开嘴，任由雨水滴落在我嘴里。
这场大雨实在是救命的大雨。
本来外面地上有我很多血迹，追踪我的重装骑兵只要顺着血迹找，不用多少时间就能找到我，还好这大雨冲去了所有的痕迹。
猛然听到有异动，我连忙僵住身体。
沉重而杂乱的脚步声从外面四处响起，看来那些骑兵下来了。
“那凶人中了大人三箭，拖不了多久了，兄弟们加把劲，一定要把他找出来！”
“这么高的悬崖，我看他肯定摔死了！”
“摔死了也要找到尸体！两个人一组，四散开去找，大家记住要互相保护啊。那人如此凶横，莫要被他临死前还反噬一口！”
不断有树木断折的声音传来，想必他们在用长刀四处劈砍。
我的心一片冰凉，象他们这个样子找，我迟早会被他们找出来。
“长官！这里有发现！”
“是什么？”
“您看！这里的山崖有一道划过的痕迹，看起来是很新的痕迹，这一定是那人留下来的！还有，这里有淡淡的血腥味道！”
从远处突然传来巨响！
一声惨呼吸短促的响起，紧接着有人吹响了尖锐的哨子，哨音只刚刚吹起就从中间被夹断。
“集合！列阵！一定在那里了！”
散乱的脚步声从各处向中央集中，片刻后已经井然有序。
他们向着惨呼响起的地方行进。
我心里升出奇特的感觉，那两个人不是我杀的，难道在这悬崖底下竟然还有其他厉害人物？能够一举格杀两个重装骑兵，这个人的实力绝对不弱。
我凝神倾听着外面的情况。
“他们的头盔！”
“不要管那些东西！全军一级戒备！”
“昂……”一声连绵的巨吼响起。
一人立刻叫了出来：“我的妈呀！这么大的蛇！”
带头的首领一刀砍掉了惊呼出声那个人的脑袋，厉声说道：“跟着我！努力向前！一起去宰掉这畜生！”
脚步声略微慌乱了一下后马上又恢复整齐。
大地震动起来，外面军人的呼喝声，长刀急速挥舞的破空之声夹杂响起。
昂昂的巨大吼声连连响起，在这样的宏大声音里，我清楚地听到骑兵的骨骼在碎裂，不停有刀掉到地上。
骑兵首领一声悲吼传来。
我忍不住拉开遮挡住洞空的茂密植物，通过一个小洞向声音传来处观看。
我的天哪！
一条前所未见的巨蛇盘踞在西南方向，长足有二十米，蛇头足有一头公牛那么大，两只眼睛犹如明晃晃的灯笼，发出绿幽幽的光。
刚才听起来还嘈杂的人声现在寂静下来，在那蛇的周围，站立的只有四五个人。
那骑兵首领此刻被吞在蛇口，双手握着长刀在外面格挡在巨蛇上下的牙齿上，还在苦苦支撑。
巨大的蛇头在左右摇摆，威势凛凛。
他喘着粗气低吼道：“剩余的人立刻回黑水镇！”
地上的数人完全被吓住了：“大人！”
骑兵首领神色更加痛苦，他呻吟着说道：“快滚！快……滚！”
地上的残余重装骑兵中站出一人：“现在全部人员听我调令！大家走！”
他目光一凛，捡起地上一把长刀，用力掷了出去，长刀整个将蛇口中的骑兵首领喉咙切断。
骑兵首领神色一松，整个身体立刻被吞了下去。
那四五个骑兵早已走得无影无踪。
外面发生的一切惊心动魄，我看得浑身冰凉。
这样的军队才是男人的军队！
回忆起阻挠我前进的轻骑兵小队，他们五十个人绝对不是十个重装骑兵的对手，如果重装骑兵战术运用得当，也许不损失一人就可以格杀五十名轻骑兵。
这样强悍的战力，在巨蛇面前竟然不堪一击。
也许是因为他们没有了马匹的强力支持，也许他们拿的都是第二武器，而不是原来的巨斧。
巨蛇摇摆着头，舌头，绿幽幽的邪恶眼睛向我这边飘来。
我登时大吃一惊，警戒地看着它。
它急速游动过来，一路上一人合抱粗的大树也被它撞得折断。
我慌忙退回洞中，找了两根藤蔓将胸前的阿玛兰塔缠了又缠，紧紧捆在身上。
我靠着一块大石头坐了下来，双手放在腿上，提心吊胆的看着外面。
若是平日的我，对这东西自然不会忌惮，只是此刻实在太过虚弱，心里又怎能不害怕？
轰隆一声，它的巨头开始撞击外面狭小的石逢，令人恶心的腥气飘了进来。
甚至粗长的舌头穿过了石逢，就在洞口探测，我清晰地看见了红色的分叉。
这条蛇如此巨大古怪，显然已经不是普通的蛇，它应该是一种魔兽，只是外表的样子很象蛇。只是这样的魔兽在我过往的经历中，连听都没听说过。
这条该死的蛇撞击了好一阵，终于停息下来。四下只有它呼呼的吐舌头的声音。
又过了一会儿，它的喘息声也渐渐低了下去，石缝外面的植物再次垂落，洞内恢复了宁静。
它走了？
我还是不敢乱动，呆呆坐在那里。
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我走到一块大石后坐了下来。巨大的石头割断了我和洞口之间的联系，这时候我才略微感到安心。
我开始冥想，缓慢调理着自己的身体。
前次的三只巨箭已经伤到了我的内腑，我体内的气息一直在进行修复工作，一次不行又接着来，这样无数次的努力后倒也渐渐有了些效果，只是我失血实在过多，现在可以说是不堪一击。
深藏在记忆中的烙印开始鲜明起来，在我的体内出现另一个自己，顺着烙印指引的轨迹慢慢行走，带起的气息越来越浓烈，它们梳理着我体内每一个细小的部分，我开始了真正的睡眠。
在梦中，有巍峨的高山，有青绿色的风。
在阳光的斜射下，地面出现伟大的倒影。
有人在吟唱，有很多人在一起吟唱。
他们爬伏的身影，朝着同样的方向。
他们的声音低沉雄浑，他们虔诚的心，按着吟唱的节奏同时跳动。
有时候，在人的梦中总回出现一些奇特的现象。
比如，你总是会发现一些巧妙的事实，这些道理会让你获得智力上升的感觉，但是醒来以后，你所悟到的道理其实粗浅不堪。
曾经有个人连续做一个同样的梦，他在梦中有一个绝妙的发现，只是每次醒来都会忘掉。于是他给自己准备了纸和笔，强迫自己在梦中把道理记录下来，他不能容忍自己错失一个伟大的发现。
经过几次失败以后，他终于成功了，那个道理是：香蕉很大，但是香蕉皮更大。
在我的梦中，同样有类似神奇的经典道理出现。
一件伟大的事，有两种方法可以完成。
第一个方法就是成千上万的人同时做这件事。
第二个方法就是一个人几十年一直做这件事。
有了这个绝妙的发现，我明显地感觉到了智慧的提升，嘴角露出欣慰的笑容。
悠悠醒转过来，我的精神好了很多。
我一直是半靠在石头上睡的，此刻倒觉得身体有些发酸。
浑身上下都塞满了野草，捆绑着藤蔓，活象一棵树。
我侧耳倾听了一下外面的情况，雨还是下得很大，掩盖住了其他声音。
不能一直呆在这里，我踌躇了一下，站起来扭了扭身体，走出遮挡我的大石。
我一面仔细听着，一面慢慢向着洞口走去。
离洞口只有几步远了。
猛然间一股巨大的吸力传来！
我的身体不受控制横着飞了过去。
我大惊之下，奋力摆动身体，在空中形成脚向前头向后的姿势。
在洞的外面，一个丑陋的巨头露了出来！那条大蛇一直埋伏在洞口！它一直在耐心等我走进它的攻击范围！
眼看就要被它吸入巨口，我闪电般分开双腿，生生蹬在它露出来的尖牙上。
大蛇腥臭的气息狂野的涌了过来，我几乎当场晕了过去。
我全身骨架都在颤抖，奋力撑住两旁的石壁。
玄冥光刀！玄冥光刀！
接连几次都施不出来！我依然两手空空！
大蛇又热又湿又滑的长舌头不断拍打在我的腿上，这样的感受实在会让人魂飞魄散！
捆绑在我全身的藤蔓开始松动，我再无考虑的时间。
使出吃奶的力气，我终于在掌心升起一团拳头大的火焰，在这样的时刻，我却只能使用最低级的魔法——火球术。
我拼命将火球砸进大蛇的嘴里，它巨大的头颅顿了一顿，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
巨大的蛇头左右上下剧烈摆动，撞得山洞的岩石纷纷碎落。
我用力一蹬，终于离开了这肮脏恐怖的东西！
我心有余悸地看着它，忍不住浑身打颤。
它仍然张着大大的嘴在悲鸣，我不再犹豫，努力搬起一块大石丢进它的嘴里。
这一动作果然收到奇效，丢进去的石头大小刚好让它含得下，吐却吐不出来。
情势仍然诡异危险，不过我看着它含着块大石头努力摇头，却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退后了两步，我才一面调理翻腾的气息，一面斜看着它。
大蛇自然没有屈服，它尝试了很久，还是吐不出石头，喉咙伸缩了几下，居然开始慢慢吞咽。
我目瞪口呆，一下慌了，趁着它还没有完全咽下，仍然大张着嘴，连忙继续找了块大石头丢了进去。
它吞得很慢，我耐心地守着，它快要吞下第二块大石头的时候，我又接着丢下第三块。直到最后我丢了整整十七块大石头。
看着它一步步堕入绝境，我终于微笑出来。直到这时，我才感到有些安心。
大蛇的巨头终于无力地垂下，硕大的身体装满了十七块大石头以后，倒在地上再也无法动弹，此刻它的嘴里还含着半块大石，吞了一半就再也吞不进去。它半张着嘴，样子古怪滑稽得要命。
我仔细摸了摸地上的其他石头，发现质地十分的坚硬，此刻才彻底放下心来。
它绿幽幽的眼睛蹬着我，我感到恶心之极。
此时体力又恢复了些，就发出两道风刃直接击穿了它的眼睛。暗绿的汁液流了出来，它的巨头只是晃了一晃，连吼叫的力气也没有了。
我心中愉悦，在阿玛兰塔的脸蛋上亲了一亲，忍不住想道：今日情势如此危急，你老爹我还是英勇奋战，怒斩恶蛇！不过好象不是斩的，我好象也不怎么英勇，倒是很害怕……不过管它的呢，又怎么能对自己的女儿说是误打误撞杀掉大蛇的？让她知道是这样未免太不成体统。恩，以后跟她说起，那就是怒斩魔蛇吧！
嘿嘿，阿玛兰塔，你听了这事也会无限崇拜自己的老爹吧？
我站立在那里自我陶醉，脸上满是笑容。
过了一阵，我的心情开始平静下来。
大蛇虽然已经解决，但是我的问题却更加严重。
本来躲在这里那些重装骑兵未必能找到我，但是此刻一条大蛇躺在这里，他们会显而易见的发现这个山洞。
时间过了很久了，逃走的那几个重装骑兵想必已经回到镇上。
他们如果再带人回来，我会没有一丝逃跑的机会。
我当即做出决定：这里不能再呆下去。
时间拖得久，对我来讲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现在的我有了一点行动能力。
我护着阿玛兰塔，直接踩着那恶心的蛇头离开了山洞。
离开了山洞我四处望了望，西面似乎有出口。我的身体依然疼痛难当，站立都有些问题，只怕风大些也会把我刮倒，万般无奈之下，我在地上找了根粗大的树枝做拐棍，拄着它，鞠偻着身体慢慢向西方走去。
花了半天的时间才走出了谷口，期间杀了只野兔，用兔血喂了饿醒的阿玛兰塔，此刻也没有火，自己讲究不了那么多，只能避开兔毛，拿着兔子直接放在嘴里撕咬。
我开始往南方走去，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
魔神帝国的人从我离开青阳就一直盯着我，他们自然知道我的前进方向是南方。
此刻我没有抵抗能力，绝对不能自投罗网。
我现在需要恢复使用天魔龙铠的能力，直接飞回伏龙山。
所以要做的不过是躲开他们对我的追杀，根本没有必要往南方走。
天魔龙铠和我同时遭到重创，不过它也有自我修复的能力，想必魔龙也需要调养的时间。
北方是不可能回去了，青阳城就在那个方向，那是个令人心碎的地方，虽然选择回去是个安全的决定，但是我不会这样做。
剩下的只有东方和西方。
我沉吟了一下，绝谷的出口是面对西方，也许暗示着西方会好，西方也是是个美丽的词……那么，我先往西方走吧。
风开始变大，雨又开始落下。
我混着雨水，狠命撕咬着手中的野兔，血水沿着我的嘴角、我的手腕往下流。染红了我的衣裳，弄脏了我的裤子。
苍茫无际的黑暗世界中，我拄着拐棍，灰扑扑地行着。
渐渐地我想起了火烈鸟曾经唱过的那首歌，那首描写先人艰难跋涉的歌。
以前只是朦胧知道其中的苦难哀伤，此刻隐约知道了多些。
歌词我记得不大清楚了，只依稀记得旋律。
我合着雨声风声轻轻哼唱起来。
“爷爷扶奶奶兮往西方去
回头是家乡兮白云后
雨也大兮风也大
爷爷和奶奶兮真难受
问问天兮问问地
越走越远兮那是头？”
原本涣散的眼神开始积聚，我吸了吸鼻子，扔掉兔皮，继续向前。
在这样的时刻，我想起了冒险小队。
想起了和他们在一起的每一个日子。在大多数的时候，我对于他们来讲都是个包袱，是个多余的人，可是他们从来没有因为这样而对我不好。我们一起走路，一起吃饭，一起等着危险来临，一起解决问题。仅仅在半年前，我还只是个普通的坦普青年，就和他们一样。我们享受最简单的欢乐，交流最可笑的困惑。就在知道我身份后的会议上，在他们的眼中，我看到了和我心里一样的东西：悲伤，失望，愤怒，难过……
阿格莱西赛曾经和我说过：往事已矣。劝我忘记所有的事。只是……往事已矣这句话，本身就藏着说不尽的悲哀。
我所做出的一切，都是自私的逃避。我放弃亲人，放弃爱人，放弃朋友，放弃一切。
但是，就连我每一道发丝都留下了坦普的痕迹，又如何做得到放弃？
雨水打湿了阿玛兰塔的襁褓，她开始哭泣。
我没有看她。
所有的苦难，都让我一人经历吧，只希望你，阿玛兰塔，我的女儿……能够安然度过这一切，你不要太出众，我只想要你成为一个平凡的女孩子。你会学习绣花，学习在花园看小说，你会为我给你买一件好看的衣裳而开心好几天，你会有年轻的小伙子给你写诗，太阳要晒不到你，雨雪也要远离你。
我朦胧地看见父亲懒洋洋的眼神，嗓子开始哽咽。
第三十八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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