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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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焕在茫茫大雾前怆然跪下,他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六个人都已将近崩溃了,主神还是不放过他们。队伍中隐隐传来女孩的哭声。
程决走上前,将他扶起。艰难道:“我们相互牵着手走吧,现在只能听天由命。”
很快,大雾将六人整个吞没。
迷雾中,林焕忽然发现他的四周空空如野,原本在他两旁的人都消失不见。而他的正前方,迷雾散开。露出一座大门和一条长墙,俨然是一个迷宫的入口。
林焕一下子呆住了。原来中了心魔的是我,原来我一直深陷在自已的迷宫中。他深吸口气,看着腕表上出现在倒计时,心中已明白一切。
入魔者,不生则死。这是条绝路。
他小心的沿着墙根左右各自行进了两百步。长墙没有尽头,他只能退回,再次站在大门前。原本就没抱可以绕过去想法,林焕只想测试下这个迷宫的性质。现在他已心中有数,再次深吸口气,道一句‘神佛保佑’,毅然踏入迷宫大门。腕表计时也立即开始。
西方式的迷宫多为正方形,以众多的路口迷惑人心,真正的迷宫出入却只有一条。不管其中的道路是如何繁复,岔道是如何众多,在一个固定的空间里,他考验的只是人心。
林焕不断的在迷宫中奔跑,不断的击出石子,不断的侧耳倾听,不断的在心中默默计数。他闭着双眼,静静的将自已的异能遍布空中,感应着石子撞击墙壁时,通道所起的变化,然后毫不犹豫的前进。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想要在三分钟内走出这个迷宫,他只能依靠自已的异能和直觉。
直到第7个三岔路口。他停下脚步,一脸惶恐的瞪大双眼。他面前是一堵墙,没错,一面雪白雪白的墙,依稀可以照出林焕的样子。
但是,在他的计算中,这里应该就是出口。时间已过两分半。
“死路,怎么可能?”
冷汗从林焕的额头滚滚淌下。他像溺水的人般以为抓住了一棵巨木,哪知睁眼一看却是根稻草,巨大的落差让他不由绝望的大叫起来。
一瞬间,林焕站直身子,瞳孔放大,就想伸手去触摸白色的墙壁,他始终无法相信面前是条死路。
陷井!最后的陷井!他突然又将手收回,盘坐于地上。
就在刚才,他回想起进入这个世界以来所有的经历,才发觉主神从一开始就在打击他的信心。他的每次猜测,主神都给出了个意外结果。这一切让他的自信极度受挫,精神一直焦躁不安,逐渐徘徊在崩溃的边缘。他感到从未有过的孤独,每一下数字的跳动都击打在他心坎上。
他再次站立起,闭上双眼,拼命的吸着气。倾听着秒表滴达的响动,感受着空气中众多物质分子的流动,好像天地间的一切都与他的心神发生了共鸣。然后他坚定的向前,直直向墙上撞去。
是真是假,让我用灵魂去触碰吧!
当他的身体撞上墙壁的时候,整面墙却如水纹般散开,转而淡化消失不见。而林焕也已走出了迷宫。
风动?云动?是心动啊!心是一切外象的大门,真实与虚幻只在一念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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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很早,程决就知道,在这个世界他可能将面对积累了整整20年的痛苦,而造成他这一苦难的根由就是现在站在他身前的男子。他的养父。他还和五年前程决见到的最后一面一样。
这是个骨格粗大,身体壮实,像貌英俊的男子。乱糟糟的头发和粗壮如刺的胡须让整个人显得不修边幅,很是落魄,但事实上却很少有人知道这具身体中充满了无双的力量。那双平时一直醉朦朦的眼睛不见了,取而代之是一双鹰目,锐利而坚定。这使得他从一个流浪汉瞬间又变成了一个落魄的英雄。他像是一个落难的剑客,连剑都丢失了,变成了别人眼中的可怜虫。还好他有个好妻子,完美的妻子。程决呆滞着,忆起从前,心里一团乱。
“坐,我们有好些年没见了。”那男子轻笑,指指程决身边的宽位沙发。主神对他俩的待遇还算好,有桌有凳。只是在这团团笼罩的雾中何其荒谬。
程决漠然的看了男子一眼,移步坐下。
男子给程决倒了杯茶,手指敲着桌面。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口了:“神说,只要将你留下,我就能与你母亲团聚。”
“我现在不是已经坐在这儿了?”程决不知道他要耍什么把戏,淡然道。
“我说的是永远。你永远消失,我和你母亲永远团聚。”男子面显温柔,转而又叹气道,“但是,我怎么下的了手。”
“什么时候你也学会虚伪了。”程决撇着嘴,冷笑,“从小到大,你还有下不去手的时候。”

男子无谓的耸耸肩,失笑道:“那时怎么一样,我们不是有代沟么,我那时不是神智不清么。”
“这么说来你死后就神智清醒了。”程决一步不让,咪起双眼,眼神变得锐利。
“看来是没得谈了。你是成心想看到你母亲在地狱里哀嚎了。”男子双眉耸立,迫人的压力隐隐传来。
“不要假腥腥,你死后我已经从母亲那知道了一切。”程决站起身吼道。那是个好女人,或许可以这么说。她收养了程决,教会了程决很多做人的道理和知识。她是个顶好的母亲,但她更爱她的丈夫。每次程决被打,她从不阻止。而这也是这女人将他抱回的目的,不过给他心爱而癫狂的丈夫找个出气桶罢了。程决只是他们家养的一条狗。
直到程决将这男子击败离开的后的第2年。这酒鬼出了车祸,他才知道这一切的原由。而他的养母也毫不犹豫的服毒追随而去,做了一对同命鸳鸯。此后,程决才摆脱童年的阴影,开始他的新生活。
现在,这个男人还想要欺骗他,怎能让他不怒。
男子收起外放的真气,又微笑起来:“是吗,其实我也只想看看你现在心里还有没有我们罢了。何况,”他顿了顿,冲着程决诡笑起来,“主神还给了我筹码。”
程决早就知道不能善罢甘休,冷笑着道:“筹码,你那些堆满房间的酒瓶?”
“不,你肯定会很乐意看到他们的。”
男子指着身边不远处的一个角落。迷雾散开,一男一女背靠背被绑着粽子般,跌坐在那里。两人都用哀求的目光看着程决。那女子正是陷入心魔时程决生母的像貌。她还是那么年青美丽,心肠却是那样的狠毒。而另一个男子却与程决长得有几分相似,像貌英俊,面容白皙,不过他的目光游移不定,远不似程决坚定果毅,一看就知道是个富家子。没错,这俩人就是他的生身父母。
程决张大着嘴,木然呆立。胸口忽得一痛,大口鲜血喷出。
他感到悲哀,为自已悲哀,他指住两人就想质问,想怒吼。却什么也说不出口。他吸着冷气,哽着喉咙,吐不出声。最后只得放声大笑,续而又大哭起来。他的声音像月夜下的孤狼,像深夜里婴儿的极泣,像高山松林中抖抖簌簌的松风,似人非人,惨戾诡异。雾气中充彻回荡着这莫以名状的悲哀,绝望。
那男人微笑的看着,正当他以为程决就要崩溃的时候。程决突然又停住了,这让他又松开了紧紧握刀的手,小心的逼视着程决。只有他知道这条他养了20年的狗到底有多么凶悍。
“不管如何,你的目的达到了。”程决睁着红肿的双眼,冷漠的看着这个男人。他昂起头,任泪水滑过双颊。
“小杂种,不见的这几年,看来你真是长大了。”男人再笑不出来,脸上一片狰狞,嘴角**着骂道,“真是块又臭又硬的石头。”
“二十几年来,你今天的话最多。”程决漠然,拔刀在侧。
男子知道再也无法攻破程决的心防。他一直震惊于这个孩子的韧性。被他整整虐待了二十年,这个孩子不但没放弃反而一步步成长起来,他与所有的孩子都不同,尽管尝遍了所有的痛苦,但从不怨天尤人,在他眼中看不到仇雠,看不到怨恨。他只是不断的努力,努力的反抗命运,直到将他这个养父击败。
男子心中有些苦涩,在这个男孩身上他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已,是那样的无畏无惧,百折不挠。但他自已失败了,社会将他的脆弱的自信心压得支离破碎,尽管他有别人不可想象的强大力量。但这都没用,他尝尽了力量给他带来的苦痛,这是个不要英雄的世界。他很妒忌这个男孩,不止一次动了杀心,但最终还是放弃了。结果,社会带给了他无尽的苦难,他又带给了程决不尽的苦难。循环往复,不死不休。
刀锋碰撞,激起烈烈星火。今天还和五年前一样吗?
这个男人很利害,比五年前利害得多。汹涌的真气如洪水滔滔,刀锋震颤着发出尖厉鸣啸。这才是他真正的力量吗?
程决咪着双眼,刀气迷漫空中,全身最后的内力皆聚于刀口,刀身泛红。他在搏命了,像头困于绝境的狮子。
程决觉得他一直很努力。努力去做好一个大哥,做好一个老师,做好一个兄弟,做好一个队长。他也有野心,有热血,有哭泣,有无奈,有血腥,有怒火,有失败,但他不曾有过绝望,他有着无与伦比的坚定信念,二十年如一日的信念。
刀光交错,人影崩离。
一样的唐刀透过右胸,穿出后背。程决跪倒在地,身子痛苦的一抽一抽,鲜血沽沽流出。死亡在逼近。
失败了吗?汗水还是鲜血蒙住了双眼,意识渐渐脱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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