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请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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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会以后,按照尹扬的安排,赵县借口谈话把他们两个留了下来,然后又带他们去了古川化工学习和交流经验去了,一来二去,时间就晚了,在老周的盛情挽留下,赵县就做主了,三个人干脆在古川化工住一个晚上。
看到古川化工从以前的县氮肥厂旧貌换新颜,车间里规划的整整齐齐,设备,走道,物料都按照现代化企业的现场管理标准,实施5S和目视化管理,大大的区别于以前的脏、乱、差,这给了两位水泥厂领导非常深刻的印象。
尤其打破了铁饭碗之后,工人们表现出来的那种认真负责,积极肯干的工作态度,令参观的两位企业领导眼前一亮。再听到老周介绍自己的从尹扬那里学来的绩效管理,以及对工资体系的大幅度改革,让两位为了奖金如何分配而伤透脑筋,还常常矛盾不断的一、二把手深以为然,连连称赞。
所以也没有强烈的要求回去,几个人就到古川化工的内部招待所开了房间,晚上老周拎来了几瓶县城自产的白酒,又包了一大包卤味,冲四个人(包含司机)抱歉的笑笑,说:“古川化工还刚刚起步,市场也没有打开,现在手头紧张,几位领导就海涵一下,三个月后我老周再给大家补上这顿饭!”
那个厂长一边拉凳子过来,一边有点奇怪的问:“周总啊!听你的意思,三个月你们就可以盈利了?”
“呵呵,应该没有问题,我们准备三个月之后就扩大规模,那个时候日子应该好过了!一顿像样点饭总不是太大的问题吧?”老周乐呵呵随口的回答。
水泥厂的党委书记姓许,他一边帮老周打开那个油纸包,一边有意无意的说:“我说老周啊!你就是现在请顿像样的饭应该也难不到吧?你现在可是手握一家现代化化工企业的董事长啊!我上周去县建行听说给你贷款你还不要呢?现在装什么穷啊?”
老周有点无奈的笑笑,说:“就是因为现在我是董事长,现在这每花一分钱可都有我的份,可不敢糟蹋了!要不一旦赔了我不得跳楼去啊?”
“哈哈!”大家笑了起来。
因为大家以前还算比较熟,后来氮肥厂垮了,水泥厂则还是名义上的利税大户,几年下来,大家因为少了走动,所以彼此还是有点生分了,虽然许书记心里对老周的话不以为然,也对现在古川化工的一些情况很好奇,但有些话也不好随便问的太深入了。
赵县则一直含笑不语,但他看到水泥厂的两位干部今天到古川化工,一路上表现出来的变化,心里很是高兴,这倒是一个开始没有预料到的收获。
酒过三巡,喝掉了两瓶本县的56度白酒之后,渐渐进入面红耳热的酣畅佳境,话也慢慢的多了起来,在又一杯下肚之后,许厂长看了一眼赵县,发现他并没有什么异样的责怪之处,还是那样乐呵呵的,就大着胆子,借着酒劲说:“老周,周董。看在我们曾经一条线上混过饭吃的份上,你给兄弟露个实话,你们的化肥能够赚钱吗?”
老周气息悠长的吐了口酒气,说道:“赚不赚钱就看两个,一个是你的价格,一个是你的成本。利润它就等于价格减去成本,它就这么简单。
如果你所有的成本如原材料、人工、管理费用、销售费用、设备折旧等等,你全加一块儿都没有高于你的价格,那么你就赚到钱了。
我们现在这个行业里的价格一般是固定的,没有多大的波动,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降低成本,以赚取更多的利润。呃!”老周打了酒嗝,话就断了。
而许书记他们听的正有点意思,突然一下子就没有了,看到老周头有点重的样子,不好再说什么,不免有点扫兴,但老周的话确实给了他们一点启发。
赵县看到他们的样子,就笑了笑,说:“其实赚不赚钱?怎么才能够赚钱?说起来这很简单。刚刚老周已经讲了怎样才知道赚不赚钱?那么我就讲讲怎么才能够多赚钱?
我们打个比喻,假如我是个卖包子的,市场上大家一般都是卖五毛,我做一个包子的成本大概是三毛五,也就是说我只能够赚一毛五一个,我卖的多就赚的多,对不对?这是量的关系,但我们市场总会到了一定的阶段我们就会很难再有大的增长,这个时候我们固然要想办法去开拓市场,就像卖包子一样,当我们从服务态度,包子的质量上做到一定的高度,我已经赢得了周围所有人的光顾,那么我的量就固定了,我的利润也就固定了。如果我想再赚多一点,我就要想办法去开拓市场,比如开分店啊!

那么假设你发现,你一下子找不到新的市场了怎么办呢?
那么就只有两条路,一是涨价,另一个就是削减成本。涨价不大好办,就像你想把包子卖五毛五一样,很困难!那么相对来讲,如果你把你的成本降低到三毛就要容易很多。你一样是从赚一毛五变成了赚两毛,你多赚了五分钱!
当然,不是叫你以次充好,那样你就会失去客人的信任,他们会慢慢的不到你这里买早点了!”
那个厂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还是那个公式价格=成本+利润,老周他们现在没有急于扩大规模,而是致力于内部的改善和市场的开拓,就是赵县你说的他们一方面是在求量,以提高自己的利润,并根据市场的需求来逐步调整自己的生产规模,这样不但风险小,而且还可以有效的利用资金,减少浪费,相应的又反过来帮助了内部成本的削减,获得了更大的利润空间,老周也因此不愿意贸然的借贷,因为那就要承担利息的支出。也就尹扬书记说的提高企业的市场竞争力。”
“咳,这算盘也打的太精明了!”那个水泥厂的许书记一拍大腿,叫道:“***老周,你脑瓜子咋就开窍了,这么鬼精鬼精地。你在哪里学来的啊?怎么也不早指点指点一下我们啊?”
老周哭拉个脸:“我从哪里学?我能够从哪里学来,还不是尹扬书记教的。他现在不也是在教你们了吗?我告诉你们,办企业,门道多着呢,这还是最基本的!不信你问赵县,什么市场策划啊,产品研究啊,物料供应链啊!还有这个那个验证啊!资本运作啊,品牌效应,区域联合啊!五花八门,什么行业什么知识都有,我是老了,学不了什么了,现在我是考虑让年轻人上了。
等我把市场和生产理顺了,把头开起来,我就辞职了,我***招聘个什么MBA的总经理过来帮我经营,我就安心的开股东大会,看财务报表就可以了!呵呵。”
“那是你命好!可怜的是我们哥俩,马上就要要饭了。”喝的急了点,又没有吃什么饭和菜,加上年纪比较大了,许书记已经有点醉了,开始放肆了起来。
赵县和司机赶紧招呼大家散了,帮许书记打来了热水,又帮他擦脸。
许书记擦着脸突然“呜呜”的哭了起来:“我知道我不中用了,我已经跟不上形势了,可我是十六岁就进了水泥厂做搅拌工,三十多年了,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看看我的肺,看看我背上的背水泥和搞技改时烫伤的疤痕。”说着,五十来岁的书记一把把自己的毛衣连同里面的衣服脱掉,露出了背上那一块块青的、黑的一大块一大块的疤痕,那都是在一穷二白的基础上,全国人民凭借自己热情和血肉之躯建设新中国基础工业体系的见证啊!
年轻的赵县看着那微驼的瘦背上的疤痕,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是的,他是认为这些老干部们思想僵化,解决问题方式单一,说话老套,但今天他没有办法否认这些人曾经为这个民族,为这个国家做出的贡献。
第二天,当赵县他们在县水泥厂找到尹扬,赵县准备找机会跟他说说这个情况的时候,许书记却走到尹扬面前,说:“尹书记,我老了!干不动了,现在我就把县水泥厂交给县委,县政府,几十年下来,我们最后走到了这一步,我是应该要负主要责任的,我。。。。。。”许书记难过的低下了头。
尹扬无言,他心中感触良多,因此心情非常复杂。
一个月后,许书记离开了他工作了三十多年的县水泥厂,去了县政协,任职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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