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仙佛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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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降龙罗汉在西天如来处日日酒肉生活,但凡空闲之时就唱起凡间随口所做的歌儿,直搅的这西方极乐之地失去了往日的庄严肃杀,略有人间集市的迹象。尤其一些经常游走于人世间的罗汉、尊者,瞧见降龙罗汉的摸样就感觉又回到了人间,那可是潇洒无羁的生活,但凡是享受过酒肉生活的,都知道其中美味,有了开了头谁还能苦苦忍耐?一时戒也戒不了,还遵守什么清规戒律。这到应了降龙的那句话:“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可佛祖坐在中间瞧着下面几位走三步退两步,打着酒隔,满嘴狂言的得道高僧,心中可就不满意了:人家都说“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意思是还没敢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可嗅着酒气中山珍海味的味道,尤其是其中狗肉的味道,谁还能忍耐住什么庄严的神态?不用猜也是只纯种黑狗,为啥?别的狗没有那种独特的味道啊!佛祖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心道可恨啊可恨,你们只知道佛祖心中留,这狗肉怎么就不给我留出一块来着!慧眼一瞄,发现这个降龙把袖子里最后那点儿狗肉悄声狼吞虎咽的吃了下去,满是油垢的袖子在嘴上一阵抹擦,连证据都消灭了。可恨的是这斯还摘下那顶破帽子敞开了怀来扇风,嘴里还满是嚣张的嚷道好热啊好热,这风一扇,明着就告诉了在座的众位自己吃的什么喝的什么,惹来底下众人一片白眼。
阿傩、伽叶二尊者上前合十自报佛祖:
“经我二人封库点数,现已查明库房具体情况,大体是黄金所余不到百万两,白银储存不足千万斤,其他珠宝类财务只能估值,虽然无法统计详细,却也看的出大不如从前。”
“如今库房所存金银不多,近千年来无甚进项,只是靠吃山空,加上凡间得道高僧甚多,飞升上来的不在少数,且其中违反戒律、铺张浪费的不乏其然,只是这些,每日就耗费金银万两左右。我二位略微统计了一下,估计库存支持不了百年,恳请佛祖允许下界化缘补充消耗!”
佛祖对阿傩、伽叶二尊者的表现相当满意,随道:“我佛慈悲!种什么因结什么果,命里修来的如此福禄,他人无法与其增加减少,合该他命中应受的劫数也不是所有善缘都能化解的。各位都是大道已成、正果之身,今生前世几轮回的参悟修行,难道还执著于过眼繁花?一切皆是虚幻,唯我佛道真心。库存减少了,不过我佛教的供奉却不宜再少分毫,遥想当年几个道场下来得金少说也有数斗,核桃大的夜明珠再少也有上百颗,如今没了买卖,却是靠着积蓄坐吃山空了。众位的香火俸禄断然不能缩减,若传了出去,他人还以为是我佛教没落到连香火都不济了。传我法旨,诏金身正果降龙罗汉下界弘扬我佛无上**,修度人间罪恶之身,让诸位下界弟子内外打点,不要失了礼仪没了我佛界的威严。”
这降龙摇晃着身子,扇柄插到领后挠着痒,醉眼朦胧,说道:“佛祖你可不知道啊,自从上次把我招回来以来,已经过去大约数百年,和尚我凡界那些不成器的弟子早已经成灰的成灰,成堆的成堆,就算是投了胎的——呵呵!就算是到阴曹去盘查生死薄,只怕也要耗个一年两载方能查清。若是动用神通的话,估计和尚我也没那个能耐算出几人是轮回还是畜生道亦活阿鼻地狱了。再说现在下界已经是国家统一,他们在我们三界管辖还好说,如果出了国客死他乡的,只怕又要和那些鸟人闹些乱子了。况且人间的科技也发展到了一个高峰,若是一下子不小心闹出了个神迹,只怕会引起人间的骚乱,搞不好信徒又要被西方人抢走一批。你老人家又不是不知道,自从上次和玉帝、阎罗他们签了和约以后,咱们的人都小心了许多,生怕给人家拿住了把柄,抢了话舌。下界到不怕没有功劳,可也怕生事惹来罪过,那就给佛祖您添麻烦了。在说,我们佛教在人间的底子虽然缩头缩脚的也没什么发展,但总比没落的道家强上了几分,比起西方那些鸟人的信徒来也不见得少上几分。”
“呵呵,打死都不去!”想想人界以外的美酒佳瑶、奇珍异果,降龙心中恋恋不舍,况且自己经常找机会开个小差到下面溜上一趟,也不用管弟子们是否吃素,鸟人们发展信徒是否过界,何其逍遥自在。如果真的到下界定居,行动可就大大约束,而且能不能再调回来就成大问题了。
“这——”佛祖有点儿头痛,心道这个降龙罗汉还不是一般的油,“如今比不得往日,只怕他天界三十六洞府、七十二岛也是囊中羞涩,不过是好于颜面没有动作。我且去会灵霄宝殿会他玉弟一会,争取把三界和约重新拟订一下,把大家的利益抓到手里。降龙,你的口才还是蛮厉害的,就辛苦一次陪我走一躺,会会他们了!”
“好说好说!”降龙眼睛一睁一闭,舒服的扣着脚丫子,顺便打了个响亮的屁,将无数年月积累在身体里的污垢化成气排了出来,“天界我的朋友也不少,只是冥府我就无能为力了!”
满天诸佛屏住了呼吸。
“哼!不提冥府到好,一提就来气:下界人太狡猾了,大肆制造伪币,搞的一张货币光是零就要数半天,他们冥界也不搞个好的金融政策压制一下,却把汇率调整了,到头来黄金价格下去了,我的仓库也都快被纸币填满了。回头再找他们算帐!”
边上几位尊者意见不一,有说好不容易盼来千年宁静、四海升平,此事不宜操之过急,有待慢慢商议;有的说佛教现在的状况就是千年来忍让的结果,现在整个西方极乐世界人丁旺盛,人间香火不断,相反道家却零落了许多,不若现在趁机痛打落水狗……
佛祖心中却是冷笑:“你们懂什么?都是吃饱没事参禅的家伙。你们可知道人间现在对佛家的看法?你们可知道现在三界对这个降龙的看法?这么大的臭脚丫子味你们难道都闻不到,还是你们平静了太多时间消失了斗志?等处置了这个济颠,然后一个个打你们下界,每人再来个千年世俗劫,重新轮回参悟至上佛理!”
边上降龙罗汉见佛祖眉梢微微皱了下,感觉像这种大道顶峰、佛家致真的人物悟禅打坐乃至闭关都不会动一下身心的,现在却似凡人样的动起了脑筋,心中便知道大事不妙,急忙慧心一算,不由得醉意醒了三分——自己要触霉头了。
这佛界内佛祖最大,平时看似民主的没有任何规矩,实际上众人心中都有道防御线,从没人敢乱来,慢慢的也墨守成规。像这卜、算、星占之类术法,各人自有诀窍法门,不似道家一脉相承那样师父会什么徒弟就有什么可学。佛家最讲究悟禅,修炼中禅占据最大比例,因为每个高僧都在参悟,连佛祖也在悟。众人悟得千般禅,却是万变不离其宗的。佛祖却是悟的最深的一个,所以当降龙心念恻隐一动的瞬间,这边已经将整个天罗地网布了个叠叠层层。
一切早就在酝酿中,尽管降龙罗汉在人间拥有无上人心,在佛界、天界乃至冥界都有广阔人缘,但任何事情都不是只偏向好的一方面发展的,好事做尽的同时也难免有弄巧成拙的时候,或者有明知道不是好事却偏偏童心未泯大搞特搞的行为。比如降龙整治人间狗腿子的时候伤害了狗,至今公狗们撒尿都不得不把后腿翘起来,生怕将这条泥性未化的腿淋湿浇断。善良的人们夸的是和尚整治坏人有一腿,间接的却将狗连带着也一起骂了,毕竟狗腿子的腿还是狗的,还好狗不知道言语,不然人类的耳朵只怕有的受了。可兽有兽言,不见得都会和人讲,而哮天犬却成了最佳的倾诉对象,啸天犬也是直接受害人,于是乎事情闹大了,成了整个狗族的悲哀,最后也成了二郎神和和尚的矛盾——谁让和尚充什么大尾巴鹰说狗肉好吃,尤其是黑狗肉,于是出现了几位好吃的神仙连诓带引的将啸天犬擒住了,活生生扯下了条后腿下酒,接着和尚又表演了绝活——捏狗腿,最后啸天犬狗命到是保了下来,生活习性却像个凡间土狗了。真君带着病恹恹的土狗一时成了天界的笑话,也逐渐的僵化了二位大神间的矛盾。

只这狗事一件还好说,毕竟狗大的事情还闹不来人命,可这和尚撒起疯癫来连玉帝也有些害怕了:先是狗事,接着和尚说自己的酒葫芦不够大,于是偷了太上老君最大的丹药葫芦,顺带里面的丹药也泡了酒,甚至还学人间的调酒之法加了蟠桃园百斤果子扎的汁液,又加了御用酒井中数桶千年陈酿,顺带其他仙人、佛尊、冥界名流的特殊物品也跟着进了葫芦,这下闹的尽人皆知了。
其他神仙有错改了就好,可装疯弄傻的做坏事就不能原谅了。
虽然都有意见,可得罪人的事还是没人愿做出头鸟,毕竟仙人的脸皮也薄,也怕他人搬弄是非,所以这才应了西天佛祖联络三界发起的号召。也没人愿跟着沉默了:什么法宝厉害带什么,什么招式歹毒用什么,反正围了那么多人,谁动手谁没动手也没人计较,更不会怪你怎么整治自己的仇家,都巴不得别人替自己把棱角给磨平好让自己下手呢。
“这佛祖也忒费心计,直接抓了和尚我就是,干吗嘴里扯的牛马风不相及,却又背后布了天罗地网在外面伺候着?人间还道‘莫须有’,老和尚你还真怕拉不下脸?”
知道了外面的情况,降龙心中却有点不甘心:毕竟里面和自己关系不错的也不少,比如铁拐李、赤脚大仙、钟馗……他们要出气也可以拿自己随便出气,断然不会绝了自己的后路,没准还会在人群中做点假,给自己创造个逃跑的条件。要知道发生的事件一旦追究起来,他们一样的逃避不了责任。他们那些人也好说话,一定不会给你来什么落井下石之类的事情,到还让人放心,至于其他……心中作好种种最坏的打算,却又为自己以后的方向烦恼起来——人间不行,因为人间最乱,耳目最多;天界也不行,天界里自己得罪的人最多;佛界更是不能待,再说佛祖也不会起易的饶恕自己……看来还真没有适合自己的地方。
“降龙,你且去准备准备,我们随后就出发!”佛祖检验完外面的布防,颇为满意,这才催促当事人出去,以便及时实施计划,免得夜长梦多。
降龙在人间呆的时间也不算长,可相处过的都也算个人精,时间长了他人的想法自己不动用神通也能猜准个九成。佛祖想什么,在西天过了大半辈子的他亦能一知半解:
“炮灰是多了些,不过还不至于要我的命,不过也能拖到你用最简单的方式制服我了。也罢,今日我倒失去了往日的洒脱之风,管他头去头落,和尚我也疯癫的在人、佛、仙、冥这四界混了眼熟,也无遗憾,今日到要看看自己到底多大神通,也会会这些耐不住寂寞的!”
人飘出大殿,后面已是叫骂声连连不绝,往日镇定的仪态现在变的都像个泼妇,无数法宝在佛堂祭起,一阵光亮闪耀后,什么降魔杵、天罗伞、金刚铲……全部都升到了半空,大殿陡然生起一股小旋风,卷了那股正宗脚丫子气息和一些怪味就冲出殿门,大殿内这才恢复往日的芳香。
佛殿外甚是宽广,暗中却早已有天界和冥界的无数高手把持住了要道,一些神通微弱的又在后面围的水泄不通。空中已是无数夜叉、金甲力士隐了法身,躲在云里雾里,死死的盯着佛殿的大门。
却说小旋风冲出佛殿到空旷之处,威力弱了几分,降龙那股气息就再也包不住,一下子就消散开来。
降龙倒是知道那股气息绕梁三日般的威力,立刻破扇就遮住了口鼻,一双眼儿却打量着四周。众仙家只是预防降龙,那里料到又平生事端,这下丝丝缕缕的气息爬也似的进了五脏六腑,只感到脑袋一昏,腹中污秽之物哗啦一下子破口浇了下来。这下隐身的被污秽之物冲破了法术,躲避的也现化了回形,固若金汤的天罗地网呈出了原形——摸样威风的将军发丝上滴答着苦汁绿水,仙风道谷的儒臣披了一肩未消化透的山珍海味,幸免的也是眉头苦皱,极力压制腹里上冲的那股酸水,看到周围道友的形象,就再也忍受不住了。
一片呕吐。
非佛殿内罗汉尊者万般正果法力高强忍受的住,乃是他们早已知道降龙罗汉的作风,早已屏蔽了眼耳口鼻,只留得神识在外,这才幸免。
这边降龙倒和众人大不相同,只是深深一个呼吸,感觉气息弱了很多,随道:“恩,火候和酱猪脚差不多了,少了点儿咸鱼味儿!”
“还少了咸鱼味儿?”
又是一片呕吐声。
率先出阵的是猛兽啸天犬,只见空气中一阵波动,啸天犬的身型变增大了数倍,像头公牛般疯狂的冲出阵列,只奔降龙。
众人还没有瞧清楚怎么回事,啸天犬已经扑到降龙面前,降龙倒也不惧,不慌不忙中左手变揪了过去。也该这蠢狗倒霉,只顾的冲锋陷阵了,连自己最起码的防御都没有准备,这下耳朵被揪的生疼,刚想反过头咬上一口,那边降龙那只大脚就到了自己的小肚。这打狼专打麻秆腰,狗的腰和狼的腰也是没什么大的差异,降龙拿捏的分寸也准,于是在场的诸位就被悲惨响亮的狗叫声震的心惊肉跳,甚至连凡间的狗都有了异样的感觉,平日里卷起来直摇的尾巴瞬间拖到了地上,狼狈的躲进了狗窝。
二郎神见爱狗首场初战就吃了大亏,不由仙颜震怒,暴喝一声:“诸位快快祭起法宝,莫给着疯和尚喘息的机会!”双手一扬,方天画戟便祭到了空中,就见这宝贝环绕着一片流光异彩飞刺而出,直刺降龙。
来的众多仙家中不乏参观着,都等着看某某的法宝如何厉害,却不想被二郎神话语一激,想到了往日的诸般委屈,一气之下众多的法宝升到了空中,刹那时天地间祥云密布,这些宝贝带光的带光,吐莲花的冒清香,甚至鬼哭狼嚎声音都有。什么招魂幡、太极图、宝塔、金钵等等,甚至唾沫星子和飞痰也跟可出来,顷刻间将这天罗地网中又布上了层凶险大阵。
热闹虽是看不上,不过烟花晚会是不会错过了。无数宝贝碰撞着震出满天银火金花,一簇簇的比盛开的花团更惹人看。众仙家倒忘了前来的目的,几前年没动兵戈了,现在看到自己的神兵利器威风不减,纷纷介绍起自己兵刃的独特来:什么我的是九天玄铁打造,你看那团铁花就是它碰撞出来的;什么我的也不错,那片劫云就是我的兵器所化,威力不比散仙天劫差。这个说和尚不死也脱层皮,那个说和尚只怕被打的灰都找不到,估计早魂飞魄散……各有所言,言无相同,却都是没有说和尚好处的。
且不知这些神兵利器中有相生相克的,有相互激发威力的,有些是可以劈开空间的,有些是炼化万物的。可怜和尚几世修来的金身正果,在这刀光剑影中被炼化的荡然无存,就连最后的仙家婴神也被打散,还未看清是什么宝贝,最后那点儿神念就被卷进劈开的混沌空间之中去了,连带着一些仙家、佛家、冥界至宝也未能幸免,都跟着卷了进去。
好看的节目没有,却损失了无数法宝,最终好歹将和尚正法了,诸仙家到也没什么大的遗憾,不过还是面带不悦的溜回了各自洞府,从此关闭山门修炼上几百年。
佛祖掐指一算,这九天之中四海之内已经是没了那疯和尚的丁点声息,心道就是你和尚不死,只怕也被流放到九天之外的混沌世界了,别说是你个酒肉和尚,就是三清、鸿君到了那种莽荒蛮地,也只有皱眉叹息的份了。好还算到那和尚的法宝掉落到人间入土扎下了根,想想其中那疯和尚收集的无数美味佳瑶,不由得垂延三尺。
不日,佛祖下了意旨,携带几位尊者罗汉前往人间度化有缘之士,之后天界也有几位下界勘察人间善恶,冥界更是放出了无数灵鼻小鬼。
三界又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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