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可能的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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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不可能的自杀
仲晓的母亲因为闻听儿子的死讯疯掉了,她除了痴痴地发呆,就是“嘿嘿”傻笑。
仲晓表现出来的没有悲伤,仿佛最多的是失望,因为我曾经听到他不停地念叨:“怎么就疯了呢?怎么就疯了呢?”
但他还算是孝子,无微不至地照顾着这个疯母亲,并经常讲些以前的事情给她听,他希望她能尽快恢复正常。
村里人对仲晓家里突然出现的两个男人感到很奇怪,我们只要一出门,就有人在我们背后指指点点,好像是对我们的身份在进行猜测。
我说:“我们是仲晓的好朋友,他出事我们很难过,于是决定照顾他的母亲。”
村里老人说:“好孩子,孝顺。”
年轻人竖起大拇指:“兄弟,仗义!”
女孩子们低着头偷偷拿眼睛瞟我们,我们眼光看过去的时候还红着脸娇娇地笑。
我们俩在村子里成了名人。
仲晓天天跟在母亲身后叫着“妈”,仲晓的母亲也渐渐好起来,她甚至已经把赵小弱模样的这个人当成了自己的儿子,有一次她叫仲晓:“晓儿!”仲晓当时激动得差点哭出来。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半个月过去了。
我有点着急,我已经开始非常想念温婉,虽然我们经常电话联系,但那难解相思之苦。
不过还好,仲晓的母亲的状态似乎越来越好,她每天不再傻傻地坐着,而是经常笑眯眯地看着仲晓,眼里充满关爱。她每天给我们做饭、洗衣服,已经与正常人无异。这个远道来的陌生“儿子”让她的神志渐渐恢复了正常,我再次仔细观察她的眼睛的时候发现,她的眼睛已经慢慢有了些神气,眼神也不再涣散,而是开始聚焦,当然,焦点在仲晓身上。
我和仲晓都在担心同一个问题,在她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正常的时候,她可以接受现在的仲晓,可是等她彻底清醒之后呢?
一天早上,仲晓母亲的精神显得特别好,她说:“我去山上采些新鲜的野菜给你们做好吃的。”她走的时候,我发现她右手无名指带了一枚戒指,上面镶嵌着一颗血红的石头。
仲晓当然也看到了,他的眼睛发着光,一只盯着他的母亲走出好远。
一直到中午,我们也没有等到她回来。
仲晓显得有些急躁,我一度为他的孝心感动。我说:“要不我们去找找吧?”
我话没说完,仲晓的身影已经在十米之外。
前面说过,这里多山,但都不高,最高的也就50米左右,那是一座陡峭的山峦,其中两
面笔直地垂向地面,另外两面与其它矮山相连。
我们找到了这座山下。
仲晓说:“记得这座山上野菜最多,我母亲应该在这座山上。”
我抬头看了看,问:“从哪儿上?”
仲晓仿佛也不知道怎么上去,他对自己的家乡实在是太不熟悉了。
正不知怎么办才好,山顶忽然传来“啊——”的一声凄厉的惨叫,接着一个人影从山顶像一只没有翅膀的大鸟一般直冲下来。
几秒钟后,不远处地面上传来沉闷的“嘭”的一声响,接着再没了声息。
我和仲晓呆呆地站在原地。时间虽然很短,但我还是能分辨出那个落下的人影是仲晓的母亲。

几秒钟的时间足够让我们反应过来,仲晓第一个冲向人影的落地点。
血已经染红了一大片山石地面,躺在血泊中的果然是仲晓的母亲。她死得虽惨,但并不一定痛苦,巨大的撞击力完全可以使她还来不及感知痛苦就失去了所有的知觉——对外界的,对自身的。
她手上的戒指上的红石头在血泊中反射着太阳光发出一种妖异凶恶的光芒。
我第一时间向山上冲去。
仲晓的母亲今天高高兴兴地出门,她没有理由跳崖自杀,一定是山上有人把她推了下来。
山上不见一个人,甚至连只动物也没有,风吹着叫不出名字的野树“哗哗”作响。
回到山下,看见仲晓依然呆立在原地,我原以为他会哭,但是他没有,他的表情看不出悲伤。
我错愕地望着他:“你——不伤心?”
仲晓耸耸肩,轻描淡写地反问:“我为什么要伤心?”
“死的是你母亲啊!”
“哦!你说得对,那现在怎么办?”
我心里暗骂了一句,说:“当然是先把你母亲送回家。”
我们做了个简易的担架,抬着仲晓母亲的尸体回到仲晓的家里。善良热心的村民围拢上来,询问着怎么回事,我们回答说,她跳崖自杀了。
一位老人喃喃自语着:“她总说要去陪自己的儿子,她终于还是走了。”
仲晓拒绝了村民们热情的帮忙,我们两个一直把尸体抬进屋里放好。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我问仲晓。
他想了想,说:“明天吧,明天一早我就去买个棺材,再请村里人帮忙埋葬。”
我说:“报警吧。”
“为什么报警?”
“我总觉得——你母亲不可能自杀。”
“她可能神志清醒后发现我不是以前的样子,以为我们骗了她,所以一时想不开——”
我说:“不可能,如果是那样的话,她不会高高兴兴地出门。”
“算了,说出去谁会信。”仲晓仿佛对他母亲的死因一点也不关心。
“可——”我还想再说什么,仲晓忽然打断我:“就这样吧!”
我不好再说什么,既然他都不关心,我是操的哪门子心呢?
天很快黑下来,和一具惨死的尸体待在一个屋里让我感觉毛毛的。我们铺了个草席睡在地上。
仲晓说:“睡吧,睡着就不害怕了!”
我说:“我没害怕,只是有些不习惯。”
仲晓仿佛用鼻子轻笑了一声,然后再没了声音。
我睡得极不踏实,噩梦连连,最真实的一个梦境是我梦见仲晓母亲的尸体忽然举起了胳膊。
半夜的时候,急促的尿意把我憋醒,整个屋里黑糊糊的,我摸索着找到了电灯开关的拉绳,屋里瞬间变得雪亮。
仲晓母亲的尸体靠墙放在门边,我虚虚地瞥了一眼,瞬间毛骨悚然——仲晓母亲的胳膊果然动了,我记得很清楚,当初把她的尸体抬回来的时候,为了防止尸体滑落,我们把她的两条胳膊搭在了胸口,现在,她的右手臂与身体成九十度角直直地放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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