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回 回家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惘然,當時顧,言猶在耳,追已不及
今年,翼十八歲了,在這座堂皇的太子府里一呆就是一年,挨打挨罵也有過,後來學聰明了,也沒再和紀宏對著干,畢竟,胳膊扭不過大腿,雖然太子府里藥很多,他可沒興趣挨瓶都用遍。最近,紀宏越來越少回府,翼暗暗樂著,只要不用老對著他那副不可一世的嘴臉,只要不用在他身下屈辱地承歡,就是好的。只是會偶爾在夜裡,想起早逝的娘,還有她最喜歡的白梅,爾誠堯那張早已熟悉無比的臉也似乎在刻意的淡忘中越發的模糊了起來。
雖然已經是二更時分了,翼在床上翻來覆去,輾轉難眠,他總隱隱覺得似乎有什麽將要發生那樣,周圍的空氣也是沉悶得可以,於是便乾脆起了身,打開窗,月又是圓的呢,風乍起,窗外的小蓮池開始閃著粼粼的波光,紫色的蓮,真的很美呢,就算在盛夏的夜里,也還是有清涼的時候的嘛,翼笑笑,好像心情也沒那么煩躁了。
趴在窗臺上,看著有點暗影的月,吹著偶爾拂過的晚風,胸中的氣悶也稍稍舒緩了些,全身也放鬆了許多,不知不覺地就睡著了。
一覺醒來,太陽也已經升起來了,今天尤其的熱,儘管還是晨早,卻已經灼熱得讓人抬不起眼了。突然外面響起了一些吵雜聲,翼卻始終沒有看到半個人影。
防備之心立刻就起來了,無論如何,一定要好好保護自己,翼轉念又想,這次說不定就是逃跑的絕佳機會
,立刻換了身短衫,收拾行裝。帶上了幾疊銀票,還有紀宏送給他的血玉,再從抽屜里取出上回借口在仁和堂買的迷藥之後,就偷偷地溜了出小院。果然,周圍一個人也沒有,他有跟紀宏討過一枚令牌,可以隨意在府裡走動,這一年間,府裡的地形約摸索得差不多了,這個時候走正後門是大概最不安全的,於是他選了西邊的偏門。那裡離正門很近,如果有人把守防備應該也會比其他地方鬆散些,打定了主意,翼小心翼翼地往那邊探去。
果不其然,僅有幾名侍衛把守在門口。翼用手巾捂住鼻子之後,從懷裡掏出小瓶子,輕輕擰開了瓶蓋,一股類似女兒紅的幽香就慢慢發散開來。貪杯的侍衛聞到這個不明香氣後,幾乎是反射性地深吸了幾下,然後,雙腿開始發軟,很快,他們全部都失去了知覺,轟地一聲,全倒地了。
蹲在墻角偷偷觀察情況的翼見狀,雖然額頭上已經滲出了冷汗,還是呵呵的笑了,看來那個老闆沒騙我,這藥果然好用。翼再小心地擰好瓶蓋,用剛剛捂鼻子的棉巾擦擦額頭上的汗珠,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猛地站起來就往不算大的門口沖去,剛剛邁出這個王府沒多久,怎么覺得好像有點暈呢?翼沒來得及多想,腿一滑就往前撲,眼看著就要撞到硬邦邦的地面時,腰好似就被一根不知道是什麽的東西卷住了,然後一股力量往回一拉,翼乾脆閉上眼也沒掙扎了,唉,沒想到還是不行,不過是想要個作為一個人的尊嚴而已,是自己倒霉,上輩子倒霉倒到這輩子,於是乎,這回被抓回去後又不知道會怎么被炮製了。

與預想不同的,翼沒有免不了的重重落地,反倒是跌回到一個溫暖的懷裡,淡淡的香氣,恍如隔世。
“翼兒——”陌生而熟悉呼喊,卻如一聲霹靂,又一次將翼自以為封死的心鎖震了個粉碎,翼沒有回頭看也無法回頭看,腰部緊緊被勒住了,只聽到越來越重的抽泣聲,他,現在是來接自己回去的么?
回去又能怎么樣,還能回到以前么。我在你心裡面不就是個賤人騷貨么,我自個兒逃跑又礙著您七王爺了?翼只覺得眼睛澀澀的,想笑,卻始終張不了嘴。
“我們回家吧。”不大的聲音,從背後傳來,隔著衣物透過的體溫,氣氛說不出的曖昧。
“回王爺,這兒就是賤奴的家,我的主人是太子殿下,請問七王爺可有徵求過太子的同意?”聽到那句回家時,翼真的有那么一個犯賤的衝動點頭答應的,固執要強的個性使然,出口的偏偏是最不怕死的那句。
“前太子他欺君犯上,妄圖造反,證據確鑿,今兒皇上已經免了他的太子之位,現在估計已經送去宗人府了吧。翼兒,你說我還要不要徵求一個廢物的同意?”誠堯又加重了手裡的力度,“別考驗我的耐性,跟我回去吧,你的房間我一直為你留著。”
看見自己的玩具被別人討了去,於是心裡面不舒服,現在又來搶是吧。堯,我不是物品,我可是人啊,一個人可以這樣來送去搶來,可以這樣毫不在意地踐踏自尊的么?
雖然我是賤,可我再賤,我最賤的就是傻到自以為是的愛上了你,我說了不愛還不行么,你為什麽還要來找我?
翼死死地咬著下唇,這回老老實實地沒再說話了,他怕,怕一張口又惹得他不高興,怕又要被抓起來吊著打,紀宏打他罵他也可以不在意,跟自己說當被狗咬了,那堯呢?翼沒膽子去試試,雖然說了不愛他,可是翼怕,到了那時候,試出來的結果是……也許那就叫做,萬劫不復吧。
點點頭,木然地任由那個人將自己抱上馬車,同樣的沒有睜開過眼,只是記憶里一直刻意去模糊的臉驟然間就清晰了起來,任憑再怎么抹,揮之,不去。
誠堯小心翼翼地放下翼,遲疑了一下,放棄了心念許久的唇,轉爾在翼冰涼的額頭上輕輕一啄,苦笑著嘆了口氣,我他媽的就是個混蛋,明知道他賤還是只要他,“翼兒,其實……我也賤。我們兩個賤人以後就湊合著過日子吧。”
說完就一溜煙地退出去了,前後不過一炷香的時間,馬車再一次停回了七王府的府邸前。
牌匾上的漆金大字依舊明亮,只是沒有了桃花,僅剩下悶熱的夏風。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