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烂的星光伴着月亮银色的薄纱翩翩起舞，夜风轻轻的吹散了白日里积攒了一天的暑气。
就在人们认为今晚会是一个平静的初秋之夜的时候，天边忽然传来了滚滚的惊雷之声。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里，黑黑的云层就压到了地面，耐不住寂寞的闪电时不时地从云层内探出头带，在轰隆轰隆的吼叫声中俯视着大地。
时间已经临近午夜了，在这样一个暴风雨的夜晚，空旷的街道上几乎看不到什么行人。街道两旁的树木摇曳着，被狂风吹落的枝叶随处可见。瓢泼的大雨凸现出了城市排水系统的缺陷，许多低洼的地段都变的难以通行。
一个身影出现在了上津市第三医院门前的水泥路面上，从体型上看，来人显然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他一手打着伞、另一只手里提着的是保温饭盒，饭盒内装的是热腾腾的红糖小米粥，粥里还打了四个鸡蛋。
一道闪电击中了医院门前的树，暴雨中燃烧着的枝干落在了少年的面前。
“至于吗！弄这么大动静出来，不就是转个世吗！就像谁没转过一样！”抖了抖身上的雨水，古凯不屑一顾的抬头望了望火势渐小的树冠嘀咕道：“哎……要是老爸知道他期盼很久的孩子不是个漂亮女儿，而是个脑袋上没毛的小和尚，不知道还会不会笑的出来！”
“女儿，一定是个女儿。”妇产科的走廊上，古凯的父亲古畔在那里溜达来溜达去，似乎要把陶土烧制地砖踩成水磨石的。
暗自幸灾乐祸古凯上前道：“老爹！我来了！”
“嗯！”古畔随口应了一声后继续他的碎碎念：“女儿！老天保佑，一定要生个女儿出来！”
“女儿！做梦去吧！”看到老爹‘有了新人忘旧人’的表现，古凯很是郁闷。
古畔停下了脚步问道：“小子，你说什么？”
古凯：“哦……我是说，应该早一点让老妈做个B超检查，是不是妹妹不就知道了吗。”
“那玩意有辐射，对胎儿不好。”古畔很有父亲样子的抚摸着儿子的头道：“你妈这次和当初怀你那次大不一样，当初你那会你妈她爱吃酸的、这次爱吃辣的；当初你那会都五个多月了还不怎么显身，这次三月比怀你六个月的时候都大；当初你快出生的时候虽然也是雷雨交加，但是这次不但雨要大的多，雷也要响的多。不用检查，也知道是个女孩……哈哈……女儿乖，女儿好，女儿是爸爸冬天的小棉袄！”
“别摸了，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头发都被弄乱了。”最讨厌这种把自己当小孩子抚摸的古凯拨开老爸的手，他嘴角抽搐了一下暗道：“小棉袄！只怕是个小马甲！在飘雪的季节只穿个马甲出门，嘿嘿，一道亮丽的风景啊！”
走廊内还有三位准爸爸，在听了古畔的话后其中一位忍不住笑道：“大哥真风趣，现在只能生一个，都想要男孩，哪有你这样的。”
另一位叹了口气道：“是啊，我老婆检查出来是个女孩后，我妈都不和我们两口子说话了。哎……老兄，这小哥是你儿子吧？你怎么弄到的二胎指标，讲一下，也好让我们学学经验。”
第三位也道：“男孩女孩我无所谓，不过现在只能生一个，孩子连个伴都没，要是能生两个就好了。”
“你们开始的时候就准备不足！当初谈恋爱的时候我就想好了，要找老婆就要找一个政策范围内允许多生的。”古畔得意的说道：“我太太是少数民族，间隔上四年就可以要二胎了。”
“佩服，佩服，老兄实在是高瞻远瞩啊！”
“哪里，哪里，一般一般。”
见不得老爸嚣张的古凯道：“老爹，让老妈知道你是出于这种目的才娶了她，你就死定了！”
古畔再一次抚着儿子的头说道：“小子，你不会出卖你老爹吧。”
“那要看你的表现了！”古凯贪财的说。
“怎么还不生啊！”古畔顾左右而言它的看着表念叨道：“都进去一个多小时了，哎……当初你那会……小子，你跑什么？”
“我去透透气。”受不了父亲拿自己做比较的古凯，主动放弃了这次难得的敲诈机会，兔子般的蹿了出去。
看着儿子落荒而逃的背影，古畔得意的笑道：“小子，还嫩啊！”
“你们父子感情真好。”
“那是，当初……。”
雨渐渐的小了，云层开始慢慢的稀薄起来，一轮明月依稀可见，但雷电却愈加的频繁了，一道、两道……无数的银蛇刺破长空群舞于天幕之上。
光暗闪烁之间，古凯仔细倾听着天地为之失色的呐喊，数十道雷声由远而近滚滚而来，最后在医院的上空汇聚成一个声音。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古凯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道：“喀吧一声霹雳，弟弟出世了。咦……不对，怎么会是两个？”
“谁是十六床穆芝稔的家属。”午夜刚过，护士抱着一左一右抱着两个婴儿从产房内走了出来。
“我是我是。”古畔忙不迭的迎了上去道：“我太太还好吧？生了吗？是女儿吗？”
护士道：“产妇很好。恭喜你了，双胞胎，两个儿子。”
古畔当时就傻掉了，好半天才道：“儿、儿、儿、儿子？还……还……还两个？护士，会不会搞错了？”
“恭喜，恭喜。”几位准爸爸围过来道贺。
下意识的将两个孩子抱了过来，看着发丝内还有血痕的双胞胎，古畔哭丧着脸道：“天哪，怎么会是儿子，还是两个，以后给他们娶媳妇要用多少钱啊！原想生个女儿好捞点回报，这下完了，光出不进！”
回转到走廊上的古凯听了父亲的话是一阵的恶寒，太丢人了！
“哪个是哥哥？”古凯岔开父亲的话问护士。
“俊的是哥哥，另一个是弟弟。”
古凯跳着脚一看，果然，其中一个英俊的不像话，皮肤流光水滑、黑黑的头发光彩照人、宝石般的大眼炯炯有神、小鼻梁挺直挺直的，根本不像刚出生的婴儿，活脱脱的一个压缩版的小帅哥；相比较另一个就差多了，长的没什么特色不说，额头上的皱纹还一道一道的像个小老头、眼睛不大鼻子平平的。其实刚出生的婴儿大部分都是这个样子，但谁让旁边有参照物作比较呢，结果让第二个孩子看起来就显得丑了些。
病房内，一对双胞胎并躺在婴儿床上，古畔拥着妻子穆芝稔凝视着两个吃饱后正在贪睡的小家伙。
古畔道：“老婆，你说我们全家移民到印度去好吗？”
“为什么？”穆芝稔一头雾水。
“听说那里结婚的酒席都是女方出钱，而且还附带有一大笔嫁妆！”古畔边咽口水边十分向往的说：“那像我们这里，差不多所有的费用都是男方承担，你想想，我们有三个儿子啊！需要多少钱啊！”
“就知道胡说，”用力的锤了丈夫一下，穆芝稔道：“孩子的名字想好了吗？”
“唉……当初以为是个女儿，压根就没想过男孩的名字。”古畔很是可惜的说：“善美，多好的名字，善良美丽！老婆，要不这样，你看老二虽然不是女儿，可长得比女孩还漂亮，不如就叫善美好了！至于老三吗……卖相差了点，给他个发展目标得了，叫颜良——容颜向良好的方向发展。”
“颜良？还文丑呢！要是听你的，两个孩子以后就甭想出门了。”老妈穆芝稔连连摇头道：“我不期望他们将来能成为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只愿能健健康康的长大。老二叫古健、老三叫古康。老公，你看行吗？”
“不行。”古畔十分严肃的说道：“我是一家之主，孩子的名字该由我来起，不然我多没面子。”
“好，好，你来起。不过你可别瞎起，不然饶不了你！”
“这样，老二叫古康、老三叫古健。嗯，康健、好名字，就这样决定了！”
“老公，你好棒啊！”
朝三暮四改成了朝四幕三，各取所需的两口子幸福的偎依在一起。
说来比较有意思的是，古家的这一对双胞胎出生的时间前后之间隔了五分钟，可是出生日期却是不同的两天。老二古康，也就是帅的一塌糊涂的那个，出生时间是九月十日二十三点五十七分，老三古健是九月十一日零点零二分。不过这样也好，这一对幸运的兄弟可以拥有自己的蛋糕了。
古家位于市区南郊，两进四合院青砖灰瓦，看起来很有些年头了。按照北方的习惯，这样两进院落分为内宅和外宅。外宅东厢房的空地前是个很大葡萄架，西厢房的墙壁上是茂密的爬山虎，内宅的院子里除了一颗梧桐树以及一颗叫不上名字的树外还有一个小小的花坛。可能是管理上的缘故，葡萄架虽然年年绿叶缠绕，但是多少年也都没见挂过果，花坛内的植物也很少有开花的。
和所有有婴儿的家庭一样，古家内宅的院子里挂满了花花绿绿的尿布，微风吹过尿片飞扬别有一番情趣。不过对于刚刚刚学回家就要在水盆前埋头苦干的古凯来说，这只是一场灾难而不是什么情趣，尤其是不时从正房内传出的声音，更是让古凯愤愤不平。
“老婆，人参乌鸡汤可以喝了。来，我喂你！”
“老公，这段时间你辛苦了，还是我来喂你喝吧！”
“哪有啊，再辛苦还有你生孩子辛苦吗？乖，来喝一口。”
“不吗……人家想让你喝！”
“老婆你这么辛苦，我怎么忍心让你喂我呢。”
“老公，你最辛苦。”
“你辛苦……。”
“你辛苦……。”
“至于吗！最辛苦的人可是我啊！想我堂堂的……竟然沦落到这种地步！”鸡皮疙瘩掉了一院子的古凯脑门上青筋直爆，自从两个弟弟出世以后，古老妈穆芝稔被当成佛爷一样供了起来，古老爸古畔除了伺候老婆外很少关心两个婴儿，这给弟弟冲奶粉、喂奶、换尿布、洗尿布、乃至洗澡的任务大部分都落到了古凯的头上。你说，这对于一个十岁大孩子容易吗！
终于洗完了积攒了一整天的尿布，就在古凯准备回房间写作业的时候，他的老爸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大小子。”
“什么事？”古凯从老爸腻歪歪的语气中预感到，自己的情况似乎十分的不妙。
古畔很是慈祥的对古凯道：“是这样的，下个月……。”
“不要！”古凯坚决地打断了古老爹的话，不用猜他也知道老爹想说什么。
十年前，古凯刚出生才两个月，古氏夫妇就以事业处在上升期为借口，将襁褓中的古凯丢给了家里可靠的亲戚抚养，自己去逍遥自在了。十年，一百二十个月，古凯看到爹妈的时间加起来不超过十分之一。看今天这意思，无良的老爸老妈显然准备让历史重演。
“唉……！”长长的，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古畔语重心长地说道：“大小子，你是长子，老话说长兄如父，照顾弟弟是你的责任。而我和你们的妈妈现在是为你们的将来而奋斗，有个好的经济基础能让你们少走许多弯路。现在我们家有三个男孩子了，你算算看，你们上学、找工作、买房子、给你们找女朋友、结婚，这些都是需要钱的。你的爹妈没什么本事，就是靠到各地拍几张照片卖给图片社来养育你们。”
‘呕吐、呕吐！’古凯快被古老爸给气死了，被摄影界誉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古穆双侠’，上津滩赫赫有名的图片记者，即使是在他们眼里那种照废了的照片，也有很多国内外知名杂志社愿意出上千元价钱购买的封面杀手；把飞机当出租来打、五星级豪华酒店的常客，竟然在儿子面前哭穷，还有没有天理啊！
“已经决定了，从下个月开始，我和亲爱的……也就是你们的妈妈就要继续工作了，照顾两个弟弟的重担就交给你了。”古畔大义凛然的说道：“我和你妈相信，身为长子的你，一定……也是必需照顾好弟弟们，并给他们做出良好的榜样。”
“不要！”
“每个月一千生活费。”
“不要！”
“一千二！”
“我才十岁。”
“一千五！”
“弟弟们需要保姆！”
“一千八！”
“我需要请家教！”
“两千！”
“今后弟弟们不能用尿布，要用尿不湿！而且是进口的那种！不是我不提倡用国货，可实在是黑心厂家让人不放心。我可是为了弟弟们小雀雀的安全啊。”
“一千八！”
“怎么降了？”
“人民币升值潜力很大的！未来的日子里进口尿不湿和进口汽车一样，都是会降价的！”
“不要，至少三千！”
“成交！”
二十天之后，古畔夫妇从家里消失了。老爹古畔临走时很得意的说了句“原以为你会讲价到五千的！唉……儿子，你还嫩啊！”让古凯郁闷了好几个月。
打那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除了每年春节前后这一对夫妇会出现那么一下下外，就再也见不到他们的影子了。按照古凯的理解，这一对很可能是属‘杜鹃’的双亲绝对不是为了孩子们的将来在努力工作，而是在度长期蜜月。也难为他们了，感情这么好政策又允许，十年才生了两胎真不容易。
从此后，才十岁的古凯是又当爹又当妈，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着两个弟弟。
两个字——苦……啊！
也幸好古凯并非普通的少年。
（注：人文历史的差别请勿深究，一切为了故事情节发展，一切和现实不一样的地方都属于本书的正常范围。套用一句话，那就是：本书纯属虚构，如有雷同……那真是太不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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