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曾离幸福那么近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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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子暮,你喜欢我吗?”
“喜欢。”
“有多喜欢?”
“很喜欢。”
“那你还是不要喜欢我好了。”
“怎么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有些任性?”
“女孩子都是要有些小脾气的!”
“不是!我曾经有过一段骄纵的日子------所以你为我做的某些事,我可能感受不到它蕴含着些什么。”
“就是说,换个女孩子早感动的稀里哗啦,但在你眼里却觉得都算不得什么。”
“是。”
“问什么跟我讲这个?”
“我今天很难过,脑子里都是些悲伤的事情,想哭又哭不出来。”
“为什么不说出来?”
“跟谁说?”
“我理解。可你这么为难你自己,爱你的人知道了会跟着难受的。”
“不爱我的不会知道,爱我的人跟着我难受也是理所应当,,我不爱的,难不难收我不在乎。”
“那么你爱的人呢?”
“我不爱任何人。”
阿宁微微低下头,嘴角漾出一抹浅浅的笑意,眸中泛着一片迷离的光,唇微微分开,隐约见的一排贝齿,耳垂下面两点黑水晶,熠熠闪光,发梢从她肘际滑落,擦到我脸上,阿宁离我这么近,离我那么远。她说她不爱任何人。
她。不爱。任何人。
她不爱任何人!
我右手成拳,紧紧抵在胸口,那里似乎被千万把刀同时刺入,撩出,刹时血肉横飞,支离破碎。
阿宁咯咯笑出声:“李子暮,我吓到你了吗?你都被吓到了,看来这话我以后不能跟任何人说了。”
我一把抓住阿宁的胳膊,用力向怀中一扯,阿宁似乎早已预知我会有此一举,顺势扑到我怀里,我紧紧地抱着她,她那般消瘦,她的脸紧紧贴在我的胸口,呼吸间,温热的气息打透我的衣服,直抵肌肤。
“李子暮!”阿宁乖乖靠在我怀里,嘴里轻轻念着,“李子暮,李子暮!”她突然反手抵住我的胸口,用力挣开我的双臂,她坐到我对面,清清一笑:“李子暮,我谁都不爱,包括正在为我心疼的你。”
她抓住我的双手,将它们压在地上,锐利的指甲刺到掌心:“不要喜欢我了,你的心就算也这般疼,我也不会剪去我的指甲。”
阿宁又笑:“知道为什么会有那场试探吗?现在的你会为了表哥甘心两肋插刀,但表哥不会。可表哥若是和你交了心,你们必然会成为肝胆相照的朋友,到那时,你的事,表哥就无法坐视不理,那时的你会成为表哥的弱点,表哥不要弱点。从某种道理上来讲,我和表哥是一样的人。你呢?李子暮,你又是怎样的人,你是跟我们一样的人吗?”
阿宁松开我的手,缓缓站起,缓缓后退,忽然转身跑起来,头发悠荡,划出绝美的弧线。
我起身跟上,阿宁一直跑到车棚,近十分钟的路程。停下脚,阿宁转身看着我,我与她同样气喘吁吁,我们半弯下腰,大口大口地喘气,抑制不住地咧嘴笑。
阿宁明媚地笑:“我跟自己说,你要是追过来,我就给你一个机会,一个让我假装爱上你的机会。”
我也笑,阿宁,你要玩,我奉陪到底:“假装就假装,说来听听!”
阿宁指了指我的车子,我会意,过去打开车锁,两分钟后,喧闹的校园已被我们抛在脑后,沿着阿宁指的路,我们渐渐除了城区,绿油油的郊外,天朗气清。
阿宁跳下来,我推着车子,跟着她拐来拐去,朴素的花儿静静的开放,蜿蜒的小路无限铺陈。或许觉得热了,阿宁将长发拢到一处,绾起,从衣袋中掏出卡子,别上,露出修长的脖子,发间的碎钻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耀眼的光芒,点点璀璨。
阿宁蹦蹦跳跳,偶尔弯下腰,摘一朵花,别在发际,回头问我:“好看吗?”宛如一个毫无心机的稚女。
“好看!”那种笑容明亮的晃了我的眼,让我觉得那个跟我说她谁都不爱的阿宁只是我的一个幻觉。
绕过一个山坳,一大片金黄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充斥了整个视线,灼伤了我的眼。一亩地大小的黄花,亭亭玉立,间杂的几株青草,映的那金黄越发的生机勃勃,流光溢彩,原野的风掠过,金黄的花朵摇曳生姿,发出簌簌的笑声。
这一刻,我觉得眼前的千百朵花,它们是同我们一样的生命,它们比我们活的坦荡,从不掩饰自己的情绪,**裸地笑,**裸地哭,每一朵都拥有各自的名字,各自的性格,谁也不可以将它们混淆。佛家说,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诚不欺我。
“走啦!”阿宁在前面招呼,我应着:“知道了!”对于那金黄,不再看一眼,有些美景,看过就好,若想挽留,只换得徒劳一场。任何照片都会褪去颜色,任何记忆都会在行走中消逝。
阿宁在一面山坡前站住脚,山坡中间是一条向上的土道,坡度很低,道两边是杂生灌木。阿宁说:“一口气骑到上坡上面,就可以了。”
我失笑,瞬间摸透另外阿宁的心思,忍不住打趣:“有些放水的嫌疑啊!”
阿宁挑眉:“那要看等待你的是什么了,也许是一片花海,也许是一只吊额白虎,谁说的准啊,你考虑考虑?”
放眼望去,坡顶的树木颇高,影影绰绰,想着它要是真跑出一只老虎来,我还能怎么办呢,尽人事,听天命吧:“我会尽量拖延住虎兄,你就玩命地跑吧!”
阿宁笑笑,不说话,眸中春意盎然,暖暖的。

缓缓行了一阵,路程过半,我脚下加速,风呼呼从耳边啸过,唱着欢歌,还有一个车轮的距离,手心竟然沁出一层汗。
“汪------汪!”一只半人高的大狗在十米之外狂吠一声扑过来,距我三米处,生生顿住,落在地上,它不甘心地嘶吼,奈何向前冲的身体被锁链死死托住,挣的铁链哗哗作响。
我只觉得脑子一空,三魂七魄同时离体,被大狗暴戾的眼神击个粉碎。我从车子上栽下去,和车子同时滚下去,石砾,草锋划破我裸露在外的皮肤,我却感不到一丝痛楚。伸手去抓灌木,翻滚向下的力道使锋利的枝条从我手心狠狠地挣脱,撒下一大堆叶子,再抓,再被挣脱,但总算缓和了我下滑的速度。到山坡下方,我终于抓住一根灌木,要死不活地停住。
身体接触到实地,我呈标准的大字形,蓝色的天空忽然变成黑色,笔直地向我压过来,我肝胆欲裂,那黑色忽然又消散,现出那高远的蓝天。嗅觉跟着恢复,淡淡的血腥味传来,左手划痕纵横,右手藏在怀中,安然无恙,额角有些疼,估计也破皮了,双臂护着脸,倒只留下几道红痕。
动动腿,没什么大碍,只是关节处有些疼,擦伤是少不了的,知道疼总比没有感觉强。头歪向一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这才感到一丝后怕,伤口嘶嘶地抽着冷气,脑子里还是发空。
呼吸平复后,才发现不远处有一片水洼,清凉透底,一阵懊悔,早知道,就抱着头直接滚下来好了。自行车在不远处,轮子朝天滴溜溜地转,看上去也没什么大碍,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不然这么长的路我可怎么回去啊!也不知道校园里疯成什么样了,天涯何处不春光。
“李子暮,你有没有怎样?”阿宁扑过来,想扶我起来,又不敢下手,惊慌失措。
我无比平静地问:“满意了吗?”
“你说什么?”阿宁有些茫然。
我笑了笑,全身跟着疼了一下:“如此戏耍我,我的表现,你满意吗?”
“不是------”阿宁似乎想说些什么,“我------”
我打断她的话:“不要否认!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否认就没意思了!我是真的猜不透你的心思,可你不能仗着我喜欢你就这么作践我的感情!”
“没有!”阿宁摇头。
我笑:“你是被骄纵的公主,我对你的感情你可以不屑一顾,可你为什么要作践它。每一份感情都是珍贵的,你可以不要,你明明白白告诉我,我不是那种不知好歹,胡搅蛮缠的人,我,李子暮,不是!”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会这样!”阿宁的语气已经平淡下来。
心里有些厌恶:“我说了,到了这个地步再否认就没意思了。我们第一次见面,我被一只小宠物狗追得哇哇乱叫,是你喝住了它。不会忘记的,那样的场面旁观的人都不会忘记,何况身为当事人的你。我收回刚刚怪你的话,所以请你也不要再演戏了,我实在是没力气看下去。”
阿宁淡漠一笑:“是啊,怎么会忘!”
她站起身:“不管你怎么说,我还是要说一句------”
“不必!”我冷冷打断。
阿宁笑了一下:“那我们------!”
“何必!”我回笑,全身上下又跟着疼了一下。
阿宁又笑:“我么好像真的是一样的人呢!”
她转身欲走,她的笑刺痛了我:“你不爱任何人,还是没有人爱你?”
阿宁骤然转身,半蹲下,脸色煞白如纸:“李子暮!”
阿宁,我不是什么好人,我得到的爱与付出的爱都很少,所以被刺痛了,就一定要还回去,哪怕对象是我爱着的你。
我说:“刺到你的痛处了。你不爱任何人,多么洒脱,跳出了红尘六道,可真相呢?会不会是根本没有人爱你,所以你想爱也找不到可以爱的人。是这样吧?那原因呢?你这么骄纵一方面从不把别人的感情当回事,视之以蔽,另一方面又渴求被爱,两相矛盾,所以喜怒无常,所以什么也得不到。”
“怕别人看穿你的虚弱,怕那些怜悯的目光,就索性把自己用冷漠包围,宣称谁都不爱。可这些伪装在看透你的人眼里,太过单薄,就连此刻你苍白如纸的脸色在我眼里也是那么可笑。”
“婴宁,你该学着长大了,不要奢望会有人任予任求,这世上没有谁注定为谁活!”
“够了!”阿宁低喝,她的长发在这一刻散开,一缕一缕地滑落,发稍荡到我脸上形成一抹黑,我向旁边挪了挪,手撑在地上,又渗出血腥味。
阿宁起身,顺着坡道跑上去,我勉力坐起,阿宁回来时,手上竟然拿了酒精,纱布,红花油。她神色依旧淡漠,我任她包扎。
看她额角渗出细密的汗,她头上的碎钻依旧闪耀,忽然就有些恨自己,明知道这些话有多伤她,还是说出来了,以往口口声声的爱她,现在看来,都成了一种讽刺,我也是个同样虚伪的人,有什么资格指责。
包扎完毕,阿宁将剩下的送回去,回来,在我身边顿了一下:“这次的错我会记住,不会再有下次!”
她离开,很快就看不见,我爬起来,推着车子,走了好一阵,到了市区,也没看见阿宁,打车回了学校,却在校门口看见她跟班头在说些什么。
明晃晃的阳光下,十几日的过往一一浮现,我也曾离幸福那么近,现在只剩下,恍然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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