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如此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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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刚听得房中之人叫骂,顿感大失颜面,怒喝道:“泼妇,还不快来开门!”
屋中之人静了一静,似乎是被程刚的恶言恶语吓住了只听吱得一声锐响,破旧的木门突然打开,一缕橙黄的灯光从门缝中投射出来,在门外的空地上画出一道长长的光斑。
孙卓心中好奇,禁不住看了看屋中。忽然,意见约二尺长的物事呼啸而至,砸向程刚的面门。
程刚武功之高,更胜李志远,这凌空而至的神秘武器看似吓人,其实无论速度与准头都上不得台面,当然对他构不成威胁。他好似没有看到一般,迈步走入房中,只是在遇到神秘武器的前一个刹那微微侧身一晃,就把这家伙留给了孙卓。
孙卓苦笑摇头,伸手抓住神秘武器的中部,一看之下,哑然失笑,原来是个扫把头儿。
灯光闪烁,一名二十多岁的少妇持灯走了出来。此女容貌不甚出众,然而杏眼澄澈,双眉似柳叶般又窄又细,眼角含煞,一看即知,此女绝非易与之辈,活脱脱儿一个王熙凤。
少妇绕过程刚,来到孙卓身前,气冲冲道:“我看看又是什么狐朋狗友找你喝酒!”
孙卓心中叫冤,嘴上却不缺礼数,躬身道:“可是嫂嫂大驾?在下孙卓有礼。”
少妇见到孙卓一副书生打扮,与程刚往日的朋友并不相同,不由一愣,随即换上一副清冷神色,叱道:“你这书生好生可恶,白读了这许多年圣贤书!半夜三更,扰人清梦,该当何罪?”
程刚见到孙卓受窘,竟然不来搭救,径直进屋找了把椅子,迤迤然坐下来等着看好戏。
孙卓心道,好啊,你既不仁,可就别怪我不义了。脸上露出招牌式笑容,道:“嫂嫂误会了。在下不过一届寒士,怎敢高攀程大将军?实在是程将军强邀在下到此,在下事先绝不知还会有扰人清梦之举。早知如此,在下绝不答允,还望嫂嫂明鉴!”
这一招祸水东引果然是妙招,少妇听了孙卓的话语,双手叉腰,杏眼圆睁,怒视程刚,喝道:“真是你的馊主意?”
程刚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摸了摸鼻子,哼道:“还不准备酒菜?”
少妇怒道:“没酒!也没菜!”
程刚不以为意的哼道:“这位孙兄弟乃是富商,你把上好的酒菜多多拿上来,他不会亏待你!”
孙卓站在一边,笑看夫妻二人斗嘴,暗暗幸灾乐祸。谁知道程刚活学活用,又把祸水送了回来。
少妇听了程刚的话,眼睛一亮,态度一下子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哎呀,孙兄弟,嫂子跟你开玩笑呢,快请坐快请坐!嫂子这就给你们准备酒菜!”
这少妇说变就变,一点也不觉得尴尬,仿佛刚刚的那个人不是她一样。孙卓心道,又一次亲身印证了孔老夫子的那句话——“唯小人与女子为难养也”。
孙卓拉了把椅子坐下,环顾四周。屋子没多大,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十多张方桌,桌椅都擦得挺干净,只是朱漆剥落,颇显老旧。四周墙壁上悬挂着几幅字画,窗台屋角还摆放着几盆花草。靠近店门的地方砌着一堵半人多高的柜台,上面摆放着算盘、账本和笔砚,角落里也放了一盆不知名的花草。另有一道小门通往后面,想必是进出厨房之路了。
“孙兄弟,你叫孙卓?”
孙卓收回目光,微笑回答,“正是,小弟姓孙名卓。”
程刚呵呵一笑,赞道:“嗯,好名字,好名字!”
孙卓刚要开口谦逊两句,不防身后有人冷冷哼道:“好在哪里?”
程刚一张方脸顿时变成了猪肝色,怒骂道:“臭婆娘,你干啥老跟我过不去?”
少妇白了他一眼,把手中捧着的酒坛放在孙卓面前的桌上,又从碗橱中取出两只巴掌大小的瓷碗,分放在桌子两边,满满的斟上两碗,送了一碗给孙卓,殷勤劝道:“孙兄弟,来来来,尝尝嫂子自己酿的美酒。”

孙卓微笑谢过,接过碗来一饮而尽。
少妇娇笑赞道:“好兄弟,真爽快!”
说完这句,身子转向程刚,脸上已是乌云遍布,喝道:“你是死人?怎么不陪孙兄弟喝一碗?”
程刚铜铃一般的双眼一瞪,哼道:“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打算。你是不是想把孙兄弟灌醉,好讹诈他的钱财?”
少妇被说中了心事,粉面一红,对孙卓媚笑道:“孙兄弟别听他胡说,你是大刚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嫂子怎么会打你的注意?”
孙卓心道,你当然不会打我的注意,你打得是我身上银子的注意。嘴上却说道,“嫂子多心了,程大哥不过是开个玩笑,小弟怎会当真?”
少妇喜道:“那就好,那就好,我给你们上菜。”说罢转入厨房去了。
程刚凑到孙卓跟前,神秘兮兮地低声道:“兄弟,千万别喝多了,要不然她会讹你的银子。”
孙卓心道看不出来你这样的莽汉竟然会惧内,嘴上却不敢说,只是笑道:“有程大哥在,小弟何必担心?”
程刚摇摇头,欲言又止,神色严肃的道:“总之你听我的吧!”
孙卓心中奇怪,看样子程刚也颇为忌惮他这夫人,只是不知道这妇人有什么手段,竟连程刚这等人物都惧她三分。
后厨传来一阵阵煎炒烹炸的声音,不一会儿功夫少妇便做了四样小菜送上桌来。
孙卓尝了尝,味道一般,但是冲着程刚的面子还是赞美了几句。少妇听到他称赞面露欣喜之色,程刚在一边却是连连撇嘴,腹诽不已。孙卓把程刚的神色看在眼里,心中暗道惭愧。
晨曦微露,孙卓因决定今日乘船去临安,便告辞离去。程刚怕他找不到出去的路,特意把他送回客栈。
众人已经准备好了行李,都坐在大厅中等候孙卓,见到孙卓回来,全都围了上来,脸上流露出放心的笑意。孙卓知道众人都在担心自己,心中感动不已。虽然他喝了不少酒,但他酒量本就颇豪,是以并没有多少醉意,不会耽误行程,当下吩咐众人前去渡口乘船。
程刚一直把众人送到渡口,见孙卓之外的众人都上了船,这才与孙卓依依惜别,嘱咐孙卓有空过来江津陪他喝酒。
孙卓与他虽然只相处了一个多时辰,但是二人志趣相投,已是无话不谈。从程刚的话中才知道他本是大宋神策军的一名统制,手下有两千五百军卒,只因贪功冒进,致使手下士卒损失过半,差点被大帅斩首。众将领怜其勇武,纷纷为他求情这才保住一命。但是还是被杖责八十,降为一名校尉,统领一百人巡逻。而他的夫人乃是靖江阮家的独女,一身毒功出神入化,时不时的会拿出些手段对付他跟他的那帮来到店中白吃白喝的弟兄,又常常耍些小伎俩讹诈他的弟兄。程刚吃了几次亏,倒也不敢过分放肆,于是夫妻二人就成了如今这副样子,整日里吵架,搞的四邻不安。
孙卓听得暗笑不已,心道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夫妻二人吵成这样,但是看样子感情却不受影响,看来二人都是乐在其中。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想必就是如此了。
忽然听得船夫高声吆喝,那是要开船的号子。孙卓朝程刚挥了挥手,纵身跃到船上。
此时正好时西风,一众船夫扯开风帆,顺流而下,速度甚快,眨眼间已经行处一二里,孙卓回首看去,程刚的身影已渐进隐去。转头看江畔青山连绵,草木葱茏,脱口吟道:“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
段玥来到他身边微笑道,“咱们此行的目的地可是临安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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