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5章 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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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李羡鱼提出请教时,阿芒正好端了盆水在洗脸。因为他刚刚劈好了一堆柴,出了一身汗。
“事实上,你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你不够冷静。换句话说,是你被外界影响了你的眼睛,使你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罢了。”阿芒拧干了面巾,并边擦拭着手中上的水渍边说道。
“的确是这样。”李羡鱼若有所思地点着头,“当雷震击出漫天的拳影时,我的确无法判断出他真正的出拳的目标。只得胡乱应招,结果就被他击中了。”
“所以,只要你能够摒弃外界的影响,用心,记住,是用心去观察,就能破除那些扰乱眼睛的虚影,找出其真正的攻击意图,然后你就有机会去防御和反击对手了。”阿芒认真地说道。
“用心?如何用心去观察?”李羡鱼不由问道。
“其实,说是用心,只不过是一种境界罢了。”阿芒答道,“你需要把心晋入一种空灵如水的境界,并且在战斗中一直保持这种空灵的境界,才能保持冷静,找出对手的弱点。”
“空灵的境界?”李羡鱼有点不解地问道。
“你过来看看脸盆里的水,可以看到什么?”阿芒并不直接回答李羡鱼,而是叫他去看那盆里的水。
李羡鱼凑上前去,盆里平静的水倒映着他清晰的脸庞。他立即说道:“是我的脸。”
“很清晰吧?”
“不错,十分清晰!”
阿芒伸出右手食指在盆里的水中搅动了几下,然后又问李羡鱼:“你再看,能够看到什么?”
李羡鱼再次头去,盆里的水在不停地晃动,他的脸庞倒映其中若隐若现。
“我的脸,很不清晰的脸。”李羡鱼说道。
“不错。当盆里的水静止不动时,就像一面镜子,可以清晰地反映出外面的情况;当里面的水起伏不定时,镜子被搅碎了,自然无法清晰地反映外界的情况。”阿芒稍顿一下,似乎在等李羡鱼消化理解他的话,然后才继续说道:“你如今对敌的心,就像是被搅碎了的镜子,无法清晰地去把握对手的意图,因而被对手虚象迷惑,最后中招。”
“因此,你必须在对敌的时候晋入一种古井不波,心如止水的境界。只有这样,你的心才会像一面平整的镜子,反映出对手的一切动作,从而捕捉出其真实意图,然后予以反击。”阿芒甚为严肃地说道。
“可是,我要怎么做,才能晋入这样的境界呢?”李羡鱼又问道。
“嗯,这种境界可以说是不可捉摸,飘忽不定的。它是一种顿悟的境界,你明白就是明白,你不明白就是不明白。”阿芒亦觉得很难说清楚,他将盆里的水倒掉,然后说道:“这么说吧,你有过读书读得极为专注的时候吗?”
“当然。如果遇到一本好书,我可以忘记饥饿,忘记睡觉,忘记时间的流逝……我会一直忘我地读下去,直到读完。”李羡鱼想起少时读书的情景,便不由神采飞扬起来。

阿芒点点头,说道:“不错。心如止水的境界就是一种忘我的境界!只不过你读书是一种用于内心的专注,而战斗时的忘我,则是一种作用于外界的专注——全身心的专注!”
晚上,月上中天。
李羡鱼望着窗外的明月,一直在思索阿芒的话。他越思索,就越是惊讶于阿芒的卓越见识。他不禁产生了一个巨大的疑问:“阿芒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真的就只是剑院伙房里的一个管柴的伙夫么?”
最后,李羡鱼实在是睡不着,便重新穿好衣裳,出了柴房,踏着月色往后山行去。行在空无一人的寂寥山径上,李羡鱼无端地突然想起了苏轼的《记承天寺夜游》。
元丰六年十月十二日,时苏轼因“乌台诗案”被贬至黄州为团练副史已经四年。这天夜里,月光照入他的房间,本欲就寝,怎奈被这美好的月色所迷,顿起雅兴,但想到没有同乐之人,遂动身去不远的承天寺寻张怀民。张怀民和苏轼一样,亦是被贬至黄州来的贬官,他和苏轼的友谊相当笃厚。
想到这些,李羡鱼不由又暗自长叹一声:“苏轼被贬黄州,在他寂寞无聊时,尚有同病相怜的张怀民相伴。可是自己呢?同乐者有谁与共?或许就像李白所写,只有清冷的月光!”
坐卧在巨大的磨石上面,李羡鱼借着银白的月光,可以朦朦胧胧地望见对面的云卷云舒。这个时候,他什么也没有想,但又像是什么都在想……不知不觉中,他突然发觉自己晋入了一种极其美妙的境界!
就像是漫步在云端,整个人都变得空灵而飘忽起来。但他又发现对面的云雾更加清晰,似乎伸手可触,巨石下有一只蟋蟀趴在草丛中低唱,不远的树上有一个鸟巢,上面正窝着两只沉睡的黄色小鸟……
李羡鱼惊讶地发现,他身旁方圆五丈里的一切都能够一丝不漏地反映在他的脑海里!四周的风吹草动,不时飘进鼻子的泥土及树叶的清香,凉嗖嗖的从东南吹来的微风……哪怕是一片野花瓣的落地,他都能够知晓得一清二楚!
他甚至可以“看”到身后的景象!砍去树干留下的一段段树桩,雷震曾经一拳印在旁边大树上的浅痕……还有,咦?
在他的背后不远处,居然站着一个白衣女子!
当李羡鱼发现自己身后立着一个白衣女子时,他心神失守,刚才晋入的那种美妙境界瞬间被打碎,又变回到平常的自己。他不知道巨石下的蟋蟀是否还在,那对酣睡的黄鸟也找不到了。
李羡鱼可以肯定那个白衣女子不是白天来的朱妍,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女子。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个女子很熟悉,很亲切……
她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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