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小宝爵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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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间客栈的装潢十分豪华,其内笙簧聒耳,鼓乐喧天,热闹程度倒和陶朱公所开的“会仙楼”有得一拼此时天色已昏暗,江南湿气大,一近夜晚,河面上薄雾笼罩,朦胧中透出几点渔火,这有间客栈正坐落在绿水河边,屋檐下的红灯笼将这夜色中的薄雾也映衬的暧昧起来,看上去别有一番风味。
众人前后走进客栈,这客栈的生意还真不错,只见大厅摆放着十几张桌子,几乎已经人满为患,四周装饰得金碧辉煌,粉色帐幔和红色珠帘将大厅与后面的雅间隔开,大厅的角落有几个仙女半依在凭栏上,纤纤十指拨弄着琵琶和琴箫,正悠闲自得的自娱自乐,音律优美,煞是好听。在大厅里饮酒品茶的都是久居九州江南的仙人和前来观光的仙界云游者,一个个都是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的君子模样,其实趁人不注意时,两眼都飞快的往仙女们的身上瞟上几瞟。瞟完之后喝上几口香茗,点头称道,也不知是在赞扬香茶清新醇厚,还是在暗叹仙女们齿颊流芳。
楚云枫几人正要迈腿步入雅间之中,忽然听到二楼传来了一阵油腔滑调的叫喊:“各位仙友,谢谢各位凑得这么近,站的这么直来看我拍卖!真是太给面子了,今天要拍卖的东西就是兄弟我费尽了千辛万苦从人间搞来的宝贝,第一件便是这玉如意。有所谓平生不得玉如意,仙人也要受鸟气!这玉如意晶莹剔透,富贵逼人,实在是居家旅行,保人平安的必备良物......咦,这位老伯,我见你印堂发黑,两眼发直,莫非是最近修炼不得其法,练岔了气?来来来,我这玉如意刚好能治愈你的顽疾......不贵不贵,也就是区区二十万仙贝而已,所谓风吹鸡蛋壳,财去人安乐,老伯你稍许花些仙贝,就能换回一个健健康康的好身体,又何乐而不为呢?”
楚云枫听他说的有趣,忍不住抬眼朝他望去,只见二楼的一张桌子上高高的叠起了几个椅子,一位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正盘腿坐在椅子上大声的呵叫,他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的大号散仙服饰,外面不伦不类的套了个黄马褂,前脑光秃秃的,后面拖着一条粗粗长长的大辫子,样子十分精灵古怪,神情贼忒嘻嘻,开口说话时两眼骨溜溜的一顿乱转,十足是个油滑小子。
他左手轻摇着自制的纸叠小扇,翩翩然宛若诸葛之亮,右手挥舞着小小的木制玩具大刀,俨俨然貌似关云之长。最上面的椅子靠背上贴了一张大纸条,上面歪歪扭扭的书了几个字:“韦公小×”,字迹奇丑,令人不忍观之。那个“×”字估计是因为他不会书写此字,用墨汁在上面反复涂写,最后恼羞成怒,直接用个“×”字来代替了,旁边又画了一个大大的金元宝,只是无人知道是何含义。
这桌子的旁边站着一位清秀可人的俏丫头,正仰头看着他,伸出双手小心翼翼的扶住椅角,嘴角含笑道:“相公,你别在上面左摇右晃的,小心跌着!”吴侬软语,声音娇柔动听。众人闻声向她看去,只见她俏脸雪白,眉弯嘴小,笑靥如花,头挽双鬟,身上穿着白色的夹袄,看上去说不出的清秀可人,体贴贤惠,正笑眯眯的望着坐在叠起的椅子上的那油滑小子。她见众人向她看来,俏脸一红,尽显腼腆羞涩之色。
那油滑小子笑嘻嘻的朝着一位老年仙人叫道:“这位仙长老伯,你可曾考虑好?我看你头顶无发,走路时脚步虚滑,这岔气可岔的厉害了。你若是不在每日的卯时三刻佩戴我这玉如意两个时辰,不出八日就会耳鼻流血,气血逆行,多半是九死一生啊.....”
那老年仙人怒道:“胡说八道。我生来就是头顶无发,就算带你这破如意带个几百几千年,也是长不出一根头发的!你说我走路脚步虚滑,那是因为我修为高深,走起路来轻盈飘洒,轻盈懂吗?轻盈!......”
客栈里的仙人仙女们都哈哈大笑起来,觉得这小子实在有趣。那油滑小子也不着恼,将左手的纸叠小扇哗啦哗啦的猛扇几下,低头对下面的俏丫头说道:“好双儿,想必这位仙长是见多识广之辈,瞧不上咱们的玉如意,你再将咱们得来的那本镇元递上来。”边说边朝着俏丫头眨眨眼睛。
那双儿丫头睁大两眼怔道:公,你说的是什么镇元大......?”
油滑小子拍拍额头道:“唉,双儿,都是相公不好,整日里叫你做这做那,弄得你比那鸟生鱼汤还要劳累,又怎么会记得这些琐事呢?你把那包裹递给我,我自己来找吧。”说罢就弯腰指指桌子上放着的大包裹,用右手的小小木制大刀一勾一勾的,好似想将包裹勾起一般。
双儿惊道:“相公你不要乱动,小心从上面跌落下来,我将包裹送给你便是!”只见她抓起包裹,两腿轻轻一弯,纵身跃起,将包裹牢牢的搁在他的双腿之上。围观的众人都是仙界的高人,无不是精通御剑腾云之术,但见她乖巧聪慧,善解人意,小小年纪又是身怀武功,都忍不住拍掌替她叫了声好。
这油滑小子双手抱拳叫道:“多谢,多谢,大家可真是给面子!”彷佛众人是在为他叫好一般。他伸手解开包裹,包裹中一片金光闪烁,竟然全是金箔金叶子,珍珠玛瑙,玉石翡翠之物。他执扇朝着这些物事一指,十分潇洒的说道:“诸位若是喜欢这些东西,兄弟也情愿吃一点亏,用它们来换取仙界的仙贝,如何?”
见围观的众人无一人响应,他心中万分沮丧道:“辣块妈妈的,我原以为仙界里也通用凡间的金银财宝,专门和七个老婆一人扛了大大的一袋,怀里还揣着几千万两银票,哪知这里吃喝玩乐都要用什么仙贝......你爷爷的,早知如此,我就安安稳稳的当我的鹿鼎公算了,何苦跑到仙界做劳什子小神仙......都怪建宁这个小娘皮,老子回去定要狠狠的赏她几巴掌。
他心中恼怒,脸上却笑嘻嘻的,从包裹里翻出一本破破烂烂的纸书,扬了扬叫道:“各位,告诉大家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兄弟近日得了一本绝世的仙法秘籍,乃是地仙之祖镇元大仙的无上心法,人称镇元,又叫九天十地菩萨摇头怕怕霹雳金光雷电掌,一掌打出,方圆百里之内,不论人畜、虾蟹、跳蚤,全部都化成了飞灰了!各位大哥大叔大婶大伯,你们的运气可真是好,今日得此奇缘遇上小弟,唉,虽然小弟也急欲练此神功,但是大家好兄弟,讲义气!小弟也只有忍痛割爱了。不知哪位愿意抢购,先到先得啊!”
一人大叫道:“镇元大仙的心法岂是你随便就能得到的?莫不是在这里吹牛皮骗人吧?”
这油滑小子笑道:“你知道什么?这镇元大仙虽是地仙之祖,名震仙界,却是极为平易近人,前些日他和小弟一见如故,简直相见恨晚,稀里哗啦,便和我斩鸡头,烧黄纸,结拜为异性兄弟了,这本镇元仙法也是他老哥送给兄弟之物......这位老兄,你先不要撇嘴,若是不信,我便将这心法悄悄地给你看两眼,你一看之下定能分出真假。”说罢哧溜一下从高高叠起的椅子上滑了下来,伸手向一位中年男子招了招,神神秘秘的将一本薄薄的破书翻开给他扫了两眼。
那男子一瞥之下,竟然惊觉破书上的字他竟然一个都不认识,不由诧异道:“这上面写的是什么东西?怎的这般奇怪?你不要翻得太快,叫我仔细查看两眼......”
油滑小子早将破书一收,疾步退后老远,嘻嘻笑道:“这书可不能叫你细看。这位大哥一看就是聪明过人之辈,倘若一目十行,将这心法口诀不知不觉的记牢了,那兄弟岂不是要亏死?”
那男子来到仙界前本是西晋的门阀子弟,自幼饱读诗书,见这破书中的字体一个不识,心中起了求知之心,抬首问道:“你要怎的才能让我细看?”这油滑小子嘻嘻直笑,两眼滴溜溜的一阵乱转,旁观的众人见这男子着迷,还以为这破书真的是镇元大仙所书的心法,都心情急迫的往前靠近了几分。
油滑小子笑道:“若是想细看,便要花差花差了。”

众人齐问:“花差花差是什么东西?”
油滑小子答道:“观看一次需花仙贝一百文,等我从一数到二十,就此结束。若是再欲观看,那就要另外交钱了,哪位若是急性子等不得,那就多掏些仙贝,小弟便让你插插队,排在观看之人的首列。”
那男子二话不说掏出一百个仙贝,大叫道:“仙贝给你,将书给我!”众人见他马上就掏钱观看,心中都着急起来,担心他将那镇元记牢,纷纷叫道:“我出两百仙贝,叫我插个队!”“你才出两百算什么,我出五百,叫我排在第一位!”
油滑小子心中大乐,叫道:“各位不要急躁,一个一个的来,若是将这宝贝撕破了,我那义兄镇元大仙可是要大发雷霆的!......双儿,快来帮我收钱,你相公我衣兜里都装满了!”
一位老年仙人足足花了三千仙贝,总算插队到了第一位,迫不及待的拿起破书观看起来,果然是如同天书一般,一字不识。刚欲细看,那油滑小子已经数到二十,众人大叫道:“换人换人!”这老者心中一急,将身上的仙贝全都掏了出来,急急的嚷道:“别催别催,我加钱就是!”又是捧着破书一番钻研,总算看明白了几个字,喜不自禁,手舞足蹈。
众人以为他观看一番有所顿悟,心中更是急躁,催的越加猛烈,那油滑小子拍掌道:“大家看书的热情如此高涨,小弟心中真是欣慰啊......只是这价码要往上涨一涨了,从现在开始,一千仙贝一次,上不封顶!”
楚云枫正在旁边笑呵呵的看热闹,一眼瞥见他包裹里放着另一本古籍,看上去极似仙诀残卷,他心中一突,不知不觉就走了过去。那油滑小子百忙之中见他走来,大叫道:“这位老兄,做事要讲究先来后到,你若是想看镇元,去后面排队交钱便是,或者多花差花差一些,我叫你插个队......”
楚云枫摇头道:“我不是看什么心法的,我见你包裹里有很多珍珠玛瑙很是好看,想买几个回去送给我的......恩,意中人。”
油滑小子早就为处理这些金银首饰烦躁,这些物事若是放在人间,那个个都是一等一的旷世奇珍,到了这仙界却全无用处,连几十个几百个仙贝都换不到。他见来了个识货之人,心中大喜,大叫一声:“双儿,你替我收钱,牢牢的看好他们,相公另有笔生意要做!”他撇开众人来到楚云枫跟前,拱手道:“这位兄台放眼一见,英俊潇洒,器宇不凡,小弟对你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呃,那个,废话就不说了,老兄看上了什么物事,只管开口就是,若是全部买去,小弟给你打个八折。”
楚云枫笑道:“你我二人差不多年纪,又何必兄台老兄的一顿乱叫,岂不是把人都叫老了。对了,我叫楚云枫,你如何称呼?”
那油滑小子嘻嘻笑道:“我叫韦小宝,江湖人称小白龙。”
楚云枫盯着贴在高高的椅子靠背上的纸条哑然失笑,原来那纸条上歪歪扭扭,奇丑无比的四个大字是“韦公小宝”之意,只是韦小宝不会写那个“宝”字,恼怒之下画了个大大的“×”,又在旁边画个硕大的金元宝。只是众人的思考方式全不似他这般古怪离奇,又如何猜测的到?
韦小宝略有尴尬的笑了笑,指着包裹里金光灿灿的珠宝首饰说道:“楚大哥,咱们还是来看看这些宝贝。”楚云枫点点头,拿起一柄白玉手镯细看了看,用手指轻轻地敲了敲,对着光线照了几照,说道:“不错。”眼神随即飞快的往那古籍上一瞥,果然是一本仙诀残卷。
韦小宝大喜,张开手掌五指一伸说道:“这个手镯乃是皇宫之物,本来最少可以换八万仙贝的,咱们好兄弟,讲义气,我给你让三万,你给个五万如何?”他心中却有些忐忑:“才来仙界没几天,不清楚物价情况,这五万仙贝也不知道是开高了还是开低了?”
楚云枫闻言,又看了看手镯,轻轻一叹,将它又放到了包裹之上。韦小宝暗恼道:“辣块妈妈的,原来老子开价太高了......”他正欲说话,又见楚云枫拿起一个鸡蛋大小的玛瑙细看起来。他笑道:“这玛瑙乃是我的俄国小情人....呃,是罗莎国的一位女贵族送给我的,楚大哥若是喜欢,三万仙贝卖你如何?”他边说边小心翼翼的探看楚云枫的脸色。见楚云枫又依依不舍的将玛瑙放下,暗咐道:“究竟是我开价太高,还是他眼红我在这客栈里赚钱,来拆我的台?”
楚云枫接连拿起几个首饰,一会点头,一会摇头,一会啧啧称奇,一会摇头轻叹,就是不说买是不买,也丝毫不往那仙诀残卷上看一眼。韦小宝渐渐的失去了耐心,见双儿收仙贝收的手都软了,将包裹里的东西尽数倒在桌子上,一把将包裹递给双儿,叫道:“好双儿,将仙贝放在这包裹里,可别累坏了我娇滴滴的好老婆!”
楚云枫这才装作看到古籍,“咦”了一声,拿起来翻了翻,韦小宝强作精神的说道:“这也是一本旷古心法,乃是太上老君昔日出函谷关时所作,名叫,呃,名叫道法自然....你是要看,还是要买?”
楚云枫被他逗得失笑出来,又知道他不怎么识字,忙正色说道:“韦兄弟,你弄错了吧,这明明是本诗经嘛,你看这里,关关雎鸠,在河之洲.......这书还是拓本,赝品中的赝品,实在是......不值几个钱啊。”
韦小宝顿时惭愧不已,支吾道:“想必是我拿错了,那道法自然,还,还在我的房间里呢,我当然知道这是拓本,哼,你看这字,写的真丑,败笔多多,胜笔一个也没有......”
楚云枫只想捧腹大笑,咬紧牙关拼命的忍耐住,直憋得老脸紫红,差点岔气,韦小宝慌道:“这位老兄,你不会也是练功连岔了气吧?”楚云枫摇头,深呼吸了数十下,总算缓了过来,从桌子上挑出几件宝物饰品,说道:“这几件我想买上,只是手中没有你要的那么多仙贝,你就便宜一点。”
韦小宝本以为这桩生意无望,没想到居然无心插柳。他回头看看双儿那边,见双儿的包裹里已经满是仙贝,少说也有几十万之多,心中喜道:“没想到一本破书赚了这么多钱财,这姓楚的小子,恩,我看着还算顺眼,就便宜他这一遭,反正这些东西在仙界也不值钱。”
楚云枫早从怀里掏出一把仙贝,苦着脸说道:“就这么多了,你若是不卖,那我也没办法。”
韦小宝见他手中的仙贝琢磨着也有七八万,大度的拍拍他的肩膀道:“成交成交!咱们好兄弟,讲义气!我见你也是识货之人,这次就做个赔本买卖吧!”
楚云枫装模作样的将宝物往怀里塞了几塞,对韦小宝说道:“这些东西太小,塞在怀里怕掉,你能不能把那诗经的拓本给我,我把它撕了将宝贝包起来,心中也放心一些。”
韦小宝大手一挥,豪迈万千的说道:“没问题,这拓本对我毫无用处,我,我不喜欢败笔甚多的拓本......我帮你把它撕开吧?”说罢就要伸手撕书。
楚云枫吓得一把拦住他,笑道:“我自己来,自己来,不敢劳你大驾......对了,你还是去帮帮你家娘子吧,别叫她娇滴滴的一位好丫头累到了。”
韦小宝一个时辰不到,大赚了好几十万仙贝,乐的心花怒放。他却不知道他聪明一世,坑人无数,今日却不知不觉的被别人暗自坑了一道。
正在此时,一名观看那“镇元”的仙人叫道:“咦,这心法口诀的字体,我虽然看不明白,怎么却觉得它很是眼熟?......他娘的,我知道了,这是唐朝张旭的草书字帖!这劳什子破书想必是被水浸泡过,字体变得面目全非了,难怪老子瞧来瞧去一个字都瞧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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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这一章不好分章节,索性两章合并成一章发了。约五千六百字,刚好上星期六拖欠了一章,就当补偿了周日可是发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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