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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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却
川藏线实在是条难走的路,这辆三菱越野车颠簸得像喝醉了酒。这样已经好几天了,本来就耳水不平衡的我一直靠晕车药撑着。代价是想睡觉得厉害,连窗外的风光都懒得理会。
黑涯在旁边操着方向盘,他似乎很享受这种烂路,还不住地哼着SJ的Hiphop歌曲。说真的,他开车的技术比这路还烂。要不是他肯陪我,还能提供这辆还算体面的车,我才不要他来呢。不过,我好像也只有他这一个有钱的哥们儿。
“大妈,想啥呢?”黑涯不知道什么时候瞟了我一眼。
“想睡觉。”
“别睡了,陪我说说话!”
“和你有啥好说的?”我说,不是故意气他,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他什么事儿我不知道,现在还真想不起来说啥了。
“你还没告诉我你到西藏来干啥呢?”
是呵,我都没说原因就把他死拖硬拽进了这个旅程,想起来确实有点野蛮。不过我也惨啊,他身边的那群美女正等着我回去再集体向我投来“夺魂勾魄”的眼神。呵,我才不嘘呢。不过,我来这里为了什么呢?难道我还在相信那个根本不可能实现的诺言,而来赴这个飘渺的约定吗?
这时,一个急刹车,我只觉胃里一阵翻腾,把晕车药都盖过去了。“黑涯!你干嘛!”我不满地叫道。
“你自己看。”
前方的路上密布着黑亮的东西,我仔细一看,天啊,是铁钉。早就听说经济落后的地区有这种人,在公路上撒钉子。要是不留意,车子很容易就爆胎了。你一下车那些人就会出来抢东西。我看了一下周围,是一片针叶林,很有可能藏着人。想到这,我连忙把玻璃窗往上摇。
黑涯解下安全带,“我去把钉子弄走!”说完便打开车门,跳下车去。
天啊,这个傻瓜,“黑涯!上来!”我叫道。
果然,树林里的人跳了出来,三个,全是彪形大汉。黑涯脸色忽变,想回到车上来,可一个大汉儿用身体封住了他的线路。后面两个朝黑涯压了过来,想锁他的手。不过黑涯也不是好惹的,跆拳道有黑带的水准。只见他一个回旋踢,将身后的两个大汉儿踢到在地。这时,那个拦车门的大汉儿抽出耀眼的吓人的藏刀,朝黑涯砍去。还好,黑涯用手挡住了。这时,那两个大汉儿也站了起来。天啊!我在干嘛啊?黑涯在下面打架,我在这里看戏。歹人!我贺黛天贺女侠可不是好惹的。我抓起面前的雨伞,跳下车。
我悄悄从背后偷袭,狠狠地用雨伞打在了一个大汉的**上。可是不知是雨伞杀伤力太弱还是那大汉儿**上肉太多,显然不太痛。却被那三个大汉察觉了,一起恶狠狠地看着我。
“对不起!误会误会!:我说,脚吓得发抖。可他们肯定听不懂汉语,那被我打**的用他那铁棰似的拳头向我砸来。
“黛天!”黑涯一个侧扑,把我压倒在地。可那拳头直接落在了他头上。他还来不及叫一声,就整个瘫在了我身上。我推开他,坐了起来,“黑涯!不要啊!我打不过他们啊!”我拼命摇他,可他还是没反应。这时,我觉得后颈受了一记猛烈的攻击,一阵疼痛后,我失去了意识。
我做了好长一个梦,他一直牵着我的手,时间慢慢从我们的身边划过,我们都没有怀疑,会这样一直到时光的尽头……
“大妈!起床了!”
这讨厌的声音,我只得努力的睁开眼睛,眼前是一张完全不同于梦中那人的脸:“黑涯,又是你这个丑人。”
“我丑?哼。不要因为我看不上你就语言报复哈!刚才有个人啊,死拽着我的胳膊乱叫来着。”
“我叫什么了?”我猛地坐了起来。
“还要我说吗?”
我的脸有些发烫,虽然我那档子事他又不是不知道。这时,我注意到了四周。我们俩此刻在一间狭小的木质结构房里,只有天花板上有个小天窗,但高原的阳光已有本事将整个屋子照得通亮,四下没什么东西,除了我身下的床,就只有个木桶。我这才想起来之前发生的事。
“我们被绑架了吗?他们不会是想让我当押寨夫人吧?”
“别开玩笑了,就是看上我都不会看上你!”他扬了扬眉毛,虽然我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比我好看那么一点。
“嗒,嗒……”门外有动静,我无意识地抓住了黑涯的手。
“咔呲。”木门开了。终于松了口气,门外站得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哥哥,姐姐,你们都醒了?”她用甜甜的声音说道,露出一种杀死人的微笑。姐姐?别开玩笑了,我看上去比你老吗,真他妈想杀人!
“喂?你一定是我的丫头吧?快点拿吃的过来!”我才懒得客气。
她好像根本没在听我说话,自己拍了拍手,笑道:“我去告诉爹爹!”就跑远了去。我怀疑她脑袋有点问题。
“这个小姑娘有点怪。”黑涯说,“你看她衣服了吗?藏不藏汉不汉,古不古今不今的。”
我轻笑,这个人,老关注这些没价值的东西,忽略了关键:“她没关门,还发什么呆?快跑啊!”
黑涯回过神来,我们俩争先恐后的向门外跑去。原来我们在一个很高的木楼的里面,门外是一条面向一堆茅草房的木廊子。我们朝另一头跑,想快点找到楼梯。
“两位要到哪里去啊?”一个沧桑的声音叫住我们。拐角处走出一个老头,后面还跟着几个卑躬屈膝的男人,一看都是几年没洗过澡的那种。而老头旁边,刚才那姑娘正冲着我们傻笑。
“你们是离不开这里的,这些都是村民,以后都会熟悉的。”那老头说。他身后的几个男人抬头看着我,眼神有些淫亵。
黑涯见状,挡在我前面,说:“你们要干什么!肯定又是那三个人一伙的!”
“你们弄错了。”老头说,“是我女儿小兰在村口发现你们的,想必又是遇到歹人了。”
“对啊,姐姐,我叫小兰!”她说话天生发嗲吗,我不喜欢这种类型,小兰?名字还将就,可明显跟我的名字贺黛天不是一个档次的。而且她居然还在叫我姐姐,我确定她是个傻子。黑涯看到我那反感的模样,轻轻拍我的肩膀:“应该没错。人家还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呢。”
救命恩人又怎么样?我才不想和这种落后民族多搭理:“那个谁啊,为什么说我们出不去啊?你要钱是吧?这个男的家里有的是钱,我们回去一定给你们寄很多钱。”
那老头轻蔑地看了”那个叫小兰的抓住我的手,我有些无奈。黑涯搂着我的肩,给了我一个值得依靠的微笑。
饭桌上,只有我、黑涯和那父女俩。我们俩都没敢先说话,那老头见状先说道:“这个村子叫太阳村。我是这里的村长,魏秀满。以后你们就是这村子的人了。”
“你说我们离不开是怎么回事?”我实在按捺不住。
“太阳村存在已有很多年了。最初为何有这个村子无从得知。只是从我来这里开始,就不断有人因为迷路来到这里。每个人都想出去,却无法做到,到后来也就放弃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时空的彼端,进得来出不去?别开玩笑了,我才不信!我不能留在这里。我要到那里去,我相信他会在那里等我。我默无声息的等了三年了。就算所有人都告诉我他再也不会回来了,我还是相信他会在我们约定的那个地方出现。我不去他会担心的,会傻乎乎地等下去的。
“你从小就在这里?”黑涯问那老头,我停止意识的漂流,注意听他们说话。
“我也是莫名其妙的来到这里的,应该有七十年了吧?小兰的娘是个好女人,当年也是她把受伤的我从荒野里救了回来……”他有些激动,看来那小兰的妈早就挂了,我注意看他的脸,年轻的时候应该很是英俊,可见,那小兰的妈是相当的丑啊。不慌,似乎哪里不对。七十年,那那个魏秀满至少有八十几了吧,这两父女的年龄差距也太大了吧?我不由皱皱眉头。还好,老头似乎没注意到。
“我们不会呆在这里的。是吧?黛天。”黑涯望着我,我拼命地点头。
魏秀满看着我们俩,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不知怎地,我觉得有点可怕。
这时,小兰端过来两大碗青稞面糊,虽然看上去很恶心,但饿得要死的我俩还是很快舔了个干净。
“爹爹,他们好贪吃啊!”小兰难看地笑。对于智商比较低的人我向来很反感。
“乖女儿,你也要贪吃些,别忘了你肚子里还有一个。”
“啊!不会吧!”我尖叫,“你才多大啊!”
“姐姐,你会吓道我肚子里的小浪哥哥的。”她护住她的肚子。我仔细一想,落后地区是这样的,很正常。
魏秀满说:“阿浪是我女婿。到林子里打猎去了。今晚上应该会回来吧,你们睡觉就是了,不要打扰他们夫妻俩。”
哼,丑女的老公肯定是丑男,我才不感兴趣呢。不过心中有点泛酸。这个世界上唯一爱我的那个人,你真的就这样离开了吗?如果没有三年前那场别离,或许我现在也可以和她一样的满脸幸福。
黑涯轻轻用手滑过我的眼角:“傻瓜。”
不知道这里的天为什么黑的这么早。我躺在床上思索着,这个村子确实有些古怪。不过只十来户人家,没道理存在这么长的时间,难道真得是走不出去?以前听说过有的地方是四度空间的彼岸,进去了就像遇到了鬼打墙,不过,我不会这么惨吧?我才二十岁,这么年轻。
还有可怜的黑涯,他那么有钱,还有那么大一堆女朋友。
这时,一阵噼里啪啦下楼的声音响起,这么激动,肯定是小兰,应该是她的那个不晓得叫强人还是叫强韧的男人回来了。哼,那个傻乎乎的丫头,她明白什么是爱吗?那个男的还真可怜,娶了个傻婆娘不说,马上还要多个带着不良基因的孩子,惨啊。不过,看得上这丑丫头,想来那个男的也很烂。呵。
果然不出我所料,上楼的脚步声变成了两个人的。“浪哥哥,今天家里又来了个哥哥,还有一个长得特别好看的姐姐,就像观音娘娘一样好看!”听到那丫头这样说,我微微一笑,总算她还不太傻。
接着,一个低沉又有磁性的男声响起:“傻小兰,谁会比你好看呢?你真是好心,又救了人了吧?”
怎么可能!这个声音……是他!我撞开了门,那两个人正好走到门前。周围霎时变得虚无,我的眼中只有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虽然他的皮肤比以前黝黑粗糙,表情也不是那曾经的张狂,可那直入我心的眼神一如从前。是他,真的是他,我完全傻掉了,想不起我和他的曾经,也看不到他和她的现在,我想好好看看他,好好了解他的我所不知道的三年,可手脚都僵在了那里,我开始哭泣,宣泄着我压抑了三年的泪水。
“不!不会的!”他拼命摇着头,冲下楼去。
“荆行浪!你给我站住!”是黑涯,他也冲了下去。原来他一直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浪哥哥!”那丑女人吓得不知所措,似乎想追上去,但没有动:“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情绪平复下来,至少行浪他还没有死,这实在让人高兴。可现在的他是别人的丈夫。不,他不属于这个村子,更不属于那个小丫头,既然命运让我们重逢,我就不会放手,绝不!
“你……认识阿浪?”
我抬头,原来是那老头儿。“对!”我直视着他。
“认识就认识吧,不过我提醒你,我女儿已经怀孕了。”
我一懵,眼神晃动起来,可我不是个容易妥协的人,坚定一下眼神,说:“我很感激她,可是,我从来都是个自私的人。”他眉头一皱,我意识到刚才我是不是表现得太明显了,他显然是看出了我对行浪的情愫。
“我是这个村子的村长,随时可以置你于死地。”
“你已经老了。”我说,我确实不怕他,我是学化学的,他毒不死我。有黑涯这个高手在,他也近不了我的身。
“女人,你太嚣张了。我告诉你,阿浪他来到这村子的时候就失忆了,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失忆?行浪失忆了,这么说他已经不记得我了。不可能,刚才行浪看到我时的惊讶,我确定他认出了我。“我不会相信你的,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你,还有你的女儿,我完全当作不存在。”

他哼了一声,目露寒光,我不由颤抖了一下。他拄着拐杖缓缓走下楼,我有点后悔了,这里是他的地盘,我实在该冷静一点。可是,没办法,谁叫我是冲动的白羊座。
行浪,他到哪里去了?我要好好看看他,让他知道这三年来我的心从未变过。他的心呢?我迫不及待的想知道。顾不上那老头和女孩是否还在看着我,我飞速地冲下楼去,第一次身在这幽异的*towm中。
他在哪儿?我开始奔跑,没有方向。脑子里满是他的面孔,我们从相识到分离的点点滴滴像放电影一样在脑海中闪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实在跑不动了,我喘着粗气,回头一看,查点没吓死在那里,我不过跑出了木楼几百米的距离,甚至可以看到那个老头站在二楼对我微笑。怎么会这样?我瘫在地上,又想大哭一场。
“黛天!”一个熟悉的声音,是黑涯,他跑过来,将我紧紧地抱住,“傻瓜,你这个傻大妈!”
我没有反抗,在黑涯怀中哭了出来:“黑涯,我们到底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黑涯扶我起来,说:“黛天,我们快回去,我刚才看过了,这个村子一个女人都没有,你在这里危险。”
“行浪呢?他到哪里去了?”
“他已经和那个女的回去了。黛天,荆行浪……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看来那老头儿说的是真的,我傻了,但我知道黑涯是绝对不会骗我的。没关系,行浪他就算现在不记得我,我也会让他想起来,我是个绝不会向命运低头的人。
“黑涯,我们快回去吧。这个村子可能是个磁场,我们回去再作打算。”我擦干眼泪,走在了前面。
刚回到木楼下,小兰笑嘻嘻地出来迎接我们:“哥哥姐姐你们可回来了。”
我盯着她,妈的,我这辈子第一个情敌居然是这个样子。我实在不想理她,径直走了上去。
今天实在太累了,我很快睡了,但是脑袋里却像爆了一样,不停做着各种各样的梦。
不知睡到了什么时候,我听到了行浪的声音,接着,是黑涯从我旁边的房间出来,轻轻关门的声音。
我完全醒了,等他们脚步声走远后,我轻轻下了楼去。
果然,月光下他们两个人面对面地站着。我找了个逆光的地方,蹲在那里。
“你叫我出来干什么?”黑涯说。他比行浪矮一点儿,需要抬一下头。我看到他的表情,心中一颤,他很少这么认真过。
“请你带她离开。”行浪说。月光洒在他的脸上,有种冷冽的俊美。
“你说什么?你知道怎么走出去?”
“这里是磁场,你们走的时候一路做好标记,不要弯了,直线朝西就是川藏公路了。”
“你知道?那你为什么不离开这里?”黑涯问。
行浪垂下眼帘,低声说:“我连我叫什么都不记得了,能回哪里去呢?”
“你不认识我们。为什么又要帮我们?”
“自从我受伤醒来,唯一能记得的只有她……我清楚的知道,她是我最爱的人。从相识到分别,一天天,我怎样都忘不了。我甚至靠回想这唯一的记忆来度过这里难熬的时光。可我从未奢求过,会再看到她。当初我答应了村长,从那时起我只能做小兰的丈夫,这是我的责任。”他的声音明显有些颤抖。
一旁的我听到这里差点没高兴地笑出来,不过泪水却在土地上溅了开来。他从未忘记过我,而且从前的他那么嘴硬,我从未听到过他嘴里出来这样的话。
“混蛋!”黑涯吼道:“我告诉你!你叫荆行浪!是黛天昏迷的时候叫了142遍的那个人!你知道了吧!跟我们走!一起回首尔去!什么都会和以前一样的!”
“不要说了!你快带她走。这个村子受了诅咒,只要是女的,都会死于非命。近几十年已经死来一个都不剩了!她就算不怕诅咒,也会被村民折磨死的!”
“只要你在这里,她是怎样都不会离开的!我比你更了解她有多爱你。”黑涯不知为何抽泣了一下,“以至于我对她的爱,她一点都看不到!”
黑涯!他喜欢我?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是我最好的哥们儿。我一直以为他也是这样看我的,从没想过更多。我这个坏蛋,把黑涯对我的好看作理所当然,从来都是随便命令他,甚至把他拖到了青藏高原上。我很少想过他为什么会这样,也不曾考虑过他的感受,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我一直在伤害我最在乎的朋友。
“你小声点,这里离我家不是很远。”行浪说,“既然如此,带她走,不要告诉她我还记得她。请你好好照顾她,加上我的一份,我相信你会给她最好的幸福。至于我,只是*towm的阿浪……”
“行浪!”我坐不住了,顾不上他们的惊讶,冲过去,紧紧地抱住他,“我们走吧,不要留在这里了,好吗?”
行浪抓住我的肩膀,轻轻将我推开:“对不起,我不能丢下小兰。我的命是她给的。”
是因为那个女人?我不信:“你不喜欢她的!我知道!”
“不,你错了,而且,小兰有了我的孩子。要怪就怪三年前的那场暴风雪吧,或者干脆怪我不听你的话,执意去当兵吧。”行浪说,他的眼泪滴在了我的手上。
我咬咬呀,说:“大不了带她一起离开!”
“记得我跟你说的话!快走!”行浪对黑涯说道。我正要说话,只觉后颈又被重重击了一下,一天内第二次失去了意识。
我不想离开行浪,就算黑涯喜欢我,对他我也只是感激与欠疚。世界上,只有他,那个嘴硬、固执、霸道的荆行浪,才是我心中永远不可代替的。迷糊中感到自己在摇晃,我想此刻我正在黑涯的背上,而行浪离我越来越远。不要,我不要离开这里。
我用力地睁开了眼睛。不是吧,眼前的一切完全不是我所想象的那样。我并非在黑涯背上,也不是刚才那个月下的荒野。我正身处于一间点着微弱烛光的小房,房间中央有一张床,由镜面反射的烛光从四方集中在床上,刺得眼睛发疼。我再定睛一看,那光的中央正躺着一个一丝不挂的人。
“啊!”我叫了一声。我看看周围,行浪不在,黑涯也不在。
“你居然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我试着回头,看那锋利的手术刀后那张熟悉的脸。
“是你!你想干什么?”我是不怕这叫魏秀满的老头儿的,哪怕他手里有刀,可是此刻,我发觉我身体重重的,我意识到我被打了麻醉药,一时头脑空白。
“可爱的小姑娘,你来得真是太好了。”说完,他用苍老得手划过我的脸,“真可惜啊,多么漂亮的一张脸啊。”
“你到底要干什么!臭老头儿!”
那老头继续笑,用手轻轻拉了一下旁边的帘子。帘子后是一个很大的池子。我看到那冒出的气体,惊呆了:“王水!”
“没错!等会儿我把你的器官全部换到小兰身上去,那就是你的归宿!”
我嗡了。
他继续说:“吓傻了吗?小兰在五十年前就应该死了。这五十年来,我一直靠替她更新器官来维持她的生命。事实证明,这太成功了。小兰不但一直维持着年轻的容貌,还怀了孩子。现在她的器官又用旧了,该换了……”
看着他恶心的微笑,我什么都明白了,为什么他们父女的年龄相差那么大,为什么这个村子只有小兰一个女人。天啊,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我还年轻,还不想死。
“老头儿!我告诉你,我有艾滋!”我豁出去了,吼到。
“什么东西?别费话!我一看你就知道你很健康!”
“病毒携带者是看不出来的!”我叫,但很快就放弃了,七十年前根本还没发现艾滋病毒。
“别怕,就一刀。马上你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他笑着近我,越来越近……
“爹爹!不要!
一个声音打破了这诡异,他的动作停了下来。床上是小兰在叫。
她努力用手支撑着身体,用哀求的目光望着我这边。看来老头的麻醉药效果不杂地。
“爹爹!你不要杀姐姐。我不想看到有人为我而死。”
“小兰!“他手中的手术刀直直落在了地上,发出的声音有些凄凉。而他就那样傻站着,显然受了不小的打击。
这时,我听到我背后的门外有响动,隐约听道门外有人在叫黛天。是黑涯!
黑涯!我在这里啊!麻醉的药力减退了一点,我努力站了起来,几乎是跌到了门前,用力打开了哪个老式开关。
门一下被推开了。黑涯和行浪站在门外。
“黛天!”黑涯又一次抱住我。而行浪见到眼前的情景,呆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黑涯对着那老头说:“我们什么都知道了!你就是当年帮日本人做人体实验的山本十八!”
“阿浪!快抓住他们!你不想看着小兰死吧!“
“放了她!我求求你!”行浪说,膝盖一弯跪了下来,”已经有那么多人被你杀了,收手吧。”
“你说什么?我是为了小兰啊!”
“小兰那么善良,她是宁愿死也不愿害死这么多人的!”
我想到小兰竟是一个靠别人的器官拼凑而活了五六十年的人,有些不寒而栗。她现在只是一直低声抽泣,她自己是否知道这一切呢。黑涯扶着我,示意在他们两个争吵的时候逃走。我摇摇头,我要留在这里。
黑涯见状,对老头说:“魏秀满!你不要痴心妄想了!村民们都知道了,现在他们正在楼上找你呢!”
魏秀满拿着手术刀猛地向我冲来:“我一定要救小兰!她已经支持不了多久了!”
那反射着强烈灯光的刀向我袭来,我没有躲避,迎了上去,因为……我想救行浪的孩子。奇怪,我没有感到痛,只感到粘稠的血液溅到了我的脖子上。我睁开眼睛,天啊!是小兰,她竟然奋力挡在了我的前面。刀插在了她的脖子上,留出了鲜红的血,而她圆瞪着眼睛,已不见一点生命气息。
“小兰!小兰!”魏秀满扔下刀,喊着他女儿的名字。我呆住了,这结局是我万万没想到的。
行浪一言不发,他既选择来救我,必然知道要牺牲小兰。
气氛这样僵持了一下,哄闹的脚步声与叫吼声越来越近了。
魏秀满回过神来,说:“阿浪,谢谢你给小兰的三年幸福时光。我知道你早就发现这个地方了,你脚下有地道,快和他们一起离开吧。”说完,他继续呆看着小兰的脸。他不过是个可悲的父亲。
行浪还是没多说什么,只是迅速地拉开地道的暗门。黑涯带着我跳了下去。我紧抓住行浪的手,叫他快下来。
他望着我,流着泪微笑道:“黛天,对不起,我爱你。”他用力掰开我的手,将暗门一关,没有下来。
“行浪!”我用力的撞那个门,哭喊着。可紧接着一声巨烈的响声把我震开了!耳边一阵轰鸣。忍住疼痛,我站了起来,但那道门已经消失在了土石之中。
我拼命挖着石块,小兰已经死了,他没有理由留在这里!为什么你不下来啊,行浪,为什么啊?
黑涯拉着我:“黛天,我们出去再折回来,这样太慢了!”
对!我开始不顾地道昏暗,拼命朝前面跑,终于,迎来了亮光。
可是,一切已经太晚了。我们只看到了一个被炸毁的废墟,什么都没有剩下。*towm,终究消失在升起的朝阳底下了。行浪……
我和黑涯按照行浪的说法走出了这个将永远不复存在的村子。不过一天一夜,我和黑涯的到来让这里一切都改变了。
“黛天,不要责怪自己。或许一切都是天意。”
“恩,只希望不要再有人在那个磁场里迷路。因为已经没有一个好心的女孩来救他了。”
川藏公路,我们又回到了这里。一排军用卡车从远方行驶了过来,是回四川的。黑涯问我,回去吗?我点点头,因为我已经要到了答案——三年前,行浪决定去川藏兵站部当兵的时候我们曾约定,三年后如果我们还相爱,就一辈子在一起。今天,刚好是三年期满时。行浪,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是我对不起你啊。
黑涯叫住了军车,他们热情地同意了我们的要求。车上的小战士正在唱《当你的秀发拂过我的钢枪》,不知道他们是否知道那个三年前在川藏线上遇到风暴失踪的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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