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灭地魔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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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充满邪异的地方。
这里四周都是血红的,红得极其诡异,像是用无数妖邪的血染成的。
这血红的地方,仿佛隐匿着天地间无数的恶鬼妖孽,使这本已邪异的地方,气氛更显得妖异。
在这腥红的空间里,唯一显得异样的,是那角落里盘坐着的一个人。不,应该说,是一个美艳的女妖精。她脸上的每一寸肌肤、她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是那么美。可是,这种美,竟然美得极为妖邪,仿如一头已修炼了千年的妖。
在她的身边,还站着一个人,确切地说,他,也是一头妖。
一头全身洋溢着邪恶、狠毒的妖。
这两头妖的全身,都罩着血红的衣衫,仿佛已与四周的血红色融为了一体,若不仔细看,根本就很难发现他们的存在。
那头邪恶的妖,定定地注视着那盘坐不动,仿似已死去的妖,那令人惊悚的邪魔般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诡异的笑,阴笑着自言自语:“不久,你就将再度苏醒了。经过了几十年的煎熬,你终于又可以复生,然后,我们就要卷土重来了,这次,我们会变本加厉,把这人间变为任我们蹂躏的妖界,哈哈……”
他狂笑着,忽然转头厉喝:“是李婶吗?为什么今天这么迟?”
这血红的空间里,突然闪进了一个黑影,这个黑影赫然竟是李婶。
他一看李婶断了一臂,也是吃了一惊,喝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带回来的人心和人血呢?”
李婶对他竟是诚惶诚恐,战战兢兢回禀:“主人,心和血属下都未能带回,请主人恕属下无能!”
什么?李婶的主人?
她的主人不是那个吸血鬼婆吗?
怎么又会是眼前这头男妖?
这头妖勃然大怒:“什么?没带回来?眼看我姐姐只需再有三颗心和三个人的血,便可以将‘极道魔界’练成,把当年燕赤霞留在她体内的剑气迫出,再次苏醒,我们早就等不及了,你却在这个时候一而再地功败垂成,耽误时间?”
李婶惊骇欲绝地跪下道:“属下对二位主人忠心耿耿,一切只因此次对手太厉害,不仅昨夜的白衣小子再次出现,且还多了一男一女两个少年,尤其是那个一身火红衣衫的男子,武功不在那白衣小子之下,任其一人都足以置属下于死地……”
妖极为震异:“一身火红?难道会是他?”
“主人知道他是谁?”
“嗯,当今武林中之翘楚,掌毁明山的‘寒山一叶’风惊日!”
哦?
他竟也知道风惊日这个人?
他竟也知道那令天地色变的惊天一战?
他到底是谁?
与吸血鬼婆和李婶有什么关系?
此时,李婶忽然又说出了一件事,就因为这件事,引起了妖的极大兴趣,也把风惊日逐步逼向了死亡的阴影……

她说的是:“这一男一女极像两个人,甚至可以说与那两个人一模一样。这两个人就是——宁采臣!聂小倩!”
这头妖顿时为之震惊:“什么?天下竟有如此巧合的事?我一定要去会一会他们,还有那个白衣小子。”
说着,带起一抹诡异的笑容转脸看着那女妖道:“有这样三个人的血和心,功效一定更大,到时候,姐姐你就可以立刻重生了!哈哈……”
什么?
他竟叫那女妖姐姐?
可是那女妖的年纪看来却比他年轻了好几倍,甚至可以做他的孙女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又说燕赤霞当年曾伤了她,在她体内留下了至今仍潜伏着的剑气?
难道……
※※※※
“传说就是这样”风惊日把昨夜听来的故事又讲了一遍,最后叹了口气道:“我原以为这不过是个流传于民间的故事,并非真有其事,如今看来却不是我所想象的那样,难道这世上真有鬼神?”说到此,三人一阵沉默。
风惊日不信鬼神之说,但如今遇上这诡异莫测之事,心下也不由动摇,虞非烟亦是不知如何回答,而聂恨天自始至终便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连些微表情亦不曾有过,只是不停地轻抚那头狼雪白的毛,仿佛在他眼中,便只有它一般。
三个人就在这古寺的庙堂里静静地坐着,情形十分地沉闷,也有些尴尬。
风惊日为打破这僵局,便转移话题:“恨天兄,据我所知,冰火岛位于北方遥远的极地,你为何却又间关万里来到这龙蛇混杂的中原?”
聂恨天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异彩,脸上亦掠起一种神秘而向往的神情。虽然这眼神与表情在他古井不波的脸上只是一瞬而逝,却让风、虞二人觉得他这短暂的表情比世上任何一种表情更丰富、更多彩。
他用一种很奇怪的语气,轻轻地说了两个字:“寻梦!”
寻梦?!
他千里迢迢,从那宁谧的世界来到这喧嚣的尘世,就是为了寻他心中的一个梦?
这个梦对他的影响为什么这么大?
这个梦为什么如此地令他铭心刻骨?
在他过去的岁月里,曾经百转千回地,做过同一个梦。
梦中的那个女孩,他从未曾见过,可是,总感觉对她是那么的熟悉。
那个美得令人心碎的女孩每次都用着同一种眼神看着他。
那么深情,那么痴心。
可是在梦里,他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只能静静地、默默无言地看着她。
而她,也静静地、默默无言地看着他。
那么深情,那么痴心。
那美得如梦如幻的脸,那柔得如风中流水的长发,那轻盈得像在随风飘舞的身子,那么熟悉,仿佛曾历尽沧海桑田、百世千转亦与他相厮相守、永未过分离。
她那……
欲言又止的神情,仿如在遥远的地方呼唤着他。
虽然看上去她如此的近,但又感觉是那么地遥远。
他亦曾千次百回地将要叫出她的名字,可是每次到了唇边,却叫不出来。
而每次到了这个时候,他就醒来,终于发现,那不过是一个梦。
可是那个梦为什么做了千百次?
又为什么让他感到如此地真实?
他每回梦醒后,总觉得她的声音从一个遥远的地方传来,深情地呼唤着他,要他快快去找到她,找到他的梦!
所以,他,来了!
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
来寻他的——
梦!!
啊!
原来,在他那古井不波的脸容下,还有一颗如此赤热的心。
而那颗赤热的心深处,还铭刻着这样一个痴情的梦。
在那梦里,是否,还隐藏着他海枯石烂、永生永世不愿舍弃的情——
那份前世未了,相约今生再续的情……
那份,前世的记忆……
蓦然,他身边的雪狼猛然立起,对着门外狠狠地盯视着,似乎以它那天生超越人类的野兽灵敏的感觉,察觉到了什么……
与此同时,“铮”地一声,风惊日背后的“唤日剑”自动弹出,离鞘三寸。风惊日一惊,他这把剑早具灵性,一感觉到有特殊高手的杀气逼近,就能自动弹出示警。
三人齐齐凝视门外,可是外面黑沉沉的,不见一个人影,只有“呜呜”的风声,使这气氛显得格外诡异。
就在此时,小小的庙堂外忽然传来一阵阴惨惨有如鬼叫的笑声,笑声中,一股无匹杀气直冲进来,轰得整座庙堂“吱咯”作响。
三人不由大吃一惊,连聂恨天脸上亦露出一丝讶异之色,此杀气之凌厉,令三人顿觉无可抵御。
倏然,三人不约而同齐齐掠出,分别隐身庙门两侧,三股气势“轰”然如奔雷冲出去,与那杀气撞在一起,相持不下。
三人这才知道门外之人功力有多强。
以风惊日、聂恨天二人之盖世功力,再加上虞非烟亦不算弱的气势,居然无法击退门外杀气,四股气势相持,一时争执不下,庙堂已整座动摇,似已承受不住这旷世无俦的劲力杀意,岌岌可危。

蓦然间,“轰隆”一声巨响,庙堂崩塌四溅,尘烟中,三人一狼电射而出。
却见一人,身着血红长袍,面如厉鬼,教人看一眼便心胆俱裂。
此人发出一阵狂笑道:“你们几个果然有点道行,居然逼得我发出全力,难怪李婶败于你们手下。”
原来此人正是那李婶的主人。
风惊日冷声道:“你是什么人?让手下装神扮鬼残杀无辜,今日你既然自己送上门来,便莫想安然离开!”
那人笑声更狂,笑声中满是不屑:“够狂!够胆气!你是至今为止,我恶尸所见最无畏之……
人,就凭这点,本座让你得个全尸!”
虞非烟早已按捺不住,“呸”了一声道:“少在这里自吹自擂,先吃姑娘一掌再说!”说着便是一掌拍出。
这一掌,乃她全身功力所聚,皆因她知此人极为厉害。她这一掌,在江湖一般高手而言,已很难接下,便是她师傅“栖云姥姥”亦须慎重接之。
唯是,她来得快去得亦快。
皆因她所对付之人,功力与她已不啻是天壤之别,此人一身功力已是超超级高手之列,便是风惊日、聂恨天这般超特级高手亦难抵挡。她一掌劈来,恶尸手亦未还,一口真气吹出,直将她轰飞出去七八丈之遥,狂喷口血,晕死过去。
唯是,她虽被轰至五痨七伤,但其时,风惊日已一剑劈出,劲势之强,恶尸亦不敢小觑,劲力吐出一半,便即反身一拳捣出,因此才让她躲过性命之危,只五腑易位,剧痛晕死而已。
即是如此,亦已令风惊日莫名地心如刀割,怒喝一声,劲力运至十成,一剑之势,辟山搅海,怒不可当。
恶尸心下亦是骇然,当下运劲至八成,捣出之拳正砸于剑身,一股巨力随剑身“轰”地逼上,循风惊日握剑之手臂撞至胸臆,风惊日如遭电殛,咯出一口血,连退十七步,“嘭”地撞中正殿左侧两人合抱的石柱,将之生生撞断,受此剧震,再狂喷三大口血,以剑拄地,喘息不已。
恶尸不由得意大笑,当是时,聂恨天已无声无息掩至其背后,手中雪刀悄然斫了过来。
恶尸不防此人竟不管什么光明正大,亦不论算不算偷袭,一声不响,便赏他一刀,待他发觉背后一股冻彻心臆的寒气袭至,刀已及身。
他惊得大叫一声,猛朝前飞窜三丈,唯刀气亦形影不离,便如其先时将李婶逼至心枯力竭之杀气一般。此人出手,总是死缠不休、不离不弃,有如附骨之蛆,最是能丧人气势。
无奈恶尸之功力较他高出近一倍,见三丈之远未能脱身,当下一鼓作气,功力提至十成,又狂奔出五丈,终将刀气抛开。
谁知他惊魂刚定,身边白影一闪,冷不防被一物撕中大腿,竟是一头雪狼,痛极之下,暴喝一声,劲凝于腿,欲将之震毙。
唯雪狼刁钻已极,一口咬中,撕下一块肉来,蹬腿便撤。
“吼!”恶尸痛极大吼,凶性大发,一记重腿踢向雪狼。
当是时,便有刀光剑影一左一右袭来。
刀劈劲腿!
剑斩咽喉!
这一刀一剑不可谓不快,但还有一人更快。
便是恶尸!
恶尸眼见刀劲及腿、剑光至颈,立提气缩腿蹬于刀面,借劲横飞出去,剑亦斩空。
唯是,恶尸半空倒翻,脚刚着地,两股掌风,一如炎炎烈日、一似寒风飞雪,一阴一阳、一寒一热,狂涌而至。
……
恶尸仓促间大喝一声,双掌齐出,四股狂猛掌劲撞于一处,发出轰天巨响。
恶尸功力虽高,无奈措手不及,功力只来得及提至五成,顿觉一臂如入烈焰熔炉,一臂如坠万丈冰渊,两股迥然不同的掌力在体内爆散相撞,顿时五腑翻腾,嘴角溢血,双脚深陷地面三寸。
他此生倨功狂傲,目中无人,哪曾遭受如此挫败?而对手竟还是两个毛头小子,真是生平奇耻大辱。
狂怒之下,暴喝道:“臭小子,本座今日必要将你们碎尸万断!”
刹那间,只闻他全身一阵暴响,身体竟猛然暴长三尺,全身肌肉愤起,衣衫猎猎飞碎,那面目更显狰狞。
他大吼一声,全身暴涌出一团血雾,雾气将他团团裹住,仿如妖界地狱之中,降临人间的一头血妖。
血雾之中,听他狂笑道:
“让你们尝尝我的——
灭!
地!
魔!
极!”
“轰”地一声,那团血雾四散暴轰而出。
身后及两旁的庙堂、佛殿首当其冲,被轰至土崩瓦解,便连整座兰若寺中最坚固雄伟的正殿,亦被轰塌三分之一。
若非雪狼早将虞非烟叼走退出寺门外,她亦在劫难逃。
风惊日、聂恨天知避无可避,提足十成功力,各展生平绝招,一阴一阳两股足可毁天灭地的掌劲亦随之狂轰向迎面而至的血雾。
轰!!
轰轰轰轰轰轰轰!!!
三股巨劲相撞之劲气,直如排山倒海,一发不可收拾。
刹时,血雾飞散烟灭,雾光中三条人影分三个方向倒飞出去,落地寂然不动。
难道……
难道这场巨拼,三个人皆两败俱伤,同归于尽——
死了??
虞非烟早被这巨响震响,睁眼看着这不敢相信的事实——
兰若寺,这座千年古刹,竟然已灰飞烟灭,不复存在了!
可这并不是她所关心的——她关心的是,他怎么样了?他们怎么样了??
他死了吗?
他们死了吗??
她疯狂地扑过去,看着双目紧闭的风惊日,呆了,傻了……
泪,已不受控制地落下,落在他的脸上。
他,忽然一动。
啊?
他还活着?
她差一点狂叫出来,可是她没有叫。
只因为,一把声音在她背后怪笑道:“他就算没死,也活不久了。因为,我虽然也受了伤,可是要杀他们,仍易如反掌。还有你,嘿嘿,我会把你捉回去,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哈哈……”
唯是,便在此时,忽然在他身后也传来一把冷冷的声音:
“你,
没有机会,
杀我们,
的……”
恶尸一听,心凉了一大截,这人定是聂恨天,而且听声音,他似乎伤得比自己更轻。这怎么可能?
难道,他的功力比风惊日更高?
其实,聂恨天……
的功力并不比风惊日高。
皆因他的掌力与风惊日、恶尸两人迥然不同之故。
恶尸的“灭地魔极”与风惊日的掌劲皆是极阳极刚的劲力。风惊日的功力比恶尸逊了一倍,两股刚猛的劲力撞在一起,当然风惊日受创最重。
但恶尸亦好过不到哪里,风惊日的全力一击亦不可小觑,加之聂恨天的十成功力,他亦抵受不住,受了重创。只不过他功力深,醒得早而已。
可是聂恨天却不同。他的掌力是属至阴的,“阴制阳,柔克刚”,他功力虽不及恶尸,但已化去了恶尸撞向他一半以上的劲力,因而虽也受了伤,却是三人中伤得最轻的一个。
恶尸刚自心中一惊,一股刀气已凌厉无匹地自后劈来,他受伤颇重,感觉已不似平时敏锐,动作亦无平时快捷,待他发觉,刀锋已至,他强扭身体,“噗”地一声,这一刀猛地劈入右肩,去势不止,顺带将他整条右臂斫下。
他狂吼一声,猛提真气,使足所余力量,拼命逃去。
聂恨天不料他受伤之下仍能躲开自己致命一刀,一愣神间,恶尸已逃出十余丈之遥。
他知自己与风惊日之伤颇重,此时不宜追敌,当务之急,便是觅地疗伤。
当下一言不发,俯身抓起风惊日,往肩上一扛,手提雪刀,大踏步向林外走去。
虞非烟与雪狼亦紧紧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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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天一战》卷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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