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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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李枣儿离开云家当夜,云朝阳让冬生带着礼物去接大少夫人回来,冬生套了辆车,搬了不少礼盒上去,回来时东西不见了,人却没有回来。书书网 更新最快
李枣儿离开云家第二日,冬生又套了车,带了不少礼物从云家出发,回来时,车里空空,照例没有人。
李枣儿离开云家第三日,冬生再去,结果一如前两日。
云家顿时议论纷纷,说李枣儿不识抬举,收了那么多礼,竟还端着不回来。
云大财闻讯,找了云朝阳去问,什么宽慰的话也没说,只关了门,冷冷地问:“书呢?”
云朝阳低头道:“枣儿还未能拿出来。”
云大财道:“去找她回来。”
云朝阳道:“孙儿到如今也不知哪里得罪了她,只知她性子烈,怕是,不肯回来了”
云大财阴恻恻地看他半晌,道:“人不回来,书也得回来若是都回不来,你也就不用回来了”
云朝阳身子似乎微微一颤,低低应了声“是”,默默地退出来。
梅普送他出来,到了门口,乐呵呵地道:“大少爷放心,少夫人一定会回到大少爷身边的,毕竟,大少爷送的礼,可着实不轻呐”
云朝阳勉强笑了笑,道:“那就借梅伯吉言了。”
李枣儿离开云家第四日,云朝阳亲自带了礼物出去,回来之后,将自己关在房里,喝了个烂醉。
李枣儿离开云家第五日,云朝阳强忍着宿醉的不适,让冬生套车,正要出门时,忽见碧蕊走了过来。
“大少爷。”碧蕊十分有礼。
云朝阳看了冬生一眼,皱了皱眉,拦到车前,询问地看着碧蕊,“什么事?”
碧蕊微微一笑,“大少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云朝阳转身,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说吧。”
碧蕊跟过来,笑了笑,“大少夫人未归,碧蕊知道大少爷心情不好,但碧蕊不得不问,不知道上次碧蕊和您说的事,大少爷考虑的如何了?”
云朝阳道:“人我已经找好了,只是不知道你有几分诚意。最近你似乎很得大娘的欢心,毕竟,比起朱珍珍,你温婉可人,比起贤贞,你算是冰清玉洁。若我帮了你得偿所愿之后,你和大娘一起来对付我,我不是白忙一场?”
碧蕊道:“坦白说,大少爷,我恨你将我送给二少爷。不过,毕竟我已经跟了二少爷,二少爷看在我还有几分姿色,总算还对我不错。可……”她捏了捏手帕,咬牙道:“凭什么连那种地方出来的都有了名分,偏我还是个丫头”
深深吸了口气,碧蕊僵硬一笑,仰了仰头,“我之所以想和大少爷联手,是因为十分清楚大少爷的心意,您其实非常想离开云家吧?如果大少爷可以帮我做成这件事,等我得到了那个位置,我一定也会帮大少爷达成愿望的。大少爷你看,我说的都是实话,毕竟,大少爷离开,对二少爷有无尽的好处。二少爷好了,我自然也就好了。”
听完,云朝阳沉默了好一阵,似乎是在考虑,许久之后才慢慢抬起头,“我当初实在是小瞧你了,你真是个聪明的丫头。”咬了咬牙,“好,我答应你。你什么时候……”
碧蕊十分有把握地道:“没有比现在更合适的了,大少爷因想念大少夫人,醉生梦死,最是没有防备的时候。不如……就明日吧,明日晚上。”
云朝阳沉吟一下,“不,明日下午。晚上……实在太不显眼了。”
碧蕊眼睛一亮,“我果然没说错,大少爷果然心狠。”她一笑,道:“若不是知道大少爷对少夫人情真意切,当日账本之事,我还许真的以为,都是大少爷设计的呢。”
云朝阳苦笑道:“你真是高看我了,这等没有好处的事,我做来何用?”
碧蕊道:“就是因为想不出好处……”见有人靠近,她一甩头,福了福身,“不耽搁大少爷了,碧蕊送大少爷。”
云朝阳上了车,冬生驾车出了云家,“少爷,今儿个怎么走?”
云朝阳道:“依例。”
冬生便向背书似的说:“那还是老样子?在李家门口绕一圈,然后把东西放在新宅子?最后去买酒?”
云朝阳揉着额迹,“嗯”了一声,“没别的东西了吧?”
冬生道:“没了,今儿过后,咱就不用‘送礼’了,是不是该去接少夫人回来了?”
云朝阳叹口气,无奈地道:“你闭嘴,吵得我头疼。”
冬生一下子没了声音,担心地看了云朝阳痛苦的表情,默默地驾了车,在李宅周围晃了晃,然后到了李寿帮云朝阳找到的那间新宅子门口,招呼齐勤芳和小莲过来搬。
小莲和齐勤芳都是极本分贤惠的,虽然觉得云朝阳日日往这里搬东西很是奇怪,却都没有多问。
云朝阳没有下车,等东西都搬完了,问道:“小莲,最近大哥有来过吗?”
小莲摇头,“大舅爷没有来过。”
“别人呢?”
小莲道:“谁也没来过。”
“那就好。”云朝阳交代道:“这几日把主屋收拾收拾,大概过几日……会有人住进来。”
“是。”小莲应,想问是不是客人,但见云朝阳的脸色不怎么好,就收住了,有些担忧地道:“大少爷不舒服吗?怎么看起来这么憔悴?”
云朝阳抹了把脸,笑了笑,道:“没事。”对冬生道:“走了。”
冬生依言而行,驾车一路来到镇上最大的酒铺,“少爷,家里有的是酒,为什么要出来买?”
因为家里人多眼杂,不好兑水
“你今天真多话。”云朝阳说,跳下车,正要往铺子里走,忽听冬生“啊”了一声,十分惶恐。
奇怪地看过去,在见到那抹雅致的身影时,身子如遭雷劈一般地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冬生见自己主子没有动作,只好硬着头皮迎了过去,“见过两位夫人,大……大少夫人好……”
来人正是李枣儿、香凤和秋展萍。
那日李枣儿回了娘家,没哭也没闹,不过谁也没理,将自己关在房里一天****,出来时虽显憔悴,却神色如常,吃喝谈笑一如往日。

旁人或许感觉不到,但亲近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往日那双清澈灵动的眼睛仿佛被雾气蒙住一般,变得氤氲莫测,深不见底,不知藏了多少心事。
甚至有时候完全感觉不到她的情绪。她勾唇,却感觉不到她高兴;她蹙眉,却又不像忧愁;她静默,不知是伤是怒。
李家人又急又惊,然是非所以李枣儿只字不提,他们虽然隐隐猜到定然与云朝阳有关,但细节不明,全然不知从何下手。
轮番的又问又劝,李枣儿倒也好脾气,往往顾左右而言其他,进退应对点滴不露,实在教人无可奈何。
想去问云朝阳,李枣儿又打死不让。
最后李吉还是李吉发了话,李枣儿的家务事,让她自己处理。
只是周氏见李枣儿整日在家,连铺子都不管了,实在怕她闷坏了,于是香凤和秋展萍带了李枣儿上街,想让她散散心。
哪知就这样巧,竟就这么遇上了。
看见云朝阳,李枣儿面部表情地转身就走,香凤也被她拉着,有心想问,又不知怎么开口。却是秋展萍冲了过去,皱着眉头,单刀直入地问:“云朝阳,你和枣儿到底怎么了”
云朝阳被问的一愣,目光勉强移动,落到秋展萍身上,“怎么,枣儿没说?”
秋展萍冷笑道:“枣儿要是说了,你还能好好的活到现在?大哥他们都急死了,可枣儿就是不说。我不管那么多了,今儿既然碰上了,不说明白你就别想走”
云朝阳深深看了李枣儿一眼,对秋展萍道:“四嫂不用问了,总之是我做错事,惹枣儿生气。”
“这么说,是你的不是?”秋展萍大声道。
云朝阳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给枣儿赔礼?这都几天了你……”话到嘴边收了回去,虽是李枣儿自己回的娘家,但听到别人耳朵里就不一定是怎么回事了,于是扯了云朝阳到一旁,压低声音,却是气呼呼地道:“你什么意思?不打算接枣儿回去了怎么?”
云朝阳闭了闭眼,“四嫂,我一定会来接枣儿的,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秋展萍完全不明白云朝阳的意思,只是生气,“现在不是时候,那什么时候才是?我可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把话说清楚,我回头就告诉大哥他们,到时候就是枣儿有心护你,都是不能够了。”
云朝阳苦涩地舔了甜嘴唇,“四嫂,你似乎很关心枣儿。”
“什么话”秋展萍道:“那是我妹子,我怎么能不关心?”
“可我听枣儿说……”云朝阳打量着秋展萍,道:“你似乎不太愿意她插手李家的家事。”
“李家的事,有娘张罗,娘不管,还有大嫂,大嫂不管,那便我管,这才是正理。她是已然出嫁,总和娘家搅和在一起,看在别人眼里,那算怎么回事。”秋展萍道:“你别给我打马虎眼,你到底什么时候接枣儿回去?”
云朝阳道:“既然她是云家的媳妇,四嫂你又操的是什么心?”
“你这小子,倒一肚子歪肠子,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秋展萍叉起腰,道:“那我就告诉你了,一事归一事,我是李家媳妇一天,李家的事就轮不到枣儿说话。同样的,我一天是李家的媳妇,枣儿就一天是我妹子,谁想欺负她,那得看我同不同意你说,你是接枣儿回去,还是让我回去告诉大哥,让他来处理?”
“既如此……”云朝阳看着只比李枣儿高一点点的秋展萍,有些好笑,有些感动,“我求四嫂一事可好?”
秋展萍一愣,“什么事?”
抿抿唇角,云朝阳道:“四嫂不是想知道我和枣儿怎么了吗?不知明天下午四嫂是否有空?可否到妹夫家里一趟?当然,四嫂一个人来似有不妥,那么就请大嫂一起吧,只是千万别让枣儿知道。”
饶是秋展萍再聪慧,也猜不出云朝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你这是什么意思?”
云朝阳低下头,似乎无限苦恼,“枣儿古怪精灵,有时候我实在难以猜透她的心思,此番我虽是知道她生我的气,却实在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好,所以……”
“原来如此。”以为自己听懂了,秋展萍虽然还对枣儿不太了解,但见她负气回了娘家,却对整件事情只字不提。有这样古怪的性子,事情或许真如云朝阳所言。便道:“那好,明天下午我和大嫂到你那里走一趟,你把事情说给我听听。”
云朝阳深深一揖,“我心急如焚,请四嫂明日下午务必前来一叙。”
秋展萍道:“放心吧,虽然我是女子,但还是知道一诺千金的。”
“那么,多谢四嫂。”
再次一揖,云朝阳走到李枣儿面前,动了动唇,到底什么都没说,叫上冬生搬了几坛酒,连道别都没有,就驾车离开了。
香凤不可思议地看着,喃喃地道:“他就这么走了?”问秋展萍,“你刚都和他说什么了?”
秋展萍看了眼李枣儿,笑道:“没什么,我就是叫他早点来给枣儿赔礼,他答应了,说很快就来接枣儿回去。”挽住李枣儿的手,“对了,枣儿,我听说这镇上有家铺子的胭脂很好用,不如你带我去买?”
李枣儿一笑,并不戳破秋展萍的谎言。
她是了解云朝阳的,他若是有心接她,早就接她回去了,更不会见了面,连一句话都不说就这么走了,他……
自嘲一笑,是啊,她是了解他的,他打定主意做一件事的时候,是义无反顾的。
他就是这样爱她的。
如今,他这样对她,或许,只因为,他已经,不再爱她了。
突如其来的假设伴着不能预期的强烈心痛同时袭来,这感觉是李枣儿不熟悉的,她没有防备,又隐忍许久,此时再也忍不住,伏在香凤怀里放声大哭。
原来,情之一字,事到临头,纵然打定主意要潇洒,要拿的起放得下,也必须要实实在在地痛过这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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