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硝烟何时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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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明马不停蹄地赶到印度洋。尽管心里早有准备,可眼见到那里的狼籍瓦砾、浮尸隐现的惨状,还是不由得揪心。
“你们,还好吧!”收回了目光,却收不回心中的怜悯之意,说话间,似有哽咽停滞。
“一时还死不了!”郎战脸色灰败。他即是狼族中人,刚刚又与天佑他们联手对抗莫郧,等于是两面受击。也亏得他修为不浅,加上这些年的韬光养晦,还撑得住这一时半刻的。胡丽儿可就不同了,人是已是瘫坐地上起不了身,脸上却还是透着红润。只是,那双眼睛里尽是骇意。
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管郎战与胡丽儿,明径直走向天佑一家。越走近他们,步子越重,心里倍觉压抑!
“地府的情况怎么样?”天佑獠牙已收,但双目仍赤。向前一步,正站在明的对面。在他身后,是小玲紧拥着天涯。天涯整个身子几乎和小玲贴在了一起,头脸已深深埋进小玲的肩颈之侧,唯见黑中泛紫的长发随着未尽的狂风飞舞着;垂下的手仍然握着伏魔棒。棒身霓光不减,自下而上盘旋着,隐隐笼罩着她们母女俩。小玲的目光轻轻向明这边扫了一眼—对上这一眼,明几乎要拔腿就跑!小玲的眼睛还是紫色的!
伏魔棒霓光盘旋之中,丝丝怨愤淡不可闻!
“我问你地府现在怎么样了?”看明一副快呆掉的样子,天佑心中的不安呈几何级数攀升着。这一问,完全是吼出来的!吼得明也回过了神。
“地府虽有震荡,但一切都在控制中。”明长话短说,简单明了。“执行官已回到地府。此次的死亡人数虽然远低于上次,但失踪人数不明。地府已启动所有人手查找确认。”
“他受伤了没有?”天涯的声音闷闷地传了过来,周边的树影不安地摇晃着。
“我来不及为他诊治就被他派到这里来了。不过,看他的情形,实在不容乐观。孟姨已是寸步不离地守着他了。”说到这里,明的担心显而易见,在场众人的心中也倍感不安。
“那,他有没有提到莫郧?莫郧的情况又如何?”不得不想到莫郧与流星那纠缠到连你死我活都无法形容的关系,天逸先生带着几分希望几分担忧地问着。
“执行官连一句话都没有提到,怕是引起地府的恐慌。现在,知道有莫郧存在的,地府中只有我和孟姨.另有一位死神-心浪.他虽然知道的不是很清楚,可也隐隐猜到了几分。所以,才派他去了大兴安岭.但是,”明仔细回忆着流星刚回地府时的点点蛛丝马迹,似乎是有迹可循。“他说异空间会暂时安份一阵子,但时间不会很长,要我们的动作快一点。”
“那就是说莫郧随时可卷土重来,他没有受到任何影响!”郎战愤愤地叫喊着,“那个什么执行官到底都干了些什么,折腾了这么久,连莫郧的寒毛都没伤到吗?”
“你给我闭嘴!”天涯还是埋首在小玲怀中,蓦然而起的一声断喝让四周都沉寂了下来!只有小玲,一言不发地轻抚着女儿那更加不驯狂舞的长发—发梢处的紫色越来越醒目。小玲和天佑互看了一眼,放在女儿身上的目光更显温柔与坚定!
“莫郧伤得绝对不会比流星轻!”努力平复自己的心境。被妈妈这样温柔绵密地抱着,似乎是她记忆深处那最模糊的景像。“他是以自己的恢复速度来估计莫郧的。莫郧可没他这么忙。还得照顾方方面面的情况。这样算下来,莫郧的恢复可能会比他早。”感觉到心中积怨难解,天涯极力压抑着,连气息都频频急喘着。见此情形,天佑也懒得管其他事了,快步回到小玲的身旁,伸手轻拍着天涯的背,“不用紧张成这个样子!”天佑故作轻松地说着:“莫郧是什么样的,流星最清楚。相信他知道该怎么做!”
“袁不破那边怎么样了?”虽然最关心的是女儿,但天佑也还挂念着另一处共同做战的朋友们。
“地府已派心浪去了解那边的情况。”明已冷静下来,神色还是那般冷寂。“有一位完颜弱小姐因阳寿已尽,自行到了地府。”知道这般说,只会让诸人更加担心。可明却认为:此时任何的隐瞒都会引起更大的麻烦!
“现在能不能别谈这些,先回通天阁!”毛优的声音隐隐带着颤意。“虽然现在余灾未了,可因为上次的前车之鉴,沿海各国政府的救援行动部队马上就要到了。我们是非法入境的,被发现就会有麻烦。我们现在没时间浪费在这些麻烦上面!”
一时间,众人哑然,唯有海风吹过衣袂的声音还在回响着。
“先送我们回去吧!”天佑扶着小玲的肩膀说着。
香港通天阁
自打小玲他们一行离开之后,复生的心里就没有安静过!当从新闻中听到印尼一带又遭海啸的消息,他更是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心中犹似火煎却无可奈何。又不能惊动Tom,免得他乱上添乱、烦上加烦。只有不停地找事做,免得自己胡思乱想地越想越怕--准备大量的新鲜血浆以备不时之需;参茶煲汤一应俱全;干净清爽的衣物只待他们回来换上。此时,复生真得有点恨—恨当初为什么只有自己变成了人!可事情再多,还是有会做完的一刻。就在复生愁眉苦脸却还要强打精神的时候,一缕熟悉的气息弥漫而来!
“你们回来了!”复生急急迎上前去。满是雀跃的心情在看到众人的脸色后立即沉了下来,见天涯被小玲整个儿都护在怀里,禁不住忧上加忧,“天涯怎么了!”本要脱口而出的话,竟不由得堵在了嗓子眼儿。
满满一屋的各色生物,全都一身疲惫地坐了下来,就是没有半点声音!见他们脸色阴郁,衣带寒意,发梢鬓角还沾着湿气。复生不再说话,进进出出地将早已准备好的参茶煲汤干爽毛巾一一送了过来。做好了这些之后,复生特别地将手中的东西放在隐蔽而他又能马上拿出来的地方。这样,才轻吁了一口气。
看复生这般的忙碌,天佑似乎又回到了那段相依为命的时光。无论是做人还是做僵尸,好像一直是复生在照顾着他和他的家人朋友。万般思绪涌上心头,却只能汇成了一句:“谢谢!”
“佑大哥,这没什么的。”复生淡淡一笑地说着。好像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俩这一来一往的倒是打开了此时的僵局。
“袁不破那里究竟怎么样了?能不能和他们联系上?”天逸先生问着明。“你说地府已经派人去了,现在有没有消息?”其实,天逸先生最担心的是天涯—她埋着在小玲怀里,一直没抬头。虽然现在他们都回到了通天阁,小玲和天佑的瞳色也恢复了正常。可是,目光还是不由地飘向天涯那边---他的心一直定不下来!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即然你们已回来了,我也可回地府交差。”明何尝不是同天逸先生一般的心情。“至于袁不破那边,执行官会在最短的时间里给你们回答的。”简短地回答完天逸先生的问题,明拔腿欲走,却---
“等一会儿。”天佑看看小玲,转过头问复生:“有新鲜的吗?拿一些让他带给袁不破。以防万一。”最后一句是对着明说的。
复生了然地点头,早已准备好的大量血浆立即送到明的手中。“这是便携式的小冰箱,里面全是新鲜血浆,袁大哥也许用的上。”他本来是笑着在说话的。忽然间似是想到了什么,神色一惊,猛得转头看向天涯那边。他这一看,其他人立即明白了是什么意思,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转了过去。
“看什么看!”小玲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将天涯抱得更紧了。“有看的时候,还不如做点有用的事。”被她这么一吼,郎战和胡丽儿都有点发呆。没办法,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小玲这个样子。天逸先生和毛优是早就习惯了,但---“政府没有来骚扰你吧?”这是毛优问复生的。
“没有,我也没有通知TOM。”复生很坚定地摇摇头。“这次的海啸没有上次那么可怕。虽然各国都听到了消息,因为伤亡不大,又有了上次的经验,应变很快,没受到什么大的影响。”
“希望如此。”毛优低声自喃着,还是拂不去心头那份不安。
“伤亡不大?!到底死了多少人?”嗡嗡的声音从小玲那边传达室过来,是天涯在说话。
“呃!”复生搔着头发,一时答不上来。“我不太清楚。”在众人‘关爱’的眼光下,他硬着头皮说道,忽地灵光一致,欢喜地叫起来:“死了多少人,地府最清楚!问问流星不就得了!”此话一出,所有‘关爱’的眼光立刻变成无数利剑,在他身上剌了个千疮万孔!“我说错了什么吗?”看大家这般‘众志成城’,复生再怎么样也知道自己踩了地雷,小心翼翼地问着。

小玲瞪着复生,正想说些什么时,忽觉得腰间一松,原本一直依偎在自己怀中的天涯已离开自己站起身来。“我先回房间了。”天涯低垂着眼眸,神情一片漠然。
“天涯!”天佑和小玲心里突突直跳,齐齐站起身来。小玲更是急急地想将她拉回自己的怀中,手却落了个空.小玲脸色剧变,正要更加一步时,天佑轻轻却牢牢地抓住了她.“让她单独的待一会儿吧!”天佑心痛之余感触颇多。“有些关口,我花了六十多年的时间才跨了过去.天涯,她不会需要那么长的时间.”
地府
明的身影在此时空旷而忙碌的地府中倍加显眼.即使是匆匆擦身而过,一众死神鬼差都免不了将目光在他身上稍放片刻-谁都知道:他刚从风暴中心回来,也刚接触过那群最可怕的生物,都希望能从明的神情里窥知一二.可他们都失望了:明的神情与往日无异!这到底是好还是坏呢?他们都不敢再猜下去了!
“他们还好吧?”对明,流星没有那么多的顾忌和礼貌,直截了当.
“其他人,你可以放心.但况天佑一家,我不敢说.”明叹了口气.刚入地府时的镇定从容全让忧虑所代替.
流星的神情淡定:明所说的一切本是在他预料之中的.不过,从明身上传来的淡淡异味却使他皱起了眉:“你带了什么东西?”
“是血浆。”一看流星皱眉,明马上清楚了.“况天佑让我带给袁不破的.以防万一.”
“那他有没有让天涯喝这些呢?”流星直觉地想问这个.
“目前,还没有。”经流星这一提醒,明似乎想到了什么.心里轻舒了一口气.
“哦!”流星没有明想得那么轻松,但此时他也不能多说些什么.“等心浪回来后,你把这些交给他.以后,大兴安岭那边的事都交给他.就连完颜弱的事也一并由他处理.想来,他回来的时候,也到了安排完颜弱转世的时辰了.”缓缓地低眸转身,他将所有的思绪和虚弱尽藏于无形之中.“以后,通天阁与大兴安岭若有什么消息往来的话,就全由你和心浪安排处理.”
流星这般说话,好像又如那时交待一切一般.听得明赫然变色.“执行官,您~”
“别那么紧张!”流星挥挥手,示意明镇定下来,“只是非常时期,专事须由专人负责,免得到时动静太大,更添不安.”说话间,气息已有些不稳.
“是我太激动了.”明强定心神,恢复如常.“那请执行官好好休息,您现在的状态很不好.希望不要再生任何异状.”
“你呀!”流星哑然失笑.“是否是在提醒我:不要到处乱走.尤其是去通天阁.”
“我必须履行地府医官的职责.”明冷静地说道:“您刚刚说过~专事须由专人负责,免得到时候动静太大,更添不安.”
“原来,你也不是什么老实人.”流星笑着转过身来,饶有趣味似地看着明.“居然拿我的话堵我!”话音甫落,笑容已敛.“可我要是非去不可呢!你能如何?再去通知孟姨吗?”墨玉似的眼眸灿璨如星,逼得明不由自主地低头退步.
通天阁里一片暴风雨来临前的安静.对于这种情况,生活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早已习惯,却不忍心将这种习惯过早地交给一个孩子!
“天涯还好吗?”见天佑无语地带上天涯房间的门,一直站在房间外的小玲怎么也按捺不住神情的惊忧.
“她的神情~”天佑欲言又止,却还是得说下去:“越来越像你了!”话间甫落,小玲已急急上前,欲冲进天涯的房间。
“小玲!”天佑拦住了她,双手轻握着小玲的双臂,“如果这个时候,你面对这样的情况,你会怎样?”天佑并未尽全力,自然是拦不住小玲,可他的话却让足以让小玲停下来。
“我从来没想过:会让我的孩子来面对这一切。”小玲的声音很低、很冷、很痛!
“小玲!”将她拥入怀中.天佑的声音,平静中带着无法掩饰的痛.“我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面对这一切。原本,我以为我不会再有这种感觉的。可现在,我真得很高兴自己还能有这种感觉。因为,我们还有希望!”
“你还相信那份希望吗?”低俯在天佑的颈侧,小玲的声音闷闷的。
“你不是也一直相信吗!”天佑笑着反问道。那笑容,说不出的苦涩,却隐着不让小玲瞟见半分。
房间里,天涯呆呆地坐在窗边,双手放在膝上,好似入定一般。清亮的瞳孔如无底深潭般的幽深,没有焦距地望着玻璃窗外的天空。这里的时间好像已经静止,空气也不再流动.不知过了多久,她轻吁了一口气,那声音,说不出是痛惜、是无奈还是~某种说不清、道不理却让人无比心酸的感觉。晶灿的黑钻中透着炫目的紫光,映着那盈盈秋水,似乎如朝露轻缀在芙白的娇嫩花瓣上。异光流散间,黑影无声翩然而至,那般理所当然.流星缓缓行来,在天涯的面前蹲下身子,柔和的目微微仰视,锁定了天涯的面孔,一动也不动。“天涯!”轻声叹息中,白皙修长的手掌抚到她的脸颊边,似是要托住那即将夺眶而出的露珠儿。
“死了好多人!又死了好多人!”将茫然望向远方的目光收回,天涯看似出窍的灵魂归位了。浓密的眼睫如蝶翅般轻颤着,细密的雨丝若隐若现。“我们,到底是救人,还是杀人?”
“死亡:有时是一种结束;有时也是一种开始。800多年的地府岁月,就算早已明白这个道理,却还是无法对此释怀。”流星的另一只手握住了天涯的手~那曾经温融柔滑、触若入骨的纤纤柔夷现在握在手中犹若寒冬初凝的冰棱,没有一丝生气,寒彻入骨犹为不及,“我们有着比常人长久许多的生存时间,也有着很多能人所不能的力量,其实我们比他们更加的无奈。因为我们经历得越多,需要学习承受的也就越多。不然,我们就算不被所面对的敌人打倒,也会被自己所打倒、所压垮。将这一切都当做试炼吧,你我必须承受的这每一道的试炼。”是在说服天涯,还是在说服自己~流星心中没有答案。五道生灵的哀嚎还在耳边,哀夜的灰飞烟灭尤在眼前,胡媚~胡媚那最后的目光、最后的言语似乎已经烙在了他的心版。就这一刻,不知什么东西落在了他的掌心,冰润泌凉直入心肺,流星神思一凝:掌心水迹尤存,竟似已渗入骨肉之中~那是天涯的泪!眉峰轻耸,不自觉地,指尖已触抚着天涯现在那如冰雕玉砌般的面颊。“天涯!”酸楚之感如骨哽喉,咽不下、吐不出,内心深处似有一只手正在温柔地揉搓着~隐隐泛出的痛若钢丝附骨而刺般地向周身百骸漫延着。如影随形般的,心头猛得一震,那抹银影竟在此时袭上心头!
莹白有若虚幻的玉石砌就的时空宫殿一向逸如空中楼阁,此时竟沾满了灰败之气,如游丝一般的气息在这里听来,竟是那般的粗重.银光乍现之处,两股冰棱一般的目光在这幽暗的宫殿中闪着噬魂似的魔力,让人一见,避之唯恐不及却还是不由自主让其吸了进去!
那银色的影子慢慢地、慢慢地撑起身体坐了起来,再一点点地让自己站立起来.他的动作很慢,似乎每动一下都要费尽他全身的力气.可那慢得不能再慢的动作,竟散发出将这里变成修罗地狱的气息~这气息,很快地弥漫着整个空间!好不容易站起身来,却还是在隐隐地抖动着~原本华丽的银缎长袍反映着不知从何出而来的光源,看到那本是清俊尔雅的面容此时如同雪捏一般的脆弱而冰冷,乌黑的眸子深沉到泛着墨绿的光泽,薄唇紧抿成一条线,没有半点血色可言.那修长洁净的手苍白得如揉皱了的白纸,缓举至心口.“痛!这里剧然会痛!”抿直了的唇扯出一点弧度,“你占尽了一切,却还会感到痛!不知足的到底是我,还是你?可你的痛,竟然能影响到我?是我太虚弱了,还是~别的什么?”墨绿色的光泽再一次从眼中闪过,种种不明的情绪中,有一种,叫做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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