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部 曲终付君听 三 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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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祈承晚即向习清辞行,习清忍不住问他,离开了谭家集会到哪儿去?祈承晚慨然道,天大地大,无论如何总有个去处,他初步的打算是涉江北上,然后隐姓埋名在川西找个藏身之处。
“好在我至今孤家寡人,没什么拖累。”祈承晚边说边微微摇头,“习公子不用担心我的去向,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大不了隐归山林,再也不出来搅这趟浑水。”
“看你就不像是能隐归山林的人。”沈醉在旁边嗤笑了一下。
“总比你像些。”祈承晚毫不客气的回击。
“如此甚好,沈醉,你让开。”习清一把把沈醉拉到身后,这沈醉着实不是个能让人省心的。习清从桌上端起酒碗,“祈公子,这是我们自家酿的薄酒,一路保重。”
“保重!”祈承晚一口气喝完碗里的酒,擦了擦嘴角,就此告辞。
望着祈承晚远去的背影,习清吸了口气,“沈醉,我们也走吧。”
“习清,你,你真的想好了?”沈醉有点不敢看习清的面容。
“对,我想好了,祈公子说他无论如何总有个去处,那我想,我们无论如何总得去知会司徒。此事体大,即使托了人带口信,司徒也不会轻易相信。”“可是,”沈醉有点胆怯的说,“我还以为你不会再管这些事了。”
“我是不想再管太多的是非,奈何是非自己找上门来了,也不能回避不是吧?”习清淡淡的笑了笑,“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放心吧,我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司徒是你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他还是我的徒弟哩,师父去看看徒弟,没什么不可以地吧。”
“哦哦,你说可以就可以。”说着话沈醉就进屋去了,习清在屋外呆愣半晌,叹了口气也跟着进去,结果到屋里一看,就见沈醉背上背了个包裹。手里还提着一个,看见习清进来就咧着嘴笑。“习清,东西都收拾好了。”
习清差点没喷出来,刚刚沈醉还一副我也不想的呀不过习清你说可以就可以的样子,转眼间沈醉居然连包裹都收拾好了,急切的心情真是藏都藏不住哇。
习清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我说沈醉。后院还有几只鸡仔,还有看门的黄狗,衣柜里的衣物,箱底的银元,答应要送给村民的几包常备药草,你都安置妥当了?”
沈醉一拍脑袋,“全都给忘了。你等等,我这就去安排!”说着话一阵风似地冲出去了。
习清原待想嘲讽他两句,可不知为何,看着沈醉为这些鸡零狗碎的事情跑来跑去地样子,他又不忍心了。
说是隐居乡间、不问世事。可实际上,就是过着毫无**、也毫无波澜的日子,现在看着沈醉为了这些琐事而奔忙,习清心里忽然一阵酸楚,蛟龙本非池中物,是自己把他给锁住了不是吗?如果三年前沈醉没有在彝蒙府安定下来。此时应该还在中军帐里跟司徒和自己的部下讨论军情吧?
习清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是错。或者说,不知道沈醉留在自己身边到底是对是错。这次如果见到了司徒,他又会怎么想。三年了,已经整整三年了,司徒还是原来的样子吗?有没有什么变化?半个月后就是祈承晚所说的青子矶会盟,自己和沈醉必须赶在那个时间之前找到司徒。三年后,习清再次感到了前路茫茫,命运就像是一张巨网,有时你认为你挣脱了,但实际上它依然笼罩在你头顶,从来不曾离去。
一个时辰之后,习清用手里地帕子给满头大汗的沈醉擦了擦汗,“算了,剩下那些就随他去吧,我们可以启程了。”
“哦,好啊。”沈醉完全一副不知愁滋味的样子,说好啊的时候活像是一个少年在春天要外出郊游那么兴奋。那双刀子般的眼睛也眯的弯弯的,黑色地瞳仁散发出熠熠光彩。
习清看他这样子看的有点堵果然从前的快乐上面是有阴影的,沈醉嘴里不说,梦里只怕已经梦到过那人很多回了吧?或者说,那人的身影是跟沈醉地从前紧紧联系在一起的,一个人能摆脱各种世事的烦扰,但他要怎么才能摆脱自己的从前呢?
启程时,习清轻轻带上了家里的大门,沈醉在一边给大门落锁,习清看了沈醉一眼,沈醉指指大门,“以后还要回来的。。wAp.16K.CN。”习清这才笑了笑,不管今后怎样,起码沈醉是想着要回来地。
从谭家集往北,两人赶了七八天地路到达了青子矶,青子矶是大江边上的一个小镇,此时,小镇里一派安谧,完全看不出有什么重要地会盟即将在此举行的样子。
“司徒现在应该还没有渡江,我们不如沿江而上,直接到羽城去找他。”沈醉提议道。
“你怎么知道司徒会在羽城?”习清有些迷惑的问。
“你看,青子矶的位置就在江边,而渡江就是长川,长川背靠羽城,如果我是司徒风,渡江来会盟的话,一定会有所防备,羽城易守难攻,应是防备重地,而如果江南有异动,坐镇羽城指挥长川的驻军直接挥师南下,是最为稳妥的,因此我猜测司徒风此时应该正在羽城谋兵布阵。”

“听起来你好像很了解他似的。”
沈醉没听出习清话里有话,直接点头道,“那当然,怎么说我当初都为司徒氏卖命这么多年,司徒风又老是自说自话的有时做事都不跟我商量,我没点儿眼力看穿他肚子里的歪歪肠子怎么行。说起来当年----”
沈醉还待说下去,见习清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顿时把后面的话都咽下去了,“呃----,那什么,我们还是先渡江吧。”
两人找了个渡口。好在往川东去的船一直在江面上往来,没有受到战事的影响,从晌午登上渡船,一个多时辰后,长川便到了。沈醉张罗着给两人找来两匹马,策马直往羽城而去。
在去羽城的路上,习清和沈醉都被一路繁忙地景象给吸引了。
“没想到,川东比我们两年前来的时候更繁华了。”习清叹气。“如果一直都能如此就好了。”
“你这么想,很多人可不这么想。在他们眼里,越是富庶就越有攻城略地的必要。”沈醉摇晃着脑袋,“待会儿你先到客栈里安顿下来,我去城里打探一下司徒风的大营在哪儿。”
“到客栈里安顿下来?”习清愣了愣。
“是啊,我们总不能找到了司徒风就赖在他那儿住吧,呵呵。”沈醉挠挠头。“再说多日不见,也不知道那只抠门的狐狸还认不认人了。”习清有点想笑,“我说沈醉,你该不是近乡情更怯了吧?”
“什,什么近乡情更怯,”沈醉瞪眼,“习清。我发现自打你跟司徒风成了师徒之后,你就被他给带坏了。”
习清哑然,“我还是跟你一起去打探大营好了,把正事先办了,回来再找客栈不迟。”
两人就这么一路在羽城里探问。很快找到了驻军的大营所在地,隔得很远,两人就看到熟悉的司徒朝旗帜迎风飘扬。再一打探,人们嘴里所说的代王正是司徒风,而代王此时也正在羽城城内!
只是该怎么去见司徒风呢?这下两人犯愁了,沈醉想了想。索性找了张纸片来写了个名帖。递给门口地兵士。沈醉的想法是,司徒风见了名帖就该来见他们了。可从下午等到黄昏,军营里丝毫不见动静。沈醉忍不住又去问那兵士,你们主帅看到我地名帖没有啊?那兵士笑了,说我们王爷日理万机,帮你递名帖就不错了,你还想怎么样。一脸鄙夷的表情。
沈醉气呼呼的转头对习清说,“这都什么人啊,以前我们可不这样!才三年就染上大爷兵的习气了!”
“算了,”习清也看出来了,“这是难免的。”
“不行,我非教训教训他不可!”沈醉待要欺上前去与那兵士论理,习清拉住他道,“你跟他说多少又有何用,既然他不肯帮我们通报,不如直接进去。”
“哼,”沈醉一想,还是习清说的有道理,“便宜了这小子。”
结果夜色刚落,两人就翻墙进了军营,只是这主帅地营盘不太好找,两人黑灯瞎火的摸了半天,司徒风没找到,反而引起了营中轮值的注意。
最后沈醉索性自己跳出来,大大咧咧的对一旁望着他的忽然出现而惊慌失措的兵士说,“我是来找你们主帅的,叫司徒风出来!”
本来晚上军营里十分安静,沈醉这么一吵,顿时被团团围住,习清在黑暗里替他着急,可沈醉完全像个没事人似地,不多久来了个当值的副将,嘴里嚷嚷着,“什么人在此喧哗!”
结果当他看见沈醉时,差点没跳起来,“让开!你们都让开!”那人饱含热泪,对着沈醉直直的就单膝跪下,“当家的,你可回来了!”
沈醉也是一阵激动,被火把照着的黑眸里隐隐泛起了一层水雾,“柴刀,你们----你们过地怎么样?”
听到沈醉这么问,柴刀忿然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兄弟们日日焦心,千盼万盼,过的一点都不好!”
沈醉默然。
“您丢下我们的时候,怎么不问问我们过的怎么样。”
“我----”沈醉咳嗽了一声,“你先起来吧。”
“不起来!”柴刀粗声道,“请主人先说明,您这到底是回来了,给弟兄们安心来了,还是怎么样!”
沈醉有点儿挂不住柴刀的询问,只得顾左右而言他,“我有重要地事情要知会司徒风。”
“到底发生什么事?”正当沈醉跟柴刀一问一答之时,一个好听地声音从夜色中传来,紧接着就见一个身形颀长的青年男子身上披着件袍子,眉目之间还带着睡意朦胧地慵懒,头发草草的挽在脑后,正在几个人的簇拥下走向沈醉。
等那人走到火把跟前之时,整个人就呆住了,身上的袍子也掉在地下,俊丽的脸上满是惊愕,紧接着是狂喜般的表情,“沈醉!”
沈醉抓抓头发,嘿嘿笑了一声,“司徒,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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