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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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业十八年初春,神都洛阳。
东街礼部尚书府的后花园,一个粉砌玉琢般的小孩正手捧脸蛋,坐在凉亭石阶上,呆呆望着天空。
裴弈来到这里快六年了。
裴弈原本不叫裴弈。
遥想六年前的那个晚上,睁开眼,就看到他这世的妈明媚却疲倦的脸,带着温和的笑。
天可怜见,他一个心理咨询医生,平生没做半点缺德事,没沉迷网络小说,没遭遇电闪雷劈,没遇到创世大婶,这么个当代社会主义四好青年,居然潮流了把,穿越了。
裴弈心想完了,存了快五年的房钱充公了;那车才不到半年,是开不了;对了,来之前还约了病人,这么不明不白的失踪,业内信誉是没了。。。
越想是越崩溃,幸好自生职业关系,在崩溃边缘,硬是自我催眠了过去。这差点吓坏他老妈,怎么刚出生的孩子不哭不闹,直睡着了。
就这么催眠下来,裴弈也就安安稳稳过了六年尚书府少爷生活。
裴弈他爹是当朝礼部尚书,正二品,国家级干部,也算人生职业生涯巅峰了,家境自然是好到让这位后现代青年没法抱怨。
家里除了他娘和管家辰伯外,居然就三个丫鬟,一个厨师。嗨,大隋朝野,那个不知道裴尚书为官清廉,为人简朴。
裴弈对这位简朴的老爹真的无语。尚书大人是三天两头的不在家,裴弈和他妈一块儿睡了差不多六年,尚书大人居然从没抱怨过。不仅如此,裴弈印像里老爹和老妈说话的次数他和辰伯俩用手指就能数完。
这是感情破裂呢,还是政治婚姻的悲剧呢?裴弈常用职业眼光审视他爹,不无恶意的揣测。因为前世父母早逝,裴弈格外珍视现在的家庭。奈何他爹和他们母子一起吃饭的时间,一年才就一次--年夜饭。
这是裴弈第两百次鄙视他爹,刚过完年就没了影,好歹也是当朝大员,难道不要上朝的吗?动不动就是消失个把月。裴弈叹了口气,心道这个老爸太强大。
“弈儿。”身后传来娘亲的叫唤。
裴弈回过头,看到母亲拿着食盒,在朝他招手。
“娘。”裴弈起身走过去,“吃饭了吗?”
“弈儿,一个人在想什么呢?”母亲王氏问道,脸上是温和的笑,手轻抚儿子的脑袋。
裴弈早习惯这个比自己“年轻”的娘的亲近,小声道:“在想爹爹。”
和母亲待在一起时,裴弈总是有意无意的提起他那无良老爹。改善父母关系是他这个四好青年孜孜不倦的奋斗目标。
王氏脸上的笑容瞬间被失落代替,裴弈第二百零一次鄙夷他爹。
“爹去哪儿了?”
“爹爹进宫去了。”王氏轻笑道。
裴弈恶俗的想莫不是太监去了,边想边问:“进宫?进宫去干嘛?”
王氏哪里晓得儿子心里的胡思乱想,以为是想爹了,便安慰道:
“是皇长孙六岁生辰,你爹进宫赴宴去了。弈儿,爹爹这次会在家待上好几天,你就放心吧。”
裴弈暗道我哪管他待几天,第二百零二次鄙视你,多待几天都让娘这么高兴。嘴上还是开心道:“真的吗?”
王氏笑道:“是啊。不信你爹回来后自己去问。”
裴弈看到娘这么开心,忙道:“好,晚上让爹到房里陪我。”
王氏尴尬的笑笑,道:“弈儿,吃饭吧。”
眼看目的达到,裴弈也不多纠缠,道:“恩,吃饭。娘做的菜弈儿最爱吃了。”
“喜欢就多吃点。”
“娘,爹为什么不带你去呢?”裴弈想起那个皇长孙的生日派对,问道。
“娘身子不好,不能走远路。”
“哦。”裴弈心想胡扯,大明宫离家几里路,远?
“弈儿。”王氏放下竹筷,看着儿子。
“恩?”
“你想去吗?”
裴弈莫名其妙道:“我去干嘛!陪个小孩过生日有什么意思,我才不去。弈儿要陪娘嘛。”四好青年发觉自己越来越适应儿童心理了。

看着儿子老神在在的模样,王氏笑开了怀,嗔道:“你不也是个小孩子。”
“哼!比那调皮捣蛋的皇长孙殿下啊,弈儿早算是大人了。”
……………………
“啊秋!”
东宫明德殿内传出一声响亮喷嚏。
“殿下,可是衣服单薄了。”“殿下,要生火炉吗?”“来啊,传太医。”。。。于是整个大殿乱作一团。
高大的落地镜前,锦衣华服打扮的皇长孙殿下翻起白眼。
“大热天的生火炉?有个性,赏!”华服孩童没好气的朝那个内侍道。
“谢殿下赏。”内侍欢喜道。
没救了。华服孩童暗自叹息。挣扎开四只在他身上乱摸的纤纤玉手,嚷道:“不就是个晚宴吗?年年都是这样,用得着这么正式吗,有点新意好不好。”
两位女官似是早就习惯这位殿下的异类,无奈道:“殿下,这是基本的皇家礼仪。今晚是陛下和大臣们为殿下庆祝生辰,不能失礼。”
华服孩童扒掉外服,眺了一眼,淡漠道:“孤长得很失礼仪?”
女官和内侍吓得跪下哆嗦道:“奴婢失言,死罪。”再抬头时,那位殿下已经跨出了大门,忙追上前,“殿下,您是要上哪儿?”
“上书房。”孩童头也不回,小样,治不了你们!
孩童独自走在小径上,自言自语道:“没道理啊,大热天的打什么喷嚏。恩,一定是本殿下人品太好,有人嫉妒了。恩,是师师还是傻傻呢?最近好像没有整过他们啊!难道是世民,不会啊,那个闷骚也懂暗箭伤人。。。”
一路上不断有宫女内侍撞鬼似的拔腿就逃,生怕晚了小命不保。孩童视若无睹,哼着小调悠哉踱步。如果走近听仔细了,会发现那调调是市井上最流行的十八摸。
没错了,这位就是人不在江湖时就轰动天下的,大隋皇太孙杨琰殿下。
“细长浓郁的眉下是蕴涵无限智慧的忧郁双眸,高挺的鼻梁,放肆不羁的笑容。。。一切一切,真是没有词藻可以形容孤的完美啊,哈哈哈哈。。。”
据说这个皇长孙五岁版的镜容语录曾让太子妃三天食不下咽。对此杨琰的解释是:老妈是激动的。毕竟这么完美的儿子不是一般父母能承受的。
。。。所以今年太子妃才没陪儿子打扮。
据说皇长孙出世时,圣上龙座上光芒万丈,当时伺候正阳殿的内侍说那是玉玺和氏璧发出的光,还听得见龙吟声。
杨广龙心大悦,认为这个孙子是天命所归,当场立其为皇太孙。名琰也是由此而来。
这让杨琰小得意的不得了。看看,咱也是生有异象,不比那嬴政刘邦差。恩,上辈子的苦终有回报,我等的花儿都谢了。。。
恩,没错。杨琰同志也是光荣的穿越者。
话说上辈子吧,杨琰高中没能毕业就被选去上了警校。好不容易毕业了,正准备以权谋私时,组织找上了他,党和国家需要你。
这么大的帽子扣下来杨琰实在吃不消,但还是软硬皆施给逼去了。卧底,一个古老而傻逼的职业。
于是杨琰开始了跟着一个又一个大哥的卧底生涯。其实后来回想,杨琰觉得那段生活满有滋有味,第一次砍人;第一次和明星**,还是**;第一次被人叫大哥。。。
后来,无间道热播,嗨,卧底难做啊。华哥和伟哥的对手戏让杨琰身边的兄弟一个接一个倒下。就是这种非人的折磨,最后老板都快不认得他是谁了。没法子了,伟哥告诉我们,这种时候要看心理医生。。。
于是,杨琰经人介绍,一个电话打去。
再然后,就是上业十二年的盛夏,紫微光耀,月华大盛。。。
杨琰回忆完往事,也就到上书房。按惯例,一脚毫不留情的朝门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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